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更加独一无二的还不是“法宝”。《坛经》版本众多,但不管哪一本,都少不了“坛经”二字,这才是核心的关键词!
坛,是用砖木或泥土所筑的高台。最早,坛是祭祀的场地。北京不是有个著名的景点天坛吗?那就是古时祭天的地方。可见,坛与中国的原始宗教脱不了干系。后来,佛教传入中国,据说有传法者设坛授戒,于是坛有了第二种用途,戒坛。再后来,坛又成了传法的场所。这也是有中国特色的。你看,释迦牟尼讲经授法,或树下,或石上,或竹林,或园舍,哪有那么多讲究要搭个高台!
中国人为什么要搭高台?因为中国人的原始宗教是敬奉天,要与天沟通,高一些便离天近一些,呵呵。并且中国人的宗教带有神通色彩,有神通的人物施法要借助于天的力量。所以在《封神演义》和《西游记》之类的小说中,坛是出现频率比较高的一个场所了。甚至《三国演义》和《水浒传》中也有。施法的人物登上高坛,披头散发,手持宝剑,念念有词,乱步疾走,姜子牙、诸葛亮、公孙胜都是干过这样的事情的。
佛教一到中国,便也开始筑土为坛,释迦牟尼更是拥有了无上神通。于是佛教人物也开始施法了。还记得那冗长的敦煌本《坛经》的题名吗?那里明明白白写着“施法”二字。当然,惠能是没有任何神通的,他不能施法,最多只是法施(以法布施)而已。根据敦煌本的题名,他还兼授无相戒。所以这个坛,即是法坛,也是戒坛。
经呢?在中国,经的本义是织布时的纵线,横线则叫纬。治理天下叫经纬天下,有超强的治世才能叫做有经天纬地之才,那是把天下当作布来织了。又由于织布时经线是固定不动的,所以经又引申为不变、常道的意思。圣人的言说就是恒常之道,是永恒的真理,所以记载圣人言说的书籍就称之为经。
无独有偶,在印度,佛教徒们认为佛的言说是能够贯串一切的道理,所以也把用线去贯串来比作佛的言说。佛经佛经,简单的来讲就是佛的言论集,当然那绝对是能够贯串一切道理的至高无上的真谛。而其他佛教徒对佛学义理的阐释、归纳、发挥、提炼,即使是证得涅槃智慧无上的菩萨,他们的言说,也是不能称为经的,而只能称为论。经是佛专享的,就好像在中国黄颜色的使用权专属皇帝一样。
但是,《坛经》却居然用了《经》名!在浩如烟海的佛教典籍中,出自中国人之手又冠之以《经》名的,只有这一本!这是举起了革命的大旗,宣布要开创中国自己的本土佛教了吗?事实上,禅宗的实质就是如此,尽管它编了很多故事来追溯它的印度远祖,但是禅宗最重要的典籍被冠之以《经》名,能掩盖它的野心么?
坛经,这个题名中最核心的关键词,带着强烈的中国色彩,毫不掩饰它的自信和野心。惠能及他的弟子们,便是以《坛经》所阐述的思想为武器,用最猛烈和最直接了当的方式对旧的佛教进行革命,从而创造出了具有中国本土特色的佛教——禅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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