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昙 四十三章. 邻舍孩童

作者: 朱鸾镜_霜染 | 来源:发表于2018-12-29 00:13 被阅读0次

    凌川有一处烟花之地,名唤作翠烟楼,据闻其中藏了不少绝色,远近驰名已久。

    夏砜棱才回到江阴不久,偏又歇不下脚,悄悄窜到了凌川领略当地风貌。

    虽说夏砜棱从无逛青楼的习惯,却因为好奇心作祟,还是选择了在青楼附近落了脚,住在了一处赌坊上头,刚巧毗邻翠烟楼。

    赌坊上头的厢房,是赌坊老板的私产,若非夏砜棱背地里偷偷使了些绊子,又亮出了愈轩楼的名号,他也不能如此顺理成章地住进别人的私产里。

    “关键时候,二哥的赌术倒是还能派上些用场。”  夏砜棱躺在舒适的软榻上,满意地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论及赌术,夏砜棱不及夏砜语三分之一,但从前夏砜语每每光顾赌坊时,总爱将他一并捎上,这时间一长,他倒也跟着耳濡目染,学会了些许。

    以夏砜棱的阅历,平生十七载,已偷摸着游历了近二十余座城池,论及耍滑的功夫,丝毫不比夏砜语逊色。

    或许也为受了夏砜语的影响,这才导致他好奇心作祟,寻了处赌坊与青楼毗邻的住处落脚,听那嘈杂的声响,混迹在三教九流之中。

    凌川最负盛名的势力当属淮扬宋家庄,十数年来掌控了凌川几近大半数的货物运转,几乎鲜有外商可不经打点,在此落脚开铺。此处眼线众多,皆守在码头、山脚,以防私贩未经许可、未缴足银钱私自进入凌川兜售,听闻若到了淮扬,宋家庄府上的家丁还会每日举着棒槌,巡街盘查,轻易不叫外商得逞。

    “公子,这是我们的小食,唤作鱼糜小筛,您尝尝。”  一位身着粗衣的同龄小子端着一盘热烘烘的小食与一壶焙好的新酒,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不知...这宋家庄怎么去?”  夏砜棱警惕地看了眼吃食与酒,佯作好奇地问道。

    “难道公子来凌川,是打算经商?” 小子将木盘夹在了腋下,殷勤地替他斟酒,递到了他面前:“若公子只是来此地游玩,大可不必去那宋家庄,小的可以给你推介几个好去处如何?”

    “我见这宋家庄势头忒大,才有些好奇,想去瞧瞧,还请小兄弟帮个忙?”夏砜棱稍有犹豫,随后才肯接过酒杯,假意抿了一口,咳嗽了两声,将酒杯放在了桌上,从怀里掏出了十两碎银子,放在了桌上。

    小子眼角瞅着银两,双眼泛光,手指不受控制地迅速将抓起了银两,揣进了兜里:“行吧,既然公子想去,那我便告诉你,只是你可别同其他人说,是我告诉你的。” 

    “那是自然。” 夏砜棱爽快地笑道,督促小子将地址告予了他,随后将他赶了出去。

    “我倒要瞧瞧,究竟是个什么玩意,竟敢如此垄断全城的生意往来。”  夏砜棱自语,从包袱里取出了一根银针,试探过食物无毒后,才敢放心吃下。

    淮扬在凌川的北边,夏砜棱得了讯第二日,便留了封书信,不告而别,直奔淮扬而去。

    他走到郊外时,忽然一幕场景,叫他不禁驻足观看。

    与他相隔似有十棵树的距离,有三五位壮汉驮着一个大麻袋经过,一个看似只有七八岁的小童忽然从一棵树后窜了出来,紧紧地抱住了其中一位壮汉的粗壮的大腿,嘴里大声嚷嚷。

    “坏蛋!快把我娘放了!” 夏砜棱见状放轻步子走近了他们身边,刚巧听到小童嘶喊,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他见此,心有动容,却并未出手,只待再看清楚些形势,再寻机相帮。

    几个壮汉见状,纷纷停了下来,将驮着的麻袋重重地丢在了一旁,被抱着腿的壮汉更是用力一蹬,将小童蹬出了几米开外。

    见麻袋被重重地丢在了地上,发出了凄厉的女人惨叫声,那小童顾不得被踹断的肋骨,连忙嘶吼着冲向了麻袋,却又再一次被壮汉一脚踹飞。

    夏砜棱看到这,实在是心生不忍,眉头不禁拧到了一块,连忙跳了出来,将小童护在了身后:“你们究竟是谁?怎生连一个小孩也不肯放过?”

    “哪里跳出来个不知死活的货色?老子劝你别多管这闲事!” 几个壮汉见夏砜棱打抱不平,互相对视了一阵,连忙分别从各个方位围向夏砜棱。

    小童见再无人阻拦,二话不说,连忙跑到麻袋旁,慌乱地将麻袋的绳索解开,将里头的人扶了出来,哭着扑到了那妇人的怀里。

    “你们...几个大老爷们,竟然拿女人孩子开涮,你们还是人吗?” 夏砜棱看了眼这对母子,向几人啐道。

    “你小子最好别趟这浑水,否则,定叫你没命活着出凌川!” 几个壮汉恶狠狠地举着棒槌,冲向了夏砜棱。

    夏砜棱见罢,迅速侧身躲开了他们的攻击,气得嘴角不禁暗暗抽搐,起手便拔出了佩剑,寻机刺了过去。

    一个壮汉身法迅捷地躲过了他的剑,挥手朝着他的脑袋便是一锤砸来,幸得夏砜棱闪得快,这才不至于被砸个稀巴烂。

    “呼,好险。” 夏砜棱呼了一口气,本也没有真要与他们对战的打算,只想着将人赶跑便罢,不曾想对方却是对他下了死手。

    见几个壮汉不给他留活路,夏砜棱这才认真地对待了起来,三步一跃,五步一侧身,划、刺、挑、甩、抽,一套连贯的动作,打落了他们手中的兵器,将几个壮汉的衣衫划了个稀烂,顿时身上挂满了大小不一的布条,只剩下一条白裤衩完好不损,场面不禁引人发笑。

    “老子不想杀人,还不快滚?!” 夏砜棱大声地对几个壮汉吼道,怒气冲冲地将剑插在了身后的泥地上。

    几个壮汉低头瞧见自己衣衫破损,十分狼狈,只好指着夏砜棱破口大骂,捡起武器,往回跑去。

    见几个壮汉离去,夏砜棱这才松了口气,缓缓地走向这对母子身边。让他意料未及的是,不等他走近,那妇人竟迅速地从袖间抽出了一柄妆刀,趁小孩不备之时,狠狠地插进了自己的胸口里。

    “喂...喂...夫人,你...你这是做什么?!” 夏砜棱一愣,赶紧飞快地跑到她们跟前,手足无措地在旁看着,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过了一小会,夏砜棱忽然回过神来,连忙抓起妇人的手,替她把了一下脉门,但此时已然没了动静。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一时傻了眼,无奈地从怀里掏出五十两银子塞在了小童的手里,失落地说道:“这些钱,拿去给你娘添副好些的棺木吧。” 

    “多谢公子,大恩无以回报,等我葬了我娘,我愿为公子做牛做马、赴汤蹈火!” 小童一边啜泣,一边试图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不叫自己连话都讲不清楚。

    “我...我不要你做牛做马,你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 ” 夏砜棱见小童这般,反而一下心里没了底,心虚地问道:“你这小鬼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为什么抓走你娘?”

    “回公子,我娘...我娘是宋家庄家主的四姨娘,大娘她...她见父亲出海经商至今未归,便趁机找人将娘...... 现在还想将娘卖进青楼!”  小童擦干了眼泪,咬牙切齿地对夏砜棱说道:“如果大娘她们预料不差,我爹如今应已经受了海难,不知公子可否...” 

    “可否帮你报仇? ”夏砜棱一愣,问道:“你这小鬼,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我叫宋翘楚,宋家庄庶出的老二。” 小鬼简单地介绍了自己,便住了嘴,不再往下说。

    “原来如此,看来你也是位小少爷。”  夏砜棱叹了叹气,将腰间的酒壶丢到了他手里:“来吧,喝一口。” 

    宋翘楚接过酒壶,便闷声往肚子里灌,满面愁容,随即浮现:“我爹一死,宋家庄便没有我容身之处了。” 

    “这般...要不...你让我做爹,我帮你把宋家庄夺过来好了。”  夏砜棱不知为何,忽然兴起,张嘴说道,话音刚落,立刻便后悔了。

    “爹!” 宋翘楚听罢,立即跪在了他面前,连磕了几个响头。

    “啊?!你说什么?” 夏砜棱一愣,顿时傻眼:“你...是认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难道公子想反悔不成?” 宋翘楚坚定地看着夏砜棱。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这声爹喊得是不是太儿戏了?”  夏砜棱设法寻找着理由拒绝。

    “公子剑法纯熟,一看便知是江湖中人,我想...这点小忙,应该不成问题吧?” 宋翘楚的眼神变得诚恳而急切。

    “这...这...这...行吧,我...白得个便宜儿子也不亏,我做你干爹就是了。”  夏砜棱额头上沁满了汗珠,他犹豫了许久,忽然鼓起了勇气,竟然答应了眼前的小童。

    “我家在江阴,要不你先将你娘亲葬了,随我回去,我们再从长计议?”  夏砜棱心里发虚,不禁联想到楼中众人可能会出现的神情。

    “好,多谢干爹成全,若日后是我得了宋家庄,必然奉干爹作上宾,全供差遣!” 宋翘楚神情凝重地看着夏砜棱,又看了看身边没了气息的亲娘,没有再流下半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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