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
文|陌猫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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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于 叶小叶姑娘公众号】
江廷的媳妇儿原来是“抢”来的。
01
江廷当年就是一个穷小子， 1958年，跟着村里的一个老大哥走出了那个他只生活了十七年的村庄，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50年代，家家户户吃不饱饭是常有的事，人们大多矮瘦，江廷却高达187cm，在人群中总是最显眼的，也是当时生产队里干农活的一把手。
他虽来自外乡，可做事利索，又读过几年的书，帮助村里不少的忙，大家也不排斥这外乡小伙子。其中帮助最多的，自然就是叶家了。
叶爱是村里公认的村花，两条又粗又黑的麻花辫，是她标志性的特征。每天都有不少未婚的男子，不惜绕远路只为看一眼，其中就有江廷。
那一天，叶爱准备出晨工，看到门口放着一麻袋大米，立马转身跑进屋里，边跑边说：“妈，奶奶，门口有一大包米，快点出来啊！”听声音也能听出她的喜悦。
躲在树后的江廷，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听到屋里传出声音，立刻侧身藏匿在树后。
“妈妈，你看。”叶爱指了指门口的大米，“好大一包！”
叶妈一时不知怎么办，只能等着叶老太拿决定。叶老太慢慢从屋里踱步出来，拐杖击打地面的声音，在屋子里发出一阵阵回声。看到叶老太出来，叶爱立刻并拢脚跟，低头含胸。
“一大早上，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说完，拐杖随即敲到叶爱的小腿上。
“是晚辈失礼了。”叶爱顺从的模样，气的江廷在心里直骂老妖婆。
叶老太是村里出了名的不好惹，叶爱家族，世代为官，典型的富家小姐。在革命时期抄了家，叶爱年仅6岁，就和七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逃了出来，投靠了叶老太家。
而叶老太对女子依旧是封建要求，叶爱作为亲外孙女，更是严格。家中的家务、农活，事事都要叶爱来做，稍有不妥就要受训。
02
“既然放在咱家门口就是咱们的，拿进来就好了，咋咋呼呼，没用的家伙。”说完叶老太转身进屋，拿她的烟斗。
江廷使劲儿往前凑，想要听清她们在说什么。这时，村里的刘三用劲拍打江廷的肩膀，大声说：“干啥呢！老江，看谁呢，偷偷摸摸的。”调侃的语气，生怕人家听不到。
“哎呦！这不是村花的家门口吗？”刘三扯着喉咙喊，硬是把江廷从树后给揪出来。
叶爱注目，看向这边。
江廷一抬头，两人目光相撞，对视两三秒，便立刻躲开，仔细看便能察觉到两人脸颊都微微泛红。
叶妈一眼看出，门口的米就是这小伙子送来的。便招呼他过来，说：“小江，过来。”
江廷听到“岳母”喊自己，连忙小跑过去。
“这门口的米，是你放的吧！你一个人不容易，不要瞎胡闹，快拿回去。”
“没有没有，我一个糙汉子，够吃够吃。真的，你们就放心拿着吧！而且，而且……”
江廷187的大高个，扭扭捏捏的模样惹得刘三骂道：“要说就说，你的模样，真够难看的！”
“去，去一边。”江廷粗声驱赶，转身又温柔地说，“我也是为了感谢叶姑娘的。”
“感谢？”叶妈被他们弄迷糊了。
“妈，你不要问了，就帮了他一个小忙。”叶爱害羞地揪着衣角，小声答。
“好好好，不问不问。”叶妈拿起地上的米袋，“还是要谢谢小江啊！”叶妈没有再推脱，毕竟家里已经连续几天只喝米汤水，家中粮食早已撑不到月底。
眼见着叶妈也走进屋，就只剩下这两人，还有一个看热闹的刘三。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半天也不说话，时不时偷偷瞄上一眼。
两人不说话可急坏了一旁的刘三，他催促道：“你们两个人就这样干站啊，倒是说话呀！”
“走开，走开，回家去，烦人。”江廷连拖带拽把刘三给推走了，滑稽的模样惹得叶爱掩嘴大笑。
等着江廷回来时，叶爱又拘谨地站好。
“那个，谢谢你之前帮我补衣服，补得真好。”
“是吗？”叶爱反问的语气，急得江廷把衣服凑近到叶爱跟前，说：“真的真的，你看这缝得多好，特别舒服。”说着说着，两人的距离越发近。
等发觉时，两人距离已不到半米，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不慎，叶爱脚底有颗小石子，眼看着她就要摔倒在地，江廷赶紧往前圈住叶爱，稳稳地把叶爱搂进怀里，这下叶爱如同刚刚出炉的红薯，就差头顶冒蒸气。
可以放开了。”叶爱低头小声说道。
江廷还紧紧抱着，贪恋地闻着叶爱身上发出的芳香。
03
“哦哦哦，好。”好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从屋内冲出的谩骂声：“不知廉耻的家伙，大白天搂搂抱抱，你不要脸，我们叶家还要脸，真是老天无眼，出了这样的骚蹄子……”
叶老太嘴里迸出更多肮脏的词语，拐杖的速度快到脚都跟不上，踉踉跄跄地冲出来。
听到叶老太的骂声，吓得叶爱一个激灵，连忙从怀里退出来。
眼见着拐杖又要打到叶爱身上，她紧闭着双眼，等待疼痛的到来。
几秒过去，却并没有感到疼痛，睁开眼，就看到江廷硬生生挡下了那一棍，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叶老太发现没有打到，准备再下手时，江廷握住了拐杖。
“叶老太，是小叶她快要摔倒，我为了扶她，这可不能怪她。”江廷每说一句都感觉到肋骨在抽搐。
“滚，以后别出现在我们家门口，松手！”江廷无奈放手。叶老太强硬拉叶爱进屋，边拉边打，嘴巴里骂骂咧咧的。
“叶老太，你听我说啊！”江廷扶着门框，说道。
叶爱回头，摆摆手，让江廷赶紧走，嘴巴动了动，唇形是：“快回去，没事。”
“还看，还看。”说着又一巴掌打在叶爱身上。
江廷担心叶爱，却又不敢进去，怕再给她带来麻烦。
“哎呀，闹得，这是什么事啊！”江廷带着伤，一路叹气回家，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叶爱的影子。
那天，叶老太回去就拿出家法——训尺，一下一下地打在叶爱的身上。
叶爱跪在家中客厅里，听着叶老太的谩骂。叶妈不忍自己的女儿受这样的痛苦，也跪在地上护住叶爱她。
叶老太看这情景，火气直冲脑门。
左邻右舍都听到了娘俩的哭叫声，随后的2个月，都没有见到她们出门。
急得江廷就差冲进叶家里，看看她伤有多重。
04
终于等到叶爱出工，江廷也不管周围人的眼光，直直跑到叶爱身边。
“小叶，你没事吧！可急死我了。”江廷说话的同时，她在连连后退，眼神飘忽，冷漠的态度，令江廷一时间不知所措。
“我们还是离远点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远点。”突然急红脸生气模样的他，吓到了叶爱。
“我不管。”江廷紧紧握住叶爱的手，说道，“现在都是自由恋爱，我就是喜欢你，我要娶你。”
说到心急处，脖子充血，青筋暴起。
叶爱想到两人的处境，越想越伤心，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江廷以为是自己太凶，惹哭了她。
“啊，你别哭呀，是不是我声音太大，我的错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啊。”江廷慌张得站也不是，立也不是。
叶爱的泪珠还在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江廷怜惜得想要擦，抬起手，看着自己的粗布衣裳，又怕伤了叶爱的脸蛋。
江廷毛躁的模样逗乐了叶爱，看着叶爱笑，江廷才放下心。
“你喜欢我，有什么用，我有说过喜欢你吗？”
“这，这……”
“好了，不逗你了，就算你想娶我，我家里人也不会那么容易答应的。”叶爱想到这里，刚仰起的头又一次低下。
“不要紧，相信我，等我。”江廷说完就往自己家跑。
江廷边跑边回头，摇着手臂，傻笑地跟叶爱再见。
05
等到再见到他时，江廷已换上一身新衣，手里拿着大包小包，来到了叶爱家门口。喜庆的模样，逗乐了围观的人们。
叶爱坐在自己的房间，外面再吵，也掩盖不住心脏咚咚乱跳的声音。
听到叶老太的拐杖声，听到开门声，听到叶老太把礼品丢出门外的声音，听到叶老太叫江廷滚。
这一声声刺激着叶爱，泪水如同洪水般涌出。
大伙们都在议论这件轰动全村的八卦，有说江廷高攀叶家，竟敢看中叶家闺女；有骂叶老太不知好歹。茶言饭后，论完也就忘了，不过大家一致认为江廷会放弃。
可事与愿违，江廷“变本加厉”地往叶家跑。不仅把粮食往叶家扛，还每日来叶家后院砍柴、挑水。
叶老太赶了多次，刚赶出去，他又溜进来，几次过后，叶老太也就不出屋，眼不见心不烦。再加上叶家全是女子，农活多多少少有做不完的，江廷把这几亩农活揽在自己的身上，也解决了叶家眼前最大的问题。
看着江廷日益消瘦黝黑的身体，叶爱别提有多心疼。
一日，叶老太许久不出屋，叶爱推开房门，就看到叶老太头歪着身子靠在床脚，吓得叶爱大叫叶老太，她也不答应，推了推，就顺着床边滑了下去。叶爱的呼喊声不仅惊动了叶妈，也惊来了刚刚进门的江廷。
江廷连忙抱起叶老太，把叶老太安稳地放在床上，又马不停蹄跑出去叫医生。医生确诊后，幸亏只是小问题。
一趟下来，江廷的衣服湿了一大半。终于，叶老太醒了过来，看到这样的情况，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该被江廷的赤诚之心给感化了。
叶老太喝了点水，润了润嗓子，说 ：“小江过来。”江廷走到床边，叶老太继续说，“这些日子，我老婆子知道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我确实很喜欢。”
听到叶老太这番话，可把江廷、叶爱两人给高兴坏了，双双抬头盯着，等待叶老太下一步说出最想要听到的话。
“可是你们不能在一起，小叶她有婚约。”叶老太说完便不再忍心看江廷。
江廷瞪大眼睛，血丝充斥着眼球。叶爱也定在原地，从未有人跟她说过她有婚约在身。
06
正在这时，唐琪穿着西装，戴着礼帽，脚上却穿了一双布鞋，四不像的走进来。
“我倒要看看，是谁一直在帮我未婚妻啊，我真是要好好感谢他。”
江廷回头怒视着他，眼睛里如同喷火一般，说道：“你的未婚妻？谁给你的胆子，说是你的未婚妻。”
“就凭它。”唐琪明晃晃的把一纸婚约拿出来，直直的在江廷眼前晃来晃去。
“叶老太，今日我唐家唐琪便来娶叶家叶爱，这是婚约，屋外还有送来的聘礼。”唐琪把婚约书放到了桌上，江廷还死死盯着那张纸。
“早就听说有人对叶家无私奉献，今天相见，果然发现真有如此好人啊，Thank you~”说着唐琪伸出手想和江廷握手，江廷一巴掌就打开。
“你还不进去，站在这里干什么。”叶老太训斥着早已呆滞的叶爱，被拉回现实的叶爱抬头看了看江廷。江廷紧皱眉头，以为叶爱会有所反应。
没想到，叶爱乖乖走进里屋。那一刻，江廷瞬间泄了气。
唐琪看到如此模样的江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那叶老太，我们还要好好细谈一下详细婚期和内容，所以~”唐琪做了个请的手势，江廷没有反抗，没有生气，转身往门口走去。
“哎~我给你留上座，可一定要来吃酒呀！”不等江廷出门，唐琪就在身后喊道。江廷一踉跄，险些绊倒。
江廷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醒来时，已经在家中，地上零零散散七八个空酒瓶，不敌酒力的江廷，也不知昏醉了几日。
江廷昏昏噩噩地过着，反而叶家却悄无声息，大家猜测叶家姑娘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怪就怪在，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可刺激了江廷的神经，当收到请柬时，一口答应赴约。
07
到了结婚的日子，江廷洗了个澡，打扮得干干净净，穿上早已准备好的衣裳，来到了举办婚礼的地方。
大家一看到江廷的到来，都不怀好意地瞄着，更有掩面偷笑者。江廷毫无表情地走到上桌坐下。
钟鼓一击，吉时已到。
唐琪穿着红衣，挽着罩着红巾的新娘走了出来。这一倩影刺痛了江廷，拿起桌上的酒直接往口里灌。
“哎哎哎，别这么早喝呀，喝醉了，你媳妇可怎么办。”唐琪戏虐说道。
“什么媳妇，哪有媳妇。”江廷愤慨地回答道，不知是不是前几日的宿醉还没醒，现在说话也含糊不清。
“我是说，你喝醉了，你的叶新娘可要守空房了，哈哈哈。”唐琪和在场所有人都捧腹大笑，叶老太坐在上位，也张大嘴巴笑起来。
“什么？”江廷一激动，撞得凳子倒了一地。
“还不迎娶你的媳妇。”叶老太说着转头看向一旁。
江廷望过去，一身红绸丝缎的叶爱，正朝着这边走来。这一身是叶老太一针一线赶制出来的，惊艳在场所有人，更拴紧了江廷的目光。
傻站的江廷被人推向叶爱，欢天喜地地拜了堂。直到入洞房时，江廷还是晕晕乎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犯傻的江廷又一次逗乐了叶爱，这一乐就是一辈子。
原来是唐琪本就是来退婚的，年少出国的他哪能接受指腹为婚，更何况自己也有心爱之人了。于是唐琪顽固反抗连绝食这招都用上，终于让唐家两老同意退婚，他便带着重礼来退婚道歉。
可一路上听到的却是江廷、叶爱的佳话，这下可勾起了唐琪的恶趣味，硬是闹出了这样的笑话。
08
故事中的江廷、叶爱正是我的爷爷奶奶，若不是在这次爷爷的好友唐琪来家中做客，恐怕这段佳话就要永远锁在爷爷奶奶心中了。
说故事时，奶奶给爷爷布好菜，满脸微笑的望着爷爷，奶奶的眼睛里是有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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