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业主报修,空调有点问题,希望我尽快上门,会有阿姨在家里等着。
家里有人,我也有空,那现在就去呗。拿好工具带上徒弟,直奔所报的房号而去。
开门的是一个约20岁的姑娘,一脸微笑地给我们递上鞋套。
“你是……,房东?”
我有点儿弄不清姑娘的身份,不是说阿姨在家吗?
“你看我像吗?”姑娘嘴一撇,眉毛上扬,有些调皮了。
这样说来,姑娘肯定不是房东。多年的经验告诉我,这个城市的小姑娘见着我们这样穿着工作服的工人,那是相当的矜持,就好像住在广寒宫,又高又冷。
她应该就是业主所说的阿姨,本来也是,在这个城市,只要是做帮佣,扫地保洁烧饭带小孩,不管你年纪18还是80,如花似玉还是色老神衰,都统称为阿姨,当然只限女性。
年轻的阿姨,青春靓丽,我都想变成幼儿园的孩子,让她带着宠着,该是多么的幸福。
我的心在走神,眼却没停,小阿姨的脸皮薄,禁不住我钉子般的目光,红了。呵呵,这阿姨,应该板起脸,手脚麻利地指东道西,我才好顺理成章地叫你一声阿姨呀。
“阿姨好。”该我调皮了,面对这个比我还小的姑娘,我的声音像云雀一般高亢。
小姑娘朝我做了个鬼脸,脸上越发娇艳。
“叫我小韩吧,叫阿姨怪别扭的,就象我几十岁了似的。”
是啊,我也觉得别扭,好像我多么小似的。就是我跟朋友吹吹牛,今天碰着一个多么漂亮的阿姨,怎么怎么样,别人也许以为我有什么怪癖,也反映不出我心中那份强烈的喜悦的。
我本技工,经常与电容,变压器等等电器元件打交道,智商自忖不低。我又是一个二十啷当的小伙,心中有时柔软得象草,见着花般的姑娘就要瞄,情商应该也是杠杠的。比如看到小韩阿姨,我眼珠子定了那么久,情感腻得像潮汐走后的沙。
我的微笑替换了声音,希望更能打动小韩的心。
按业主报的问题,我查起了空调故障。
“咦,你是湖北的?”小韩明显比刚才更欢畅,如同见着娘家人。
不妥,什么娘家人,我在心里暗暗刮了自己一个耳光,嘴一咧,耳根似有隐隐的痛。小丫头怎么可能嫁人了,她那纯净如水的目光,急急火火的步伐,心无旁鹜的思绪,我的高情商告诉我,小姑娘连男朋友都不会有。
我情绪饱满,动力十足,二十来岁的小伙是青春而富有激情的。
小姑娘专注得让我感动,我仅与同事说过一句话,她就听出端倪。
“莫非你也是?”我忽然像有了高血压,心怦怦得摸不清规律。
“当然呀,九头鸟老乡。”我的阿姨笑意盈盈,眉毛弯成了月亮。
老乡见老乡,我巴不得抱着她痛哭一场,但这样肯定使不得。
我拿出查找故障般的细心,迅速分析了一下当前的环境:一,有同事在场,也是老乡,要抱是三人一起抱,哭声会很大,引起邻居的投诉。二,少男少女,男未娶,女未嫁?情不深,意不浓,擅自抱一起,有悖于我一向尊崇的孔孟之道。三,碰到喜欢的人,我一向装高冷,欲迎还拒,绝不能因一时老乡之情重而丢失一贯持重之本色。
不过小韩阿姨对我更热情了,我走到哪跟到哪,帮我递工具,替我扶梯子,完全无视我徒弟的存在。
甚至,在我脸上有汗时,她递上了纸巾,我假装俯身找一枚螺母,将头向她身前凑,她却只将纸巾递到我手上。
她太不细心了,她不解风情。
我埋怨之后又是欣慰的,事实证明,我的判断肯定正确,她没有男朋友。
这样的天,不高也不冷,外面乌云低垂,室内闷热难熬,今年的梅雨天呀,来得让我陶醉。
我擦了擦汗,内心清凉,思路也明晰,空调问题几下就解决。
等到无事可做时,我才懊悔,为什么技术要这么好,动作这么敏捷,我好傻,因为故障的解决也是我俩的告别。
小韩试了试机,很好用。
“房东说来一个老师傅,我以为是四五十岁的大叔呢,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真好。”小韩歪着头,盯着我,眼都没眨一下。
纯粹是没话找话,却又话中有话,真好是什么意思,技术好?人好?
我无声地笑了,心里绽开一朵花,肯定好撒,只要你喜欢。
可是,空调修好了呀,我怎么走,她又怎么留?
先将公事做完,填维保单,留业主电话,因为公司要回访。
我问房东的电话,小韩一把夺过笔,快而准,刷刷写下一串数字,签下名字:韩翠。
干净利索的笔迹之中氤氲着芬芳。
“留我的就可以,真接回访我,给你一个大大的赞,老师傅。”小韩朝我一挤眼,脸上一片潮红。
赤裸裸地暗示,这一串数字,这个名字将镌刻在我心底,无法抹去。
有些不舍,唉,好难得碰着一个老乡,我真想抱着你哭一场,将泪水和喜悦淌在你的肩上。
不得不出门,外面更暗了,大雨即将倾盆。
我走得很慢,工具徒弟拿着,空着手却如负重,慢得不忍移步,我想回头看一眼。
“哎,哎,黄师傅,等一下。”
心中暗喜,开始道姓了,呼名也不远矣。
翠快步来到我身前,拿着一把伞,我竟直呼其名,一气呵成。可喜可贺,翠也不以为意,只顾欢心乐意。
“快将伞拿着,要下大雨,淋着了可不行,要珍惜自己,人生好长。”
目光灼灼,含情脉脉。
人生长长的路,我不想一个人过。
“明天再还给我,这个时候,房东不在家,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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