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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初,决定圣诞假期到佛罗里达去渡假,让孩子们见识一番迪斯尼大世界。行程安排好以后,家里最兴奋的不是两个稚龄的女儿,而是我。
我天性惫懒,并没有走遍天下的宏愿。天底下最热衷的事莫过于睡懒觉。只要有觉可睡,脸也可以不洗,饭也可以不吃,就那样赖在床上一整天一整天地睡下去,不亦乐乎!至于别的活动和事情,比如逛街或打牌,都是可有可无。
但迪斯尼是不同的,我对那个地方有种近乎天生的特殊向往。
早在大学时代,就梦想着要走遍每一个迪斯尼乐园。大学毕业时,正值老阳要来美国留学。我的专业是日语,又得到一个薪资条件和发展机会都很不错的职位,不愿意放弃。便对他说我要过个两三年再出来。这和他的想法当然有出入,于是他少不得苦口婆心地劝说。而迪斯尼,便是被他利用的诱饵之一:“你看,美国有两个迪斯尼,佛罗里达那个还是祖地!”——结果他到密西根入学仅仅半年之后,我就来美国陪读了。当然绝不止冲着美国有个佛罗里达,佛罗里达有迪斯尼大世界而来,不过我对迪斯尼之情有独钟,由此可见一斑。
和我的亢奋相比,孩子们的反应显得不够热切。我认为那是她们孤陋寡闻,对迪斯尼一无所知的缘故,决定要把她们的情绪好好调动一下。于是这天晚上给她们洗完澡,安置她们上了床,我们母女三人挤在床上,我没有照例接下去给她们讲“西游记”的故事,而是翻出了一本影集。那本影集的封面,有我自己标注的时间:1989-1991。
这些年因公因私,我去过迪斯尼大世界三次。91年圣诞节,我到美国10个月之后,刘姥姥一进大观园。那时我们刚刚还清为老阳出国交培养费所欠下的债务,穷得叮当响,但他还是坚持不让我继续打工,从密西根上半岛开车南下,带我去向往已久的地方,过我们婚后的第一个圣诞节。
我把照片逐页翻开,指点给孩子们看:魔术王国的圣诞大游行、灰姑娘城堡、米高梅影城……照片上我和老阳两个人笑容可掬,其实那一趟旅程不能算十分圆满愉快。并非什么客观的原由,只因为我那鞭炮一样,碰一下就炸的臭脾气。再加上当时既还没有适应异乡的生活,也还没有适应“妻子”这个角色,我的情绪很不稳定,变本加厉地脆弱敏感。这些洒满阳光和笑容的照片后面,是我动不动使性子,发脾气,老阳则一路不断地陪小心,委曲求全。
“哇,妈妈!那个时候你好年轻啊!”四岁的老二煞有介事地发表议论。
“废话!你老妈我又不是天生的黄脸婆!”我拍一下她的脑袋。抬头对过来和她们道晚安的老阳说:“我年轻那时侯,脾气可是够坏的啊?”
“咦,你以为你现在就很好吗?!”他顺手拍一下我的脑袋,反问。
我哈哈大笑。是,想来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性难移呢!不过,现在的不好,恐怕也要再等个十年八年我才有可能自我反省出来吧?无论过去现在,好与不好,我们已经一起走过15个年头了。所谓婚姻,不外是人生的一个部份,两个人甘苦与共,风雨同舟的过程,最温柔绮丽,婉转缠绵之处,不是一两打玫瑰花或者若干首情诗,而是两个人如齿轮的彼此慢慢磨合,慢慢了解,慢慢适应。然后,慢慢契合。
说话间孩子们开始翻看影集前面,那些我和老阳谈恋爱的零星记录,包括照片和我们互赠的卡片之类。我们和她们一起逐页慢慢看去,时间在我们四个人之间静静倒流,记忆如同一根根丝线,将往事一幕幕牵到眼前。89年夏天,我和老阳摄于北戴河的一组照片中间,有我题过的一首诗,最后一句是:“山盟休道太无凭,愿结人间仙影。”
那个年纪的我对“神仙眷侣”这种形容词是颇心驰神往的吧。然而照老规矩,我如今冠上夫姓叫做“阳江氏”。须知中国超市里有名的是“阳江豆豉”或者“阳江菜刀”,可见“阳”与“江”这两个字的组合代表不了什么稀罕物事。我和老阳对视一眼,一笑。
我们也就是凡俗人世里平常的一对,柴米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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