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乎舞雩，咏而归

莫（mù）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yí），风乎舞雩（yú），咏而归。

我希望在暮春时节，人们已经穿上春天的衣服。此时，同门相聚，把酒畅谈。我们五六个成年人，后面跟着六七个小屁孩，一起到沂水游泳。洗完澡后，站在祭坛之上，吹着凉爽的微风，唱着民谣，一路上伴着歌声回家。不亦快哉！

某天，孔子讲学，弟子们分坐在四周。那天他们谈论的是——你的理想是什么？

刚开始学生们都不敢在老师面前畅谈各自的志向抱负。生怕说错话或者做出什么违礼的事情。

孔子看到后就会心一笑：你们现在可以不用把我当作老师，当作长辈。可以暂时把我看成你们的同辈，我们现在就是朋友的关系。你们平时不是总是在感慨英雄无用武之地吗？下面就说说你们各自的志向吧！你们就把这次谈话当作一次面试？

子路性格鲁莽直率，老师的话一落，马上站起来说：

拥有千乘的大国，位在两个强国之间。外有军事威胁，内有饥荒之灾。如果让我来治理，大概三年，一定能使国中人人骁勇善战，并且守礼有序。

孔夫子微微一笑，默而不语。又问道：冉有，你的理想是什么？

冉有回答道：

我的能力没有子路那么强。大概能够管理面积上至方圆六七十里下至方圆五六十里的小国家。三年时间，可以使那里的人民温饱问题得到解决，至于礼乐建设，才能还有所欠缺，只能等待其他高明了！

孔夫子同样没做点评，继续问道：公西华，来说说你的理想？

公西华正襟危坐：小子不才，现在还不敢保证一定能够做成某事，但是我愿意继续学习。如果非要我说的话，大概我可以协助一下祭祀之事。或者组织一下国家会盟外交之事。我愿意穿着礼服，做一个协助君主行礼的小相。

孔子脸色如常，古井无波。向曾皙问道：点，你的理想呢？

曾皙没有立刻回答，神色悠闲。似乎还沉浸在音乐之中。慢慢终止弹瑟，瑟音渐稀。从容站起来，说道：

我和他们三个人的理想都不同！

孔子说：这有什么关系呢？只是说说各自的志向罢了，理想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曾皙没有回答老师，眼睛里透露出一种向往之色，洒脱道：

我希望在暮春时节，人们已经穿上春天的衣服。此时，同门相聚，把酒畅谈。我们五六个成年人，后面跟着六七个小屁孩，一起到沂水游泳。洗完澡后，站在祭坛之上，吹着凉爽的微风，唱着民谣，一路上伴着歌声回家。不亦快哉！

孔夫子长叹一声，感慨道：我赞许曾皙的志向。今天课就上到这里，你们回去吧，好好想想你们的人生志向！

其他三个人，闻言立刻就离开学堂回家了。只有曾皙留下来没走，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跟老师说！

曾皙问道：老师，他们三个的志向如何？

孔夫子还是那句老话：只是说说各自的志向罢了！

曾皙又问：那老师为什么取笑子由呢？

孔子耐心解释：

治理国家要以礼为本，可是子由说话一点也不谦虚，所以我笑他；

难道冉有说的就不是国家大事吗？你在哪里见过方圆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就不是国家呢？

至于公西华所说的祭祀、外交、礼制不也是国家大事吗？这些至少是诸侯国才能拥有的权力。如果公西华只能为诸侯做小事，那谁能为诸侯做大事呢？

侍坐章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

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

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

“求，尔何如？”

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

“赤，尔何如？”

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

“点，尔何如？”

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

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

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三子者出，曾皙后。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

曰：“夫子何哂由也？”

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

——《论语•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