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文/衣者郭郭

姑姑离开我们已经有四年多了，每每回忆起，她昔日的音容笑貌便会浮现到我的眼前。

我见姑姑的最后一面，是在我姑父的葬礼上。姑父病故时，我请了几天的假回去奔丧，陪陪她老人家。临走时，由于过于悲痛，我扶着门框望着她老人家，劝慰她万望要爱惜身体，千万莫过哀痛才是。心里想着待我再有假期了再回来看她。

她只一个劲儿地点着头，尽管她自己还悲痛异常。可却仍没忘记叮嘱我道：“回到海口别太挂念她，要记得好好地把工作做好，照顾好孩子和自己的身体。”我一一地点头答应着。

回到工作地后，时常想念姑姑，但很快就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中。没过多久就听姐姐说，姑姑病了，我听后很难过也很揪心。想着我自己的父母已经病故，就剩那么几个至亲的长辈能有个念想的，姑父这才一走还没到一年，姑姑就又病了。想到她那瘦弱的身体，心中瞬时有一种不祥及哀哀之感，莫非姑姑也要像我的父亲随母亲去了一样，要随姑父去了吗？

于是，总想着让领导排个假我能得以回家探望。可是，参加完姑父的丧礼回来后没多久我就发现怀上了二宝，同时又遇到我们单位面临破产重整，很多同事都跳槽走了，各个部门人员缺口较大。考虑到单位有困难不好排假，加之孕早期反应严重得很，便一拖再拖，待到姑姑病重直到过世时也没能再回去见她一面。

姑姑过世时，我哭着想回去的，可是老人说有孕在身，假若回去定会相冲，怕肚子里的胎儿不保。

终究是没能见上最后一面，也未能送姑姑一呈，遗憾至极。

姑姑一生艰难，育有两儿四女。各个都长得美好、上进，而在姑父过世前都已成家立业，也已都生儿育女，算是一大欣慰之处。

我的姑姑是个好人，不光是我的父母及家人觉得，只要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听大人说，姑父在部队当兵时已与我姑姑相好，但由于长年在外当兵姑姑又没能在身边相守，也有过异心。姑姑听到后，找了个同伴一块前往部队探亲，在姑父当兵的地方她看到了姑父的相好。她没有骂声没有吵声，很亲切地握着那姑娘的手，只夸人家长得漂亮，夸人家眼光好，谢谢她上看我的姑父。然后，就又与同伴回到了我们的故乡。可最终姑父却选择了我的姑姑。

打我记事时起，便没见过生姑姑的爷爷。听长辈们说，在姑姑年幼的时候，爷爷便过世了。从此，她与她母亲相依为命，她的母亲也就是奶奶为了她终生未再改嫁，带着她靠着爷爷挣下的微薄的家业及种点庄稼艰难度日。

我的姑姑其实与我的父亲并不是亲生兄妹，他俩已经是隔了两代后的堂兄妹了，如果是从血缘来区分的话已算不上至亲的，但若是从感情层面来讲，我们俩家的关系又要比亲兄北姐妹还要亲。

我父亲在年少不更事时，爷爷奶奶在家中不慎发生火灾没能救得及时葬身火海，父亲还是由于爷爷奋力一搏才把他从窗外抛出来得及时而幸免于难的。而姑姑年小的时候，她的父亲也过世得早，与她母亲相依为命。所以，姑姑与我的父亲算是苦命人，在我们农村老家，如果家中无儿子，需要从堂兄弟的儿子中挑一个过继为其继承香火，与姑姑辈的兄弟姐妹中独我父亲是个男孩，所以，理所当然地就被过继给了姑姑家去。

从此，姑姑便成了我们的亲姑姑一般，也由于我们俩家走得近。所以，常常被人称颂比亲的还要亲。

又想起，姑父葬礼上我的哥哥姐姐及侄子侄女和外甥们也都到了，姑姑看到晚辈们都来了，显得异常高兴。赶忙让她的子女为她准备红包，执拗地给我的晚辈们一人一个红包，并一一拥抱了他们、感谢他们的到来，还向在场的大伙们像是非常自豪地介绍道：他们是我娘家人的后代。

我的姑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儿，从小，她在我的印象中就是一个大好人。从我记事时起，每当逢年过节时，她总会买一份肉拎到我的家。远远地就能听到她喊我爸妈的声音：“大哥、大嫂，我回来了。”

很小的时候，只记得很小，忘记上小学几年级了。姑姑的母亲病重了，我父亲是继承姑姑家香火的儿子，所以，早早就把姑姑的母亲接到了我家里。在我们老家的风俗，老人过逝前的停留之迹，需把她放到堂屋里来睡觉，不能睡在卧室的床上。听老人说，如果睡在床上万一要是走得匆忙会来不及为她洗身送行，若赶不上吉时的话对她到了那个世界里会有诸多的不利。换句话说，如果她错过了亲人的接应时间，也许她将会成为孤魂野鬼一般地到处游荡，无家可归。

在奶奶病逝前的那段时间里，家里时常有亲戚前来探望她，有时一坐就是大半天。那时候年幼无知，看到家里天天有亲戚来，而且每人手上也并不空着，都是带着点心而来的。我显得格外开心，连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压根就不知道之所以亲戚多来走动，是因为奶奶将要辞世之故，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好无知。

然后突然有一天，妈妈对我说奶奶可能快不行了，让我去农场帮大哥他们看家，换他们回来看奶奶。只记得我在农场那里住了几天后再回来时，堂屋里的奶奶不见了。

听到堂姐埋怨一般地道：“我外婆闭上眼的时候，你都没在现场。”

我当时怔住了，觉得自己仿佛有罪一般地呆呆地站了好久，愧疚极了。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奶奶了，眼里流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姑姑看到后，赶紧把我抱到了她怀里，还往我的脸上亲了好几下。直说我是个乖孩子。

我的姑姑一生行好，可却终因年幼时缺少关爱导致身体羸弱未能长寿，七十五岁就离开了人世。走后四年多了，时常怀念她，怀念她望着我一脸的疼爱样。

2022.2.24写于海口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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