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作者/陈木述春
已是下午两点了,阴了一晌的天终于下起了小雪籽,刚与同学请完假出来,还没走到车站,身上已附满白色,像扎进了盐堆,衣领口,袖口全是的。
“喂,妈,学校给了张贫困生补助的单子,需要村委会盖章子,周三之前交给班主任,我今天请了六个小时的假准备回家一趟,和同学一块。”
“嗯,那好,如果今天晚上上不去,你就给班主任打电话延长一下,说明早再到学校,你坐到黄土凸,我给你大伯打电话让他下去接你。”
真是不巧,昨天听小姑说她今天回家去看奶奶,若是学校早点通知这事情,便让小姑捎回去,也不至此来回周折。窗外雪越来越密,看来还真得明天上去了,我心里盘算着。
我给大伯打了电话,他说他送小姑在镇子桥底下,让我坐到镇子上,我说我钱已经给过了,他执要让我把钱要回来,坐到镇子上接我,但我却不好意思说,便给说买票员不行,还解释说专线跟公交车买的线路不一样,不能乱拉乱停,他只好又骑到黄土凸等着。其实,这些他都是知道的,毕竟比我坐过的奔波的次数多的多,只不过他听出了我的心思,才肯罢休。
到了黄土凸,在车上就看见大伯在摩托车旁等着,
还是那件从我每次见他就一直穿的皮夹克,带着黑色耳套,一双布棉鞋,脸已经冻红了。摩托车上也并未安手套,他让我上车后把衣服上的帽子戴好,于是就转入了山路。大伯眼不好,一只是瞎的,所以他骑得很慢,技术也比父亲差的多,摩托车才一发动,车头就猛的向起一翘,我心很慌。一路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坐稳。
村里雪不太大,几乎没有,但是比城里冷,到家里,爷爷奶奶他们待在黑房子里围着炉火,大伯问我什么时候上去,我看了看天,害怕明天大雪封路,便说一会去,他便把车就停在外面。
奶奶说:“你吃饭么,我给你做。”我说吃了,她又说:“你要今天上去,就让你爷爷赶紧跟你一块上去把章子盖了,尽早不尽晚呐,孩子。”
于是,我跟爷爷又一块儿到大队部。他害怕大队部没人,就又先到老痕子家去。
“老痕子,娃叫帮忙盖个章子啦,你看有时间给……给弄一下。”爷爷笑着说。
老痕子是大坪队长,去年才选的,本不是他的,他根本不是党员,当时是他岳父当着,后来也不知怎么就选到他当了。
“你去大队部,大队部有人。”老痕子正在堂屋挑拣香菇,跟他岳父一块儿。
爷爷听到说有人,我们又一行上去。
途中,路过麻将厅,爷爷还是不放心,又让我进去瞄瞄蔡娃在不在里边。
我走过去掀开门帘,里面的浓浓的烟味,和油煤炭从炉子里散发出来的味混在一起,结成说不出来的气味,真是让人发呕,我的眼镜也糊了一层雾气,看了半天才确定没有。
爷爷这才放下了心,一路走到大队部。
现在大队部建的也够漂亮的,两层小洋楼,前面是一个院子,到大队部须先过一座桥,桥两边就像城墙墙围一样,时不时引来一群孩子“打仗”,接着是一道长亭,曲曲折折,边上种了些草,上面随意插了些竹子,脚底是嵌于水泥里的小卵石,走在上面舒舒服服的。院子中央是一座假山,和喷泉,然而喷泉喷出来里的水并不高。
“没有人呐。”爷爷已走了好几个房子。
“老人,你干什么?”驻村组的人说。
“哦,给娃盖个章子。”爷爷笑着说,“今天没人啊。”
“那你去找廖乾群,应该回去吃饭了吧。”
“好,行。”
爷爷带我又从河道穿过去,直接到了廖乾群家。可家里门是锁的,爷爷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
“老华,你看见乾群没?”爷爷问附近的人。
“在老善屋吃饭去了。”老华说,手往上指了指。
爷爷犹豫了会儿,自语道:在吃饭呐。此时天又下起小雪籽,他想了想,又找了上去。
走到老善家大门口,爷爷停住了脚步,手插在裤兜里,老善看见了他,笑了笑,走了出来,脸通红。
“乾群在你这没?”
“在。”老善说道,嘴里一股酒味。
“你去喊一下,我找他有点事情。”
他颤颤巍巍走进去,半天才出来,乾群跟着一块儿,爷爷跟他说话,他边接边走向女厕,嘴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听见“行得,行。”
“娃叫你帮忙盖个章子,你着也在忙。”
“没事,我一会儿给痕子打个电话。”
“我刚到老痕子那儿去了,人家叫上来找你。”
说完,又进去了,嘴里还是说“没事,没事。”
爷爷不得已,又让我下去找老痕子。
我又小跑到老痕子家去,此时,他正在满房子找钥匙,他看见我进去,故意弄出声响,边叹气。最后,他还是没有找到钥匙,我们便又一同上去。
“人家乾群有事,又让找你。”爷爷还是笑着说。
“哎呀,你一走我就忙到找钥匙,找了半天。”他说。
结果大队部办公室门上有钥匙。
进去后,他看了看单子,有些担心,叹气到:哎呀,你这个贫困户十月才上的,怕是没有报上去啊。
我说“没事,已经报上了。”
我和爷爷回来,路上又遇到老梁开车去城里,顺路又捎我到黄土凸。奶奶急急忙忙又回到家给我装了些姑姑给买的点心和一个苹果,让我路上吃。
车上玻璃严严实实的,暖和了些,外面雪越下越大,我看见大伯带着耳套,一个人把车推了回去。
到学校天已经黑了,地上也到处是水,雪却没有存住。
二零一起年一月二十六日于双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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