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迟迟倒了一杯酒，放在眼前，酒还是那个颜色，人还是那群人。
路迟迟打死也没想到自己和欧阳行云打架的事情会弄得满校风雨，人尽皆知。更可气的是说两人打架是为了争柳零。听到这消息的路迟迟气得一口浓痰啐在地上，使劲地踩。而欧阳行云叼着一支烟躺在床上，两只脚搭在桌子上，根本没当一回事。
想起柳零那天找他，路迟迟虽然心里恨的入骨，但当真要见到柳零时，心里竟有一些紧张。当他走下楼时，看见柳零就站在宿舍楼前那棵大榆钱树下。那树有七八米之高，树干两人都抱不拢。况且当时正值十一月，树上无一片叶子，粗粗细细的枝干像白发魔女的头发一样胡乱翘着。路迟迟走近前一看，俨然一个活脱脱的白发魔女。
“路迟迟，你是不是喜欢我，你喜欢我就直说，用不着这样证明，我现在有男朋友你知不知道啊！你看看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样的，跟欧阳行云有什么区别！还想喜欢本小姐，做梦去吧你！”
路迟迟刚想打断，柳零哼了一声却转身走了。
“鬼才会喜欢你这样的贱货呢！”话到嘴边却像自言自语一样抖了出来。
路迟迟感觉好像就真跟自己痴情被拒绝了一样，失落地挪着身子往回走。走到门口，“不对啊！我压根就没喜欢过她好吧！那我这是干啥呢！对啊！我这是干啥呢！”
而路迟迟没料到的是再一次见到柳零却是另一番场景。当他走出教室，一路上想着刚才那个老头讲的是什么课，思考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压根就没听课，是睡着了，怎么可能会记得老头讲的是什么。正要大踏步迈向自己的安乐乡时，刚迈出的右脚就被拉了回来。路迟迟机械地朝后看了一眼，差点没吓得摔倒，就赶紧立正地站直了。等了近一分钟，却不见柳零说话，只是一眼死盯着自己。但眼神里并没有上一次的杀气，反而有种委屈、柔弱。路迟迟挺了挺身子壮着胆子问：柳零，你没事吧！柳零并没有回答，还是一眼盯着他。路迟迟被盯得不好意思了，就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说着就要走。
“你是不是喜欢我？”柳零突然开口说。路迟迟一下子怔住了，没有回答，还要继续走。
“路迟迟，你是不是喜欢我？”柳零近似咆哮地说。路迟迟感到事情不妙，就赶紧走向柳零，说：其实我……还没等他说完,柳零就直接打断了他，“你是不是喜欢我？”路迟迟感觉自己身陷两难境地，就好像要决定生死一样，额头顿时沁出了汗珠。看着柳零那双焦急的眼睛，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左右为难之际却突然坚定地甩出了是。看着柳零惊讶的神情，路迟迟不知自己究竟是中了什么邪竟说出如此口是心非的话。而柳零站了一会就走了，什么话也没留下。
路迟迟摸着自己砰砰的心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狠狠地呼了出去。想起刚才不可思议的一幕，还是心有余悸。
欧阳行云已经好几天没回宿舍了，也不见来上课。韩东城守在电脑前打游戏，戴着耳机，嘴里尽管重复着“傻逼、日他妈啊”！偶尔也哼出几句流行歌曲。路迟迟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他死眼盯着韩东城。他看见韩东城光着身子，只穿了一件裤衩，但屁眼还是明晃晃的在外面放着。等他再仔细一看时，他看见电脑屏幕上的人物都变成了一条条油腻腻的粪蛆，而韩东城也变成了一个长毛的怪物，正一条一条地捞着往嘴里塞。路迟迟知道自己出现幻觉了，就赶紧抽了自己一巴掌。反应过来时，看见韩东城疑惑地看着自己。“你干什么呢？”韩东城说。“我打蚊子呢，太痒了。”路迟迟说。“蚊子？大冬天哪来的蚊子！”路迟迟再没有说话，韩东城转过身正要继续作战，却来了一个电话，接完就出去了。
路迟迟这才感觉清静了许多，就赶紧钻进了被窝里。却也睡不着，不由地就想起了柳零，就琢磨着为什么柳零问是不是喜欢她，但当他说是之后又什么都不说。翻来覆去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也就不去想了。渐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路迟迟想起那天柳零喝醉了找他，心里感觉像被刀割了一下。那晚，宿舍里还是只有他和韩东城两个人。路迟迟记得当时他和韩东城两个人都只穿件裤衩坐在床上，磕着瓜子，批判那一群没有墨水的老师，骂那些人都是傻逼。路迟迟记得当时他们两个人都有一种指点江山、君临天下的感觉。韩东城叼着一支烟，一口一口地吐出纯白色烟雾，烟雾缭绕。路迟迟不抽烟，但他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就是吸二手烟，他感觉吸进去之后整个人都特别亢奋。当话题再次转到那些漂亮女人身上时，两个人眼里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韩东城更是放出豪语：如果能把XXX操了，明天死都值了！
两个人放了一会空话，也觉得没意思了。韩东城就打游戏去了，路迟迟躺上了床。
路迟迟记起柳零打来电话时，他已经朦朦胧胧快睡着了。但听见柳零电话那头带着哭声的腔调还是迅速地清醒了过来，披上衣服就直接跑出去了。
当他来到湖边时，心突然静了下来。他看见柳零没有穿棉衣，身上还是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件单衣。头发凌乱着，手里握着一个酒瓶，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路迟迟走了过去，脱下自己的棉衣披在了柳零身上。当他蹲在柳零面前时，他看见柳零额前的头发全粘在脸上，两只
大眼睛就像两股泉眼一样涌着泪花，小嘴巴像弓一样向上翘着。他伸出手理了理柳零额前的碎发，又替柳零擦了眼泪，可那泉眼并没有因为他的擦拭停止涌动，反而像急流一样涌出来了。
“你怎么了？”路迟迟握着柳零的手，本想含情脉脉地说出来，可话说出来时，却更像是喊出来的。柳零不哭了，却跌进了路迟迟怀里。
路迟迟想起那晚他没有回宿舍，就想起了韩东城。他下意识地朝狂欢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就看见了韩东城。韩东城正叼着一支烟看着手中的纸牌，一股股烟雾从韩东城脸前直升上了头顶。路迟迟想起韩东城刚来时瘦得像个马猴，而现在俨然一个翻版的老猪。路迟迟正想时，韩东城肚子前面的扣子崩掉了一颗。路迟迟摸着自己微微鼓起的啤酒肚，想起自己刚入校时也曾有八块腹肌，现在只剩下一坨肥肉。那些虚度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除了悔恨，还有什么呢？路迟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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