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第二天起床，我想起李雨轩跟我说的吴梅和顾远已经离婚的事。于是给吴梅打去了电话。
寒暄了几句后，还没等我关心发问，她反而饶有兴致地说：
“听李雨轩说你明天要出去写生？”
“是啊……”
“你都带她一起去了，也带我一起去呀。正好我最近想出去散散心。”不等我回答，她又嗔怪着说，“你不会怪我当电灯泡，破坏你们的二人世界吧，哈哈……”
“哪儿会……一起吧，出去转转。那明天你跟她一起去车站，我们在那里碰头。”
既然她不愿意提起离婚的事，我就没有再追问。
我又拨通了顾远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也没有接听。
背上写生的画具，我来到了出城的汽车站。方晴和李雨轩打老远就像我挥手。方晴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白色的T恤，一条短裤露着胖胖的腿，背着双肩包就要向我冲过来。李雨轩也背着双肩包，只是那一身连衣长裙，让人看不出来是要出门远游的样子。
“你要再晚一会儿，车都赶不上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守时？”方晴嗔骂着我，跟从前一样。
不知道方晴是走出了离婚带来的阴影，还是压根儿就没被离婚所影响过心情，我看不出她有任何情绪上的异样。
我自知理亏，赶紧赔了罪，相跟着过了安检，进站上到了出城的巴士上。
到了目的地，我们住进了预约好的民宿。
我背上画具，准备到附近的山上走走。方晴和李雨轩兴致很高，激动地四处拍照，不时地拉我做她们的专职摄影。
“你拍的这叫什么玩意儿？好歹你还是搞艺术的，怎么就拍得这么难看。”方晴一边翻阅着我刚刚拿她手机为她和李雨轩拍的照片一边责备着我。
“长得难看还怪我？这到哪儿说理去？”
“哎哟，我长得是不好看，但你把我们轩轩也拍成这样，”说着，方晴把手机凑到了我的眼前，“你说是不是你的罪过？”
“我的错，我的错，”我一边赔罪，一边看着方晴手里拿着的逼近我的手机，“不对啊，这哪儿难看了你说，女人看了嫉妒，男人看了想入非非，多好啊。”
李雨轩忍不住低头一笑。
方晴撇着嘴盯着我，连声啧啧：
“瞧把你给贫的……”
等我站在山腰画了几张速写后，已经不见她俩的人影了，我没管他们，见夜幕将至就下山回到了民宿。我敲了她们房间的门，没有回应，又去问老板，老板说也没见她们回来。
我给方晴打去电话，没人接听。我又给李雨轩打去电话，电话通了。
“干嘛呀？哪儿去了？天都黑了怎么还不回？”
电话对面有些支支吾吾，我反应过来我还从来没有这样对李雨轩说过话，这种过于亲昵的责备完全是准备对方晴说的，怪我着急。
“哦，赶紧下山吧，我在餐厅等你们。”
菜上桌后，她俩才不紧不慢地来到餐厅。一来方晴就对我发了脾气。
“干嘛呀？那么凶，讲那么大声，我在旁边都听见了。你把我们轩轩可吓坏了。”
“没，没没，”李雨轩连帮摆手，“没事儿，你别听她胡说。”
“什么胡说，”方晴又转过来对着我，“以后得温柔一点，要不然怎么讨得到老婆，谁还愿意跟你？”
这本不是什么上纲上线的事儿，但听她怎么一通的指责，我有点生气。
“天都黑了，这荒郊野外的，两个大姑娘，就不怕被坏人拐走了啊？我关心你们给你们打电话，还说我？别拿好心当驴肝肺。”
话一讲完，彼此无话。
方晴埋头盯着碗里的饭，吃着吃着竟然嘤嘤嘤地哭了起来。我感到手足无措，看着李雨轩苦笑，李雨轩安慰她说：
“别理他，他说不出个什么好话，我们吃我们的。”
方晴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根本停不下来。
我老老实实地不敢言语，回头看了一下周围稀疏的用餐的人，从他们眼里投来的好奇目光，让我十分尴尬。
“别哭了，都看着呢。”
“你少说两句吧，”李雨轩责备着我，一边又安抚着她，“走，我们回房间去。”
她俩走后，我独自坐在这儿，更加地感觉到无助和难堪。我赶紧刨了几口饭，匆匆离开了餐厅。
第二天，我被急促的敲门声和喊叫声给吵醒，我打开一个门缝，揉了揉眼睛。方晴站在门外。
“几点了还不起来，给你打电话都叫不醒你。”
“哦，我手机静音了。”
“快起来了呀，我们出去玩。”
“我再睡会儿……”
方晴粗暴地推开了我半掩的房门。我只穿着一条四角内裤，那玩意儿还直挺挺地对着她。她没有害羞的意思，指着它，捂着嘴笑。
“你在干嘛？”
“什么我在干嘛，”我一手推搡她出去，一手扶着门准备关上，“赶紧出去，我马上就好。”
方晴笑着跑开了。
我坐在房间里，点了一支烟清醒清醒。
我一走进餐厅，方晴见我进来，就笑眯眯地侧身在李雨轩的耳边私语。
“在说什么呀？挺高兴的啊，看你俩。”
“怎么？昨晚都干嘛啦？想女人了？”方晴阴阳怪气地问我。想必她是把刚才的情景给李雨轩说了一遍，李雨轩也低头憋着笑。
“想什么呢你，你说你也是，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啊，还拿出来说，有什么好说的。”
“哟，哟，哟，还害羞了，你看。”
“昨晚不是还在哭嘛，今儿就忘啦？”
方晴听了我这话，脸就拉了下来。
“你还说，你昨晚骂我干嘛？我平白无故被你骂，哭还不行啊，还说……”
“平白无故？”
“哎呀，你俩是冤家啊？”李雨轩打断了我，“还是想想待会儿去哪儿吧。”
“我就到周边走走，采风。”我说。
“别啊，听老板说这儿不远有个湖，游泳的人很多，咱也游泳去。”方晴两眼放光似的来了兴致。
我带着速写本，跟着她们来到了民宿老板给她们介绍的一片野湖。湖边一块告示牌上赫然四个大字“禁止游泳”，然而这里的人对此都熟视无睹。天很蓝，湖水很清澈，岸边的草坪上穿着泳衣的男女，光着屁股的小孩儿，躺着的躺着，坐着的坐着。湖边飘着五颜六色的游泳圈，从游泳圈中间冒出一个个黑黝黝的脑袋，嬉笑惊呼声不绝于耳。有几个年轻胆大的游到了湖中央，踩着假水向岸边的朋友挥手示意。
方晴和李雨轩早就打算来游泳了的，她们一早就从名宿老板那里买了泳衣，穿在了外衣里面——那老板真是会做生意。她俩兴奋地脱掉了外衣，露出了连体的泳衣，红红绿绿的泳衣裹在身上，媚俗得很。我嘱咐她们不要往湖心里游，就在边上玩玩水就好。她俩见拉我下水不成，并没有理会我。
我见此处风景不宜入画，便兜兜转转离开了。
晚上我独自吃过饭，她俩还没有回来。本来打算给她们打个电话的，想到昨天晚上关心催促她们反而碰了壁，就安心回房间休息了。
我被敲门声再次吵醒，看了看时间是凌晨时分。听见是方晴在门外唤我，我赶紧穿好衣服，打开了门。她俩兴冲冲地走进我房间，坐在我床边上大侃今天的见闻。我反而没有了“立足之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你没在，简直是遗憾，我们碰到了两个你的同行。”方晴饶有兴致地说着。
李雨轩在一旁帮着腔。
“是的，他们就住附近的酒店，也是出来写生的。”
我问那两个同行的名字，她们告诉我，我并不认识。她俩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那两个画家是如何的有名。
“他们是外地的，再说，人家是画西画的，你不认识正常。”方晴说。
我用手机查这两个画家的名字，网上没有任何关于这两个画家的消息，不像她们嘴里说的，开过个展，名声很远的样子。
“老实说，是不是那两人的英俊潇洒迷惑住你们了？看你俩激动的样子。”
她俩相视一眼，顿生花痴状。
“你们怎么搞到这么晚才回来？”我放下手机，吸着烟，问她们。
李雨轩说：
“那两个画家人很好，邀我们去他们住的酒店吃了饭，聊了会儿天。”
“有没有俗到给你们两个外行大侃马蒂斯？”
“他们说了一会儿梵高……”
“还有毕加索。”李雨轩补充到。
“对对对，不过我们不是很懂。他们真的很有见识，很有才的，明天我带你去看看。”方晴越说越激动。
“那也不至于这么迟才回来吧，又不是知根知底，不要那么迟回来。”
方晴有点嫌我啰嗦。
“这儿有什么，我们还约好了明天去附近的景点玩，你到底去不去？”
我揉了揉眼睛，问他们景点在哪里，她们拿手机给我看了看地图，我觉得可以去，一是可以采风，二是可以看看她俩口中的名画家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我要去了，不怕我搅了你们的兴致啊。有两个大帅哥陪，还需要我？”
方晴憋着嘴说：
“切，你爱去不去，反正明天一大早他们会开车来接我们。”
听方晴这样一说，我反而不想去了。她们见我没有了兴致，没过一会儿，也就回房间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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