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雪下了一整晚,到早上才停下来。南方小城下雪已属奇迹,更别提下了一个晚上。可是,南方的雪并不像北方那样纷纷扬扬,就算一整夜都下雪,第二天清晨也仅有路边的树上或者屋顶上会堆积一些零星的白色。大部分雪刚到达地面立马就融化了。尽管如此,依旧抵挡不住南方人看到雪的兴奋,残留在树上、草丛里或者汽车上的雪,只够堆一个杯子大小的雪人,网络上出现各种各种形状的小雪人,虽然体积小,也五脏俱全。
凯特一边看着自己的手机,在朋友们发出的雪人的照片下点赞,一边行色匆匆地向车站走去。大街上除了凯特并没有其他人。寒冷的冬天,除了因对雪人抱有极大兴趣而不顾萧瑟寒风的人外,就只有凯特还身处在屋子外面。面对空无一人的街道,凯特并没有心思留意,只一心想着赶紧到达车站,接到突然起意来看凯特许末。
凯特心里有一丝恐惧,也有一丝期待。
许末是凯特继母的妹妹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年过四十的凯特还没有结婚生子,凯特已经成为家里所有人担忧的对象。很多亲朋觉得凯特或许回孤独终老了,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当面指出。这使凯特继母的忧虑更加深了一层。着急忙慌地请求身边的人帮凯特介绍对象,许末就是其中之一。
年轻时的凯特对相亲这件事很反感,她觉得感情的事就是两个人两厢情愿,欢喜便在一起,不爱了几句分开,没有负担,与长久无关。任何参杂了目的的感情都不纯粹,因为这些不纯粹的因子会让感情双方的人感到沉重的压力。她喜欢洒脱,随意的情感联系,互不成为负担,没有牵绊。
可是过了40岁生日之后,凯特的观念发生了变化。她开始在身边人介绍的这些对象中,挑选有可能的人。她并不想选一个自己可能爱上的人,而是想选择一个可能成为自己孩子的父亲。
她并不觉得自己身边需要伴侣,她只是想养育一个孩子。她觉得自己有能力独自抚养孩子成长,并不需要父亲的参与。所以在相亲的时候,她首先就告诉了对方自己的诉求,大部分人听到凯特的坦白都被吓走了。只有许末,在第一次见面之后,还有联系,并且并不觉得凯特的要求不可接受。今天,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许末,45岁,离异,前妻带着儿子生活在新西兰,自己独居。做什么工作凯特没有问。只是从他的穿着、言谈中隐约觉得应该是某个公司的上层管理者。见面的时候,穿着得体的西服,头发打理得很精致,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有礼貌,见多识广,是和凯特聊得来的那一类人。当他对凯特的所求表示理解和支持的时候,博得了凯特更多的好感。
高铁站的景象和刚刚凯特经过的大街的景象全然不同。车站,人声鼎沸,拥挤嘈杂。凯特眼睛里看到的是一个接一个黑压压的头。她突然觉得有点想不起来许末长什么样子,开始担心,会不会因为认不出对方而错过。后来证明这样的忧虑完全没有必要。
在人群中,凯特一眼就认出了许末,跟周围人四顾迷茫的面容不同,许末的眼神坚定,神情饱满地望着凯特的方向。原来他早已在接站的人中看见了凯特。凯特没有挥手,也没有叫许末的名字,只是一直注视着他,看着他慢慢地向自己走近。打了一声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招呼之后,许末侧身来到凯特的旁边,二人往车站出口方向走去。
凯特把许末带回了自己家里。一套二居室的公寓,凯特耗费了自己所有的积蓄才得到的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小的空间。按照凯特的喜好布置得很温馨,色调是淡淡得黄色,很温暖。客厅里挂着几幅装饰画,是凯特临摹的自己喜欢的画家的作品,其中一半来自梵谷。阳台上放着一个桌子和一把椅子,无事的时候凯特会坐在这里等日出。阳台右边有一个置物架,上面摆着满满当当的各种多肉植物。一间客房,一间主卧,主卧是凯特的房间。凯特让许末在客房休息,自己则去了厨房,准备早午餐。
午饭做好的时候,许末从客房里出来了,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小会儿,现在精神好多了。下午,凯特带着许末去了城市里具有此地特色的几个地方,聊尽地主之谊。晚饭,凯特选的是一个当地很火的餐厅,不免吵闹嘈杂,匆匆吃完了饭就逃也似的从餐厅出来。凯特平时是不会进这些地方的,她喜欢独具风味但安静人少的地方。夜晚的风吹来,有冬天的肃杀,两人在河边漫步,说了很多话,凯特从未遇见这么投机且有趣的异性,今天说的话应该是平时一个月的量。
回到家,凯特让许末先洗漱了,安排他在客房休息。然后,凯特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本子和笔,记下今天的事情。躺下睡觉,无奈失眠再次袭来,于是起身倒了一杯水,吃了两片安眠药,一夜无梦,睡得很香。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进了屋子。
凯特用了几分钟时间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然后来到厨房准备早餐。手碰到厨具的时候,发现大拇指指头是红色的,她闻了闻,确认不是血就用水冲洗干净了。简单的早餐,豆浆,煎蛋以及三明治,放在餐桌上,去客房叫许末。敲门没有人应答,于是推门进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床整理的整整齐齐的,看不到任何住过的痕迹,许末带来的一个小行李包也不见了。带着疑惑的凯特,拨打许末的电话,却发现号码是空号。凯特开始惊慌了,下意识地去了自己放重要文件的地方,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产权证,户口本,以及所有的贵重物品都不见了。
她打电话给介绍许末给自己的阿姨,对方的回答只有三个字:不知道。并且说自己从来没有介绍这样样个人给她。继母当然也站在自己妹妹那一边。凯特跌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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