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去了的年》

作者: 菩提院落 | 来源:发表于2018-12-16 13:52 被阅读20次

    北京的冬天,午后四点,太阳便失了踪迹。只留得晚霞仍在天际,挣扎着勾勒它最后的绚丽与缤纷。这样的黄昏必然令我心生欢喜。故而短暂,却又极致绚烂。只是成年后的这些年里,如同所有为生计而匆匆奔忙着的辛苦的人们一样。我已然记不得上一次细看黄昏是在何处,与谁一起,又是在哪一年的哪一天里了。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在每一个日升月落后渐渐远去。

    《那些去了的年》

    一、恍如年中

    已近岁末,人潮涌动的科技园区、商场、甚至街头那大大小小的门店,都已装扮上了圣诞的饰品。与生活而言,我向来粗糙。不知道何时起,我所生活的国度,“圣诞节”成了都市人们必然庆祝的节日。平淡无奇的末月成了欢天喜地的“圣诞月”。还记得初来北京那年,为了寻找正月十五的灯会,于冬夜里在奥森公园里外奔走的场景。一行五人里里外外走完了一圈,终也没有找到传说中的灯会盛景。冬日的清冷倒是装了满怀,当时的失望至今犹记。

    许是这红红绿绿的装扮刺激了感官,又许是年关将至,近来的日子恍恍惚惚之间,我总是想起儿时过年的场景。

    二、一碗“糊涂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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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时,过年似乎是一年中最为重大的事。进入腊月人们便开始忙着筹备,尤其是腊八节后。家乡有一种说法:“腊八粥”也叫“糊涂粥”,腊八当天喝了糊涂粥,人们便可以糊里糊涂不计得失的地过个好年。每年到了腊月,家乡的老人们总会讲起腊八粥的传说——人呐,平日里都活的太过精明,每一件事都要算的清楚明白,后来老天爷看着人活得太过于辛苦,就在腊八当天给人们吃了这碗糊涂粥,吃完后人们便开始不计花销,购买过年的货品。

    儿时并不能真正的懂得这个传说,只是喜欢围着老人们一遍遍的问:“为什么要吃腊八粥呢”。而今想来,心头却有别样的滋味。在这看似带有神奇色彩的传说里,装满了老人们对不计得失,难得糊涂的大智生活的向往。也包含着老人们对生活里艰难与辛酸的铭记。儿时的那些老人们都是经历过战乱灾荒的人,岁月与他们而言更多的是苦难与艰辛。能过个好年便是他们对生活最大的期盼。而我的父母辈们,出生于战后,在贫穷与饥饿中长大,在经济复苏中奋斗。与他们而言,能过个好年,必然是贫困单调生活里一道七彩的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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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如今家乡的孩子们是否还会去吃那杂粮与豆类精心熬制的“腊八粥”,可否还如我们一般端着粥,围着那东墙边上晒太阳的老人们一遍又一遍的询问“腊八粥”的由来。我只知道,于我的祖辈们而言,腊八的“糊涂粥”是他们此生必然不可省去的习俗。

    三、端来送去的杀猪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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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八之后,家里的长辈们更加忙了。女人们忙着清扫屋内屋外,生怕落下某一个角落。清洗所有的床单被褥,窗帘衣物,但凡是能入水的几乎都要清洗。为的便是清扫这一年里所有的尘垢与晦气,以迎接新的一年。男人们则忙着杀猪宰羊。

    说到杀猪,这也是腊月里一件必不可少的事。在我的记忆里,整个腊月里每天都会有人家杀猪。铁锹随便挖一个U型的可以平稳放置汤猪大锅的土坳即可,也不用刻意挑选地方。说法便是挨过刀的猪是没有怨气的。需要有人专门负责点柴烧水,需要六七个年轻健硕的小伙子们专门负责给杀猪先生帮忙。即按住猪的四肢和猪身,以便杀猪先生可以准确无误的将刀插进猪的的脖子,也是为了让被杀的猪可以少经历一些痛苦。

    假期里的孩子们,总是喜欢在杀猪场大人们的衣袖边嬉闹着穿来窜去。男人们都忙着给猪拔毛清洗,开膛破肚;女人们则忙着用新接的猪血做血块血肠,等到猪清理干净后,还要用割下的血脖子做菜。儿时每家杀猪的当天,都会做这两道菜,用来感谢帮忙杀猪的人们,尤其要感谢杀猪先生代替他们行了杀生之罪。也会把这两道菜端送给家族里年长的其他老人。有时候,他刚从你家送完肉出来,便会碰上从他家里出来拿着空碗的你。儿时的我总觉得人们相互间端来送去的很是有趣,如今想来,那份对长辈的敬重,以及邻里之间的互睦,足以浸润人心,而今的岁月里,那样温暖人心的日子已然只能用来回忆了。

    四、最喜便是年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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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二十三便是小年了,家家户户都会焚香点灯,上供家中可食的美味,糖果是必然不可少的。缭绕的香云,让年幼的我知道这是一件庄严的事。祖辈们对天地神灵最为淳朴的敬畏与感恩,让我知道,腊月二十三“送灶君”是我此生为人必然要传承的习俗。

    小年后,细碎的繁忙依然会继续。蒸年馍、炸油饼、炸麻花、蒸肉、炖肉、上街买菜……大人们的忙碌会一直持续到年三十贴了春联,接了灶神。家乡有一种讲究,贴了春联,接了灶神以后,家中的一切都不可再往外出了,即便是污水和垃圾。

    儿时的我最喜欢大年初一,因为顽劣,本该除夕夜穿上的新衣,而我通常只能初一的早上才能穿到。因此那些年初一的早上我都会起的特别早,穿了新衣,跟着母亲去关公殿里烧香祈福。儿时的我问过母亲很多为什么,却唯独没有问过为什么要烧香祈福,仿佛一开始就认定了这一世我本就该如此。在母亲的带领下,年幼的我通常都是第一个拜完关公的人。只是后来,不知道从哪一年起,“抢头香”开始在社会上风靡。但是母亲却依然坚持着五点起床,六点烧香的习惯。年幼无知的我也曾有那么两年为了“抢头香”,在除夕夜的二十三点守在关公殿,等待凌晨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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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时的初一,拜完关公回到家,便要向家里的长辈磕头请安,说吉利的话讨要压岁钱。之后家乡的孩子们便集结在一起,浩浩荡荡的去挨家挨户的给长辈们拜年。这样的队伍通常都只有男孩,女孩们则会乖巧的守在家中。幼年时的我顽劣不羁,才有幸经历过这样的拜年。然而我的新衣服,也是在这样的队伍里被新春的鞭炮炸开了窟窿,作上一年又一年关于幸福的标记。

    那些儿时我们磕过头,请过安的老人们,至今已不剩几人了,很多人的脸也已开始在记忆中模糊不清。那样浩浩荡荡的拜年队伍也如同那些消逝的老人们一样停留在记忆里,唯一的不同是它还清晰如昨,并未模糊。

    童年的春节,正月里总会有很多忌讳。因为惧怕惹怒神灵从而招致灾祸的我,儿时的春节也总是带有些许提心吊胆的紧张与神秘。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不能打碎家中的器皿。如果不慎打碎了,也不能直接扔了,要放进水里,还要祷告神灵保佑岁岁平安。

    幼时的年,忙碌与紧张,兴奋与禁忌。贫穷岁月里的人们却比如今更为相爱相睦,那些贫穷岁月里关于年的记忆也足以温暖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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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我在都市的孤灯下难眠,那些过了的年,如同去岁里远逝的老人们,纵是记忆再怎么铭心刻骨,也终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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