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城市的每个角落,都被形形色色的人填满。伤心与欢乐随时在上演,各自精彩着,各自迷茫着。在人生路上,以不同的方式与姿势奔向同一个结局。
悲伤的大小,旁人无法定义,只有当事人的感觉最能说明。于你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忧伤,于他可能是“欲语泪先流”的痛。
晏明与可乐是所有人眼中艳羡的夫妻。两位高知富二代,住的是城中最贵的别墅,工作单位在最高档的写字楼。两人生得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一幅盛世太平景,人生无憾图!
但苦楚只有自己知道。二人结婚十年,眼看奔四了,还膝下无儿。
双方父母从暗示到明晃晃地催促:不论男女,快生一个就行了!
夫妻俩也努过力,但就是怀不上。最后双去医院检查,是可乐的问题。天生子宫畸型,受精卵无法着床,这辈子也别想做母亲。
可乐如同被雷劈,半晌才说得出话来:“晏明,我们离婚吧!”
晏明其实早就知道是可乐的问题。在可乐之前,他让前女友们怀过孕。所以他一直不来检查,怀不上就怀不上,他又不是为生孩子才结婚的。
这次是可乐被催急了,非拉他来检查,想要对症下药调理一番,给晏家添一丁。
晏明本想让医生撒个谎瞒住可乐,但被医生拒绝了。原来深情感动医生配合演出的事,电视剧里才有。
离婚,晏明从没想过,不管可乐能不能生,都不会影响他对她的爱。孩子只是他父母的梦想,不是他的。他的梦想是与可乐做神仙眷侣。
可乐说离婚,他毫不犹豫地拒绝。这简直太可笑了!为一个不存在的孩子,让自己婚姻破裂,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父母之命,不能不听,总有办法解决的。医生说可以试管,这不就可以了吗?多大点事!
可乐靠在晏明胸前,边哭边听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她又何曾真想离婚?不过是内疚让她无可奈何做出的选择。
晏明的淡定让她很惊讶,也很感激。爱,不是说说而已,关键时候才见真章。
2.
回到家里,晏明搂着可乐嘻嘻笑着对父母说:“妈!你当不成奶奶了,我算个半残男人!”
可乐泪眼汪汪,紧紧抓住晏明的手,浑身发抖。她没撒过谎,晏明的维护,让她紧张得担心自己会一不小心说溜嘴。晏明的手暗暗用劲,暗示她不要说话,一切有他。
晏母吓得一把将晏明拖过去,连声发问,什么意思?什么半残?
晏明脸上渐渐有了悲色,双手捧住脑袋低沉地说:“妈,医生说我精子成活率低,很难让可乐怀孕。说我这些年坐得太多,影响了体质!”
晏母拍着晏明的背,颤抖着说:“别急!明儿!别急!能调理好,能调理好!”
晏明从指缝里看着可乐,促狭地挤了一下眼睛。然后沉重地说:“妈!医生说不用调了,没什么用。就是……就是……太对不起可乐了!”
晏母转头看着站在一旁泫然欲泣的可乐,伸出手拉她坐下,慈祥地说:“可可,你也别急!明儿一定能治好!你别急!”
可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不知该怎么表示当下的心情。
明明有问题的是自己,晏明这样的演戏。全是为了她在婆婆面前好做人,为了她不被排挤、瞧不起。
可她就是很委屈,仿佛自己成了弱者,失去了自我保护的能力。她有了一个见不得人的毛病,就像有把柄在别人手上,再也不能抬头挺胸做人。
晏母以为她是在意晏明的病症,用比较讨好的语调对可乐说:“可可,你跟明儿大学到现在,一直感情那么好。你不会嫌弃他吧。”
可乐流着泪拼命摇头,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来:“妈!我也有问题!我永远爱他!你放心!”
晏母惊讶地看着可乐,晏明忙打圆场:“可乐子宫天生壁薄,医生说能怀孕,但要冒点险。主要是我!”
晏母点点头,眼里含泪,欣慰地拍了拍可乐的手。又回头对晏明说:“明儿,你要感谢可可!娶了这么好的老婆!”
晏明低着头拼命点着,晏母沉默了一会说:“只是成活率不高,不是完全没活的,还是有办法生的。我们可以不让可可生,但可以让别人生。”
晏明惊讶地抬起头,高声问她:“妈!还能有什么办法?”
晏母严肃地说:“这么多年没孩子,我早就怀疑你们谁有问题,早就帮你们想过。现在科学发达,能试管,还有……代孕!”
“代孕?”晏明两人齐声惊叫!
晏母说:“是的,代孕!试管的失败率太高,代孕成功率很高。我都研究过调查过的。”
晏明与可乐对视了一眼,这老太太来真的啊!
3.
苗云考上大学的事,让苗父伤透脑筋。家徒四壁,连个像样的家俱都没有。家里唯一的电器,就是那个十瓦的电灯泡。
眼看着就要开学,口袋里只有三百元钱。苗云也毫无办法,能借的都借过了。穷人,是没有面子与尊严的。
苗云除了发愁什么也做不了,她想出去打工,但父亲又病了。只能在家照顾,还要兼顾做田地的事。
邻里们都劝她不要去读了,这样的境况还能怎么样?借又借不到,认清现实吧!
苗云只是听着,一声不吭。她的大学梦!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实现。等父亲病一好,她就会出去找机会。只要能赚钱,什么都干!
就在她每日琢磨出去后要做点什么时,高中同学秋秋来找她了。
秋秋的母亲在城里给有钱人做保姆,每个月好几千的收入。秋秋一直衣食无忧,有时还穿些大品牌的衣服。她偷偷跟苗云说是主人家不要了,送给她的。都很崭新很时尚,让很多同学眼热得不得了。
苗云与秋秋是最好的朋友,在学校里很照顾苗云。她也了解苗云的家境,当知道她考上大学那天起,就开始为她的学费操心。但她又做不了主,没法借钱给苗云。
这次来,她是给苗云送一个讯息。她妈干活的主人家,想找个大学生代孕。不管生男生女,都给二十万。
苗云听了很抗拒,所有能赚钱的行业她都想过,但代孕却是她没想过也没了解过的。
秋秋叹着气说:“小云,你还有什么办法吗?大学四年,你有那么多钱?谁能帮你呢?除了自己去博一博,命运不会无缘无故眷顾你。机会过了就没了。”
苗云静静地听着,秋秋说的都是实情。她即使解决了今年的学费,明年呢?
秋秋又说:“代孕不过是借用自己的功能,又不要与男人发生关系。生完孩子,你拿钱就走人,什么也不影响。哪个女人都要生孩子的。你用一个功能改变命运,有什么不好?”
苗云心里开始活泛,是啊!她的命运只要一个契机。以她的努力与才能,未来有无数可能。如果她坚持不去做这件事,那她可能一辈子就在这山里嫁人生子。反正要生孩子,与其这样,不如提前生个孩子,改变命运。
最后秋秋说服了苗云,等苗父病好,苗云就去学校办一年停学。然后去代孕,把钱赚了,明年安安心心去上学。
4.
可乐与晏母一起来见苗云,她们已决定采用代孕的方式来获得一个孩子。
可乐与苗云细细地谈了,对她非常满意。尤其她单纯的品性与健康的体格,还有秀美的五官,都为孩子提供了血统保障。
苗云被拉去做了全身检查,然后安排到一个豪华小区,一个保姆全程陪护。合同规定,苗云不能随便走出小区。饮食必须听保姆安排,过程不能出任何问题。生完孩子永不见面,拿钱走人,从此就是陌生人。
受精卵在苗云住进去一个月后植入了身体。她成了孕妇,每天小心翼翼。大约一个月后,医生说胚胎发育得非常好。
晏明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非常高兴。所有事情都是可乐在经手,他连对方姑娘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但想到自己的孩子,正在一个肚子里默默地长大,就觉得很神奇。
可乐也开始轻松地笑,只要孩子生出来,她的病就不重要了。
苗云每天在保姆的督促下,吃喝各种补品,定时定量的锻炼。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快五个月时,苗云清楚地感受到了胎动。
从前只知道有个孩子在肚子里,除孕初期吐过几回,平时一点感觉也没有。她甚至怀疑过孩子在不在里面。
那天早上肚里突然的跳动,让她半天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病了。坐起来想了想,才记得里面怀着孩子呢!
她惊喜地叫着,保姆冲过来问怎么了?苗云指着肚子说:“雪姐,孩子在动!孩子在动!”
雪姐微笑着看了看她,用眼神告诉她,冷静!这是别人的孩子!
雪姐本来挺瞧不起苗云,觉得现在的姑娘,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后来了解了情况,对她立马转了态度。而且时时提醒她,不能对孩子产生任何感情,否则将来会很痛苦。
苗云在胎动前,觉得雪姐说得很对。但这之后,孩子的动作越来越频繁,让她真真实实地感知到TA的存在。
血脉相连的随心跳动,情感深处被温柔地扯动了某根神经。她不自主地想像TA在里面的举动,TA的长相。一股柔软的暖流直通四肢百骸,整个人都像泡在温水里一般舒坦。
孩子像钻进了心里的精灵,左右她的思想与行为。再不用雪姐催促,她会主动喝难喝的补汤,去散步,去检查,与孩子交流,做胎教……与一个真正的母亲并无二致。整个人笼罩在母性的华彩里,脸部都泛着圣光。
雪姐用担心的眼光追着她到处去。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苗云对孩纸产生了情感。未来,她会过得很痛苦。
但她无力阻止,女人的母性,不会因谁的意志而转移。这是上天赋予的能力,让世界温暖,偶而却成了致命的软肋,比如现在。
5.
苗云不管雪姐怎样的劝阻,都全付心思扑在了孩子身上。她跟雪姐说,只是珍惜这段缘分,等生完,她自然能做到决然,没什么大不了。
雪姐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这样的借口与想像,现实终会让她明白,有多少事,不是你想你就能。
苗云过年也没回去,继续哄苗父要打工赚钱,为下学期做准备。只有三个多月要生了,她大腹便便,怎能出现在父亲面前。
这期间,晏母来得最勤,一天好几趟,还总要隔着肚子叫一阵孙子才走。可乐也每天晚上过来,她早就停了工作,跟公司说怀孕需静养,白天基本不出现在人前。她来检查饮食,然后给胎儿读几页书才走。
只有晏明,从不来,他很尴尬。自己的种子在别的女人身体里生根发芽,虽说是医学植入,没有肌肤之亲。但他总有种间接出轨的感觉,也不愿来面对被当成工具的女子。是自己一家人用金钱践踏了她的尊严,改写她的人生。他做不到理直气壮若无其事。
可乐与晏母劝了几次也就算了,觉得也不无道理。偶尔录些晏明的话,拿去放给胎儿听,也算胎教认父了。
终于要临盆,苗云提前一周,就住进了早就安排好的外地医院。在本地生的话,有太多人会知道晏明的孩子是代孕,那样流言四起,面子里子都将尽失。
在阵痛了八小时后,苗云顺利产下一个儿子。在历次检查中,晏家人早就清楚是男孩。只是瞒着苗云,怕她知道了持肚挟持,生出风波来。
护士把红通通的孩子抱给苗云看了看,又放在她嘴边亲了亲,就抱出去交给晏母。
苗云在产床上筋疲力尽,满脑袋都是刚刚那小肉团。闭着眼睛,小小的模样,让人爱不可抑。
苗云回到病房里,只有雪姐晏母在等她。孩子已经被抱走了,晏家早就找好乳母,专门来带孩子。
雪姐看到苗云,忙过来帮护士扶她上床。晏母微笑着走过来,对苗云轻轻说:“谢谢你!小云!”
护士出去后,晏母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苗云手里:“小云,前期付了八万,本来再付十二万就可以了。但为了感谢你,我们又加了五万。希望我们都按合同办事!雪姐会留下照顾你直到出月子,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已经把费用给了雪姐。你安心养身体,好好恢复!”
苗云这才注意孩子并不在房内,忙坐起来问:“孩子呢?孩子呢?”
晏母脸沉了一下,轻轻说:“小云,合同上有写的。你忘了?从此互不相认,那不是你的孩子!”
她说完又对雪姐嘱咐了几句,就对苗云说了声保重,然后转身走了。
苗云感觉心都被掏空了,那个在肚里长大的小宝贝,她连好好看看都没有,从此就成陌路。
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工具,孩子的基因里与自己毫无关系。但她就是想他,满脑袋的全是那红红小脸。捏着银行卡的手都要扎进肉里,她甚至疯狂地想,把钱还给他们,孩子拿回来。但冷静一点就知道纯粹是空想,人家不会给,自己也养不起。
雪姐天天宽慰苗云,但收效甚微。她总是流泪,呆呆地想事。月子还没出,医生就说她抑郁了。
出了月子,苗云找到秋秋,求她带去晏家看一眼孩子,哪怕一眼都好。
秋秋摇了摇头,她妈早就不在他家干了。晏家怕惹麻烦,把那房子卖了,重新搬了家,不知搬在哪里。所有对代孕知情的人,都被他们隔离出生活之外。
秋秋劝苗云好好养身体,现在要做的是准备上大学,不要再想那些没用的事。
苗云猜晏家搬不远,就去从前的地方寻找,期待有一天能碰到,让她见见孩子。
但大海捞针的找了一个月后,她放弃了。世界太大,而她太小,谁能找到有心躲你的人。
到开学时,苗云还在恍惚中。思念成疾,无心念书,只想怎么才能找回孩子。可她试了很多方法,都落了空。
秋秋强行把她带去了学校,帮她办妥手续。苗云在收到通知书后的一年,终于成了大学生。
但此时的她,已不再是把读书当成梦想的苗云。而是把思念当成了日常,心身都沉浸在对孩子与自己那十个月的点滴里。
这场怀孕改变了她的一切,金钱充足了,精神空虚了。在不知名的某处,有个不认识她的孩子,成了她心尖上的牵挂。
他叫别人妈妈,他并不知道苗云的存在。未来,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他本就是别人的孩子,却真真切切是自己生的。
苗云在现实与想像里苦苦挣扎,欲罢不能。大学四年,她用了两年来忘记这件事。直到后面两年才慢慢好起来,但思念一直都在!
晏家人像从这里消失了一般。苗云大学毕业后,选择来这里工作。期待在某天某处,能有个邂逅,她只想见见孩子就好。
有时她也会想,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也许宁可不上大学,也不会选择代孕!
命运的神奇,就在于他的不可逆,每个选择都有无数可能。一步踏出去,天堂地狱都在一念间。谁也说不清,命运的A面与B面哪个更好。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了,就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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