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有一个被砍去脚趾的人，叫做叔山无趾。他用脚后跟走路，艰难的走到孔子的门前，求见孔子。见面之后，孔子长叹一声，说：“唉，叔山无趾，你以前做事太不谨慎，以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你虽然现在来找我，不是太晚了吗？”
叔山无趾说：“我以前不明事理，鲁莽任性，以致于失去了脚趾。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人生尚有比失去的脚趾还要尊贵的东西，我想保全它。天没有什么东西不覆盖，地没有什么东西不承载，我把夫子看做像天地一样的人，没想到您却说出这样的话。”
孔子一听，知道说错话了，立刻道歉，说：“我太浅陋了，请到里面来，让我讲讲我所知道的。”
叔山无趾拱了拱手，转身走了。孔子又是一声长叹，转身对弟子们说：“你们看，叔山无趾连脚趾头都没了，尚且努力学习以弥补过去的缺憾，何况身体健全的人呢？”
叔山无趾把二人的对话告诉了老子，说：“孔子并没有达到至人的地步，他还敢去教别人？他所说的礼啊仁啊之类奇奇怪怪的东西，他难道不知道这些东西对至人来说，不过是枷锁吗？”
老子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把死生看做一个整体，把可与不可看成一致的道理，解开他的枷锁呢？”
叔山无趾说：“这是老天给他的刑罚，怎么可以解开呢！”
讲完了这个故事，庄子说：“前者郑国子产嘲笑申徒嘉，被申徒嘉一顿教训，今者孔子轻视叔山无趾，被叔山无趾一通抢白。尊贵如子产，好学如孔子，尚有不圆满之处。俗话说：‘下等人也具有上等的智慧，上等人也有智慧被遮蔽的时候。’求道者，难道可以不谨慎吗？”
蔺且说：“夫子说的对。但小子有一事未明，老子问叔山无趾，为什么不帮助孔子解其枷锁？叔山无趾却说：‘这是老天给他的刑罚，怎么可以解开呢？’难道孔子的智慧真的不如叔山无趾吗？”
“不能这么说，”庄子道：“孔子是有大智慧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死生为一体，可与不可相一致的道理。世人愚昧，受世俗的名利所惑，要想使欲海情迷中的众生一步到位，领悟至高的妙道，这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所以老天给孔子一个任务，让他对世人宣讲仁爱礼义，以使众生先从欲海情迷中上岸啊。至于高山仰止的境界，那是以后的事了。”
蔺且恍然大悟，说：“像叔山无趾这样的高人，高则高矣，但离世俗太远，众生够不着。孔子甘愿在世俗中与众沉浮，不忍离去，就像天给他施了魔咒一样。这才是孔子的大爱所在。”
庄子说：“爱到不爱才是爱。世人但知爱，不知不爱的好处，所以孔子闻名而老耽受黜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