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

小王今日心情特别好，古玩城里，他收了一个1735年，雍正时期的青花龙纹斗笠盏。这盏胎土白皙透亮，外透青龙身影；内里看，双龙戏珠，清秀舒朗，留白与线描恰到好处。底足为典型的官窑泥鳅背，滚圆敦实。他一边赏玩一边想，这胎土古人不知淘了多少遍，才得了这千里挑一的杯盏，用它饮一杯清茶，价值几何呢？痴迷古董收藏的小王，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

小王三十来岁，圆圆脸，中等个，结实的身板，一副文气书生的面庞。只要一张口，一行动，他的身上自然流露着，在社会摸爬滚打练就的圆滑和老道。他情商很高，尤其在乡下，特别会和老人们聊天搭话，加上他收古董价格给的比他人高，每逢下乡，总能有所收获。

小王全国各地跑，只要获得古董信息，就带着助手驱车前往，他称之为缘分驱使。碰到捡了漏，他会不动声色地完成交易，然后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僻静处给助手讲解一番工艺、年代、来龙去脉，极具专业性。

小王博览群书，不仅古董知识十分丰富，而且见识到的玩意儿极多，练就了快准神的眼力，看准的物件一定不会错过。

这一天他们来到了一个村庄。见一老者坐在红漆大门前，便问：

“大爷，有老物件没有？”

“你们干啥的？”

“收古董的。”

大爷起身，带他们进院子。

大爷推开家门那一瞬，小王眼前一亮：满屋的老物件，桌椅橱柜，都是有年代的，虽然旧了，行里人照样能看出曾经来头不小。

他一眼看上了墙柜上摆设的绿色观音，他不动声色。大爷打开一抽屉，取出一个小包裹，层层打开，嘴里念叨着：

“这玩意儿，我都不愿让人看，压箱底的。”

“呦，和田玉手把件，一眼老，有年份了。”小王迎合着。

他接过来翻来覆去摸搓着，细腻温润，品相俱佳。古代的玉，是用砣线和解玉沙一点点打磨的，这块和田玉打磨下来，怎么也得两年。

“您要多少？”

“有人出2万，我不卖。”

“2万是公道价。”

“那不行，我这是宝贝，卖了它，我得几天睡不好觉呢。”

“那您出个价。”

“不能低于2万6。”

“大爷，这绿观音呢？”小王转向他的关注点。

“这个不卖，最后一个了。”

“好，那我收了这玉。账号给我。”

大爷又翻出个小盒，打开，拿出一张银行卡，小王扫描，将钱立马转入。

“大爷，您看手机，入账了哦。”

“这玩意我懂，到账了。”大爷嘿嘿地笑。

“俺老奶奶是皇姑，享受半朝銮嫁。我爷爷结婚都摆三里地呢。这观音是皇帝南巡留下的。从前咱也算是这里最大财主了。”大爷很自豪地说。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大爷，这钱给您买包烟，您跟儿子商量下，这像要卖，一定给我。”小王递上2张百元钞。这就是情商。

“哎呦，小伙子你人真实在，不用不用。”大爷推搡着，小王塞给他，一脚踏出门口，快速离开了。助手跟在后面，拍下他欢喜之时，一摇三摆，得意洋洋的背影。

当然，没多久，那个绿观音就到他手里了。

小王收古董在一些乡村有了名气，那里的老人有啥物件了，就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刘大爷就是其中一个。他一人生活，守着一间破旧的老房，东西杂乱无章。小王第一次在村里见到他，他说家里有两个老物件，小王随着来看，竟然发现了2个宝贝：柿子形紫砂壶，和一个清朝中期小香炉。

家徒四壁可以形容这个老人的状况。他收了这两个小件，给了刘大爷1200元。老人被这出乎意料的巨款震惊了，他说：不要这么多，500就行了，小刘说：“收下吧，物件值这些。”老人动情地接纳了。

小王收古董有个原则，穷人家质朴，也没有那么高的欲望，一定不让他们吃亏，老人就多给些。本来300的收价，他给了600每个。

这两天刘大爷连续打电话，说自己生病了，要钱治病呢，有个物件，小王能不能来收下。

上回扫一眼，就知道刘大爷那里不会再有什么。但小王听着他的语气，还是来了。

这一回房间有了些改变。

“房子干净整齐了很多。”

“是的，民政部门带人帮助整理的。还给发了新被褥。可是近日犯病，没钱买药呢。你看这灯怎样？还有这收音机，老物件了，你收不收？”

小王看了一眼那台灯，笑了。

“你要什么价？”

“500吧。”

“这有年代了，给你1500。这收音机呢，给你1000怎样？”

“多了多了，我遇见大好人了。”

小王掏出2500现金，让刘大爷慢慢数了一遍。

一脸的开心洋溢在刘大爷脸上。

“这下有钱买药了。”

小王一手提着台灯，一手抱着收音机，走出来。

助手跟在身后。

“王哥你这是怎么了？破烂也当古董收了吗？”

“别说破行吗？你看我能咋办？这样他收下钱心安。这烂台灯架子，还不知他从哪儿捡的。这收音机嘛，当摆设算了。”

2021深圳书展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