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根谭》的智慧(三十九)
《菜根谭》有语,曲意而使人喜,不若直躬而使人忌;无善而致人誉,不若无恶而致人毁。
译作:隐藏自己的真实意愿去博取他人的欢心,不如因为刚正的言行而遭受小人的忌恨;没有善行却得到他人的赞美,不如没有恶行却遭受别人的诽谤。
这种现象在生活中并不鲜见。不少人极善用曲意逢迎、自矜其功的手段,回避能力不足,抬高自身价值,彰显存在之感。殊不知,一味取巧,既是取祸。
最为常见的,是在交往中。你见过那样的场面么?高朋满座、推杯换盏、酒入胃肠,话匣子打开以后,总有人滔滔不绝地歌功颂德、言不由衷地大唱赞歌,有的事无限放大、几近媲美尧舜之功,没的事生搬硬套、全然不顾廉耻道德;受到称颂那位人物呢,口中尽是过奖过誉、心中一片欢喜翻腾,没想到自己群众威望如此高、上下评价如此好,高兴之余不免端起酒杯,寒暄起来:这位同志叫什么啊?在哪个单位啊?这样的同志得用起来啊。总之,宴饮欢畅、气氛融洽、高潮迭起,酒足饭饱、拥抱道别、各自欢喜。
第二日,歌功颂德那位,总惦记领导啥时候重用自己;飘然自得那位,心想昨天是谁灌了自己一肚迷魂汤。冷静下来想想,一个觉得自己恶心,一个感到自己失言。
祸根在于,一同赴宴的吃瓜群众们,会把酒桌上的一切,作评书、快板、相声,绘声绘色广而告之,不是真的说成真的,没有发生说作发生,非得让所有人看清你的真面目不可。如若这其中有人恰巧别有用心,真有诸如提升重用的好事发生,定会想方设法给你搅黄了。
工作当中,善于取巧亦大有人在。领导提出一个想法思路,众人尚在沉思是否可行,就会有人突然发出极其诚恳的惊叹之声,继而脱口便能说出,形势如何有利、时机如何恰当、措施如何可行、群众如何期待、预期如何美好,领导一听基本定了决心,旁人一听谁敢拂逆上意,一个决策草草出台,大家都无所谓,受苦受难的皆是群众而已!待到年终总结时,不管百姓是不是放了火,州官照常点灯,总结此策施行以来,收到了如何奇效,有不足嘛,也就是个别部门同志执行不坚决,形势还是好的、问题存在是正常的、错误都是集体的,不了了之了!
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谁是佞臣、谁是庸官。
祸根在于,集体不作为,必然集体不担责。真要追究责任,众人必将庸官佞臣推至审判台,而他们,把笔记本上记录的没记录的一股脑交给仲裁官,与群众们一同拍手叫好、看看热闹去了。
做人也是如此,总有人聪明得贴心贴肺,对别人家长里短、兴趣爱好、得失境遇了解的一清二楚。相安无事时,他们日日笑脸相迎,见面先是客气话,接着体己话,最后“真心”话,其实全是见人说人话,不明就里的很多人便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关心,听到了忠言、箴语,真的怀揣一片赤诚、当做知己了;倘若有些风吹草动、流言蜚语,你想找人吐吐不快、想想办法,“知己们”定然是电话占线、有事不在;待到一切过去了,“知己们”又定然迎面而来,你不知道吧,为你的事我找谁谁说了情、给谁谁打了招呼、给谁谁说了好话,言外之意就是,我不仅没有刻意躲避,反而为你着想,私下做了很多,你是不是还得感谢他?
人都不傻,除非真有人傻到数年数载过去,依旧看不清真假、分不清美丑、辨不出善恶。
祸根在于,用假意能够换来一时善意,但这一时善意,迟早会变做假意、敌意、恶意,结果无异于自己给自己树敌。想想,最先和最终撕掉岳不群伪君子面具的,不是旁人啊,是他的妻子、女儿、徒弟,何其可悲!
取巧并不都错。做事可以取巧,能够事半功倍;但做人万不可取巧,无异自取其败。
老子有语,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陶渊明诗云:“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曾国藩说,天道忌巧,去伪而守拙。
古人智慧万千,皆教导我们,为人存伪取巧,可收一时之功,长久便是自饮鸩毒。
所以,与其处世圆滑,不如保持自然质朴;与其张显才智,不如韬光养晦。与其一味取巧,不如抱朴守拙。文以拙进、道以拙成、才以拙长、事以拙兴、友以拙待,才能活个人生真情、真意、真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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