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Cleo樱玖Babe
从小住的地方，在我的印象里，有着一层又一层的阶梯，如同打乱的音符，交错着。
01.渺小的我
无数遍，我经过这儿，很拥挤。
跟这栋楼里的人们呼吸着一样的空气，望着一样的风景。
每次从楼梯望向高空，都是各种各样的电线，挡着蓝蓝的天空。
街道脏乱，屋子里的阳台极小，便形成了衣服和被铺晾挂在楼梯上，这一道特别的风景。
环境很恶劣，偶尔在垃圾房摆放的垃圾。许久也没有相关部门来处理，便发出一阵恶臭。
也许城镇里的部门连这地方的垃圾都嫌弃吧。只是我习惯了。
虽然我在外省的S城里工作了许久，相比我的家，那儿的环境相当优质 ，呼吸都是清新的空气。
但过于干净反而让我不自在。
这儿没有烦人的苍蝇，没有复杂的楼梯 ，不能在楼道挂衣服。一切似乎很完美，却有那么一点不现实。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让我彻底改变，开始慢慢去接纳新环境。
今年由于疫情又严重了，我决定回家那边待了一段时间，顺便可以探望一下陈阿伯。他就像我的亲父亲，一直对我很好。
在我五岁的时候，亲生父亲因车祸去世。
受不住独守空房折磨的母亲，在我九岁的时候选择改嫁。
虽然我的养父有钱，但并不接纳我。他并没有答应将我带去他和母亲新居的住所。
我还记得，我最初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一家餐厅。他一身西装，打着领带，看着一脸严肃，一点亲和力都没有。稍微看那男人久一点，我就感觉有点害怕。
我猜测，他会愿意娶我母亲，估计是她当时还年轻，长得也颇有姿色吧。
“这是我的儿子，源。”
母亲温柔地将我搂着。
“源，叫叔叔吧。”
我并没有打招呼，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里有一丝反感。
我记忆里的那个父亲的面孔已经不在了，现在，面前这男人也要当我的父亲，我感觉像在开玩笑。
我别过头，没有理会他，甚至他跟我说话，我也不搭理。
那个男人的神色有点奇怪，他皱着的眉，粗粗的，有点滑稽。
吃着吃着，他也憋不住了。他直接说，
“你儿子好像不太喜欢我，如果他跟我们一起住，他会不开心的吧。”
“他的年纪还小，才9岁。慢慢来就会适应的了。”母亲极力维护着我。
“他连我都不想看.....”
听他这么说，母亲连忙摇头，阻止了他。
“孩子还在这呢，我们晚点商量，好吗？”
听我母亲这么一说，他点点头，将切好的牛扒分给我母亲，还顺便放了一些土豆在我的碗里。
那是我第一次吃到这么脆又香的土豆，后来，我才知道那叫薯条。
饭后，母亲和男人谈了许久。我坐在房间里，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随着关门声，客厅瞬间安静起来。
母亲进了房间，她看着我，没有说话。
“怎么了，妈妈？”过于冷静的她，让我内心不安。
她弯下腰，双手捧着我的脸蛋，却微微颤抖着。
“对不起。”
她视线转移了，似没有勇气再看着我，也许怕我看出来什么。
02.懦弱的我
原本，我母亲是不愿意将我留在那小屋里。但是我的不配合，加上她新婚丈夫强硬的态度。
她没办法，只得托陈阿伯两口子帮忙照顾我。
起初，母亲每天都会回来看望我。她时不时地会给我带好吃的，比如棒棒糖还有大白兔奶糖。
我做作业时，会吃着母亲给我的糖罐，就感觉很快乐。
可是，时间久以后，她来的次数便少了。我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但我想她了。
写完作业，我擦了擦黑乎乎的手，望着桌面上拆过的糖纸，糖罐又少了一堆糖果。
刚才的课文是讲述家人的，这让我想起了母亲，还有我的父亲。
真希望此刻能听见开门的声音，那钥匙摇晃的声音，清脆。我便能再次听见妈妈喊我名字，她会张开怀抱，等我扑过去。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跟妈妈睡在同一张床了。每天的我，夜里不敢关灯，不想一个人待着。
欣姨偶尔会来陪我。每一次，她会给我盖好被子，给我讲故事，哄我入睡。
后来，欣姨给我买了一盏小夜灯。
她说，“以后就不怕黑了，有它陪你。”
自此，我的床边多了一丝光芒，看见它，我就想起欣姨给我讲故事时的模样。
也会情绪低落的时候，欣姨始终都在我身边，没有离开过。
“这周我妈妈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我一脸失落地坐在椅子上，委屈地跟欣姨说着。
她摸了摸我的头，安慰道。
“你妈妈要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咯，所以不能来看你了。”
“我不要弟弟妹妹，只要妈妈。”
但是母亲并不知道。因为她在追寻她的幸福，而我被留下了，我不明白我的存在有何意义。
“为什么她这么久都不回来，是我不乖吗？....”
想着想着，都没想出个原因。曾经那个宠爱我的人，已经在淡出我的生活。
我哭了，但不是第一次了。
我已经慢慢习惯母亲不来看我的日子。反正也没差别，只是少了她熟悉的声音和面孔，对我日常生活的没多大影响。
后来她的生活怎么样，我都没有管。反正她甘心把我抛在这儿，就已经不再是我记忆里那个熟悉的母亲了。
03.记忆的我
这天早晨，路过邻居陈阿伯的屋子，家的大门正敞开着，而铁门却关着。透过柱子的缝隙，依稀看见他落寞的身影。
家里不大，一张圆圆的木桌子紧贴着墙，那曾是我喜欢坐的地方。
每要开饭的时候，桌子会被移出来。
陈阿伯说，
“圆桌，团团圆圆啊。”
这也是我小时候喜欢坐在这儿的原因之一，彼此间的距离都更亲近。
此时的他正光着膀子，坐在板凳上，靠着墙，喝着手里的啤酒。
还有几个空瓶子倒在地上。
桌上上边的墙上，挂着一张灰白色的照片，边框镶嵌着几朵白花，照片中的女人，微笑着，看起来很甜美。
许久没见过她了，开始想念她的声音了。只是，几年已经过去好久了，她也没有回来过。
电视机在播放着，传来气象台主持人的声音，不久，一阵呼噜声也混杂在之中。
现在已经是7点，一天就这么开了。虽然很糟糕，却很真实。
或许他，一清晨就喝酒，只是想借这醉意，企图打发这孤独的日子。
我不怪他。我也没法去劝说。
人活着的信念垮了，如行尸走肉。
从前一放学，我总会串邻居家的门 。每次到了他家，陈阿伯的妻子，欣姨总会招呼我来吃饭。
热腾腾的鱼汤，是我的最爱。
每一次，她盛满饭碗，就放在我面前。
温柔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响着。
“来，趁热喝吧。”
每一次，她望向我，那眼里充满神气。
她的面容无时无刻都在我脑海里闪过。
她挽起发丝时，对我微笑时，替我盛饭时......每一个举动，都叫我印象深刻。
后来我知道，她们无儿无女，所以母亲才放心地将我托给他们来帮忙照顾。
还会定时打钱给他们，他们却都不收。他们是心底里将我当作儿子来看待 ，照顾从来不讲利益。
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彼此之间的默契却很深，比起我和母亲的关系，更加亲密。
那时候的我，虽然吃的，穿的不是最好的，但是有陈阿伯和欣姨的照顾，很幸福，也很知足。
04.愧疚的我
长大后的我，去了外省工作。离别时，她们并没有挽留。
欣姨说，
“年轻时就该多打拼，不过也要注意身体哦，累了多回来。”
那时候的我以为她们没牵挂，对这话没上心。记恨她对我离开时的态度是冷冷的，没有留恋。
我忽略了她那病历。也许，她就没打算告诉过我。
我离开之后，她们会定时给我寄信，偶尔跟我唠叨家常，我也颇想念他们。
只是我放假的时候，都没有回去探望过他们。
毕竟他们都没有说要我回去的意思，我想，就不需要了吧。
遗憾和懊恼就这么留在我的人生里。
望着亮起红色灯的手术室。刹那间，除了红光，世界都无色彩了。
若非，陈阿伯偷偷背着欣姨寄信给我，我便来不及了。
庆幸，我还能再见她一面。
她躺在病床上，苍白的嘴唇没了血色，以往乌黑的发也变得枯黄，我的心隐约作痛。
望着她紧闭的双眼，我回想起她说过的那句话，
“累了就多回来。”
有多久了，我还在记恨些什么。
其实一直以来，欣姨对我的照顾还有呵护，都记在我心里。
现在的内疚已来不及。
就像我母亲离开我一样，她组织新家庭之后，就再不属于我了，而我却从来没企图挽回过她。
“源儿......”欣姨费劲地喊出我的名字。
我连忙抓住她的手，是如此冰凉，不知何时，她的双手已经起了皱纹，触感也不同了。
“你回来了，你瘦了。”欣姨看着我，开心地笑了。
可是，这个笑，却多么痛苦。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我还是说出口了。
欣姨的目光还和从前一样，那么地温柔。
“回来了就好。”
她尝试将另一只手伸出来，想要坐起来。
“我来。”我连忙搀扶欣姨，生怕她受伤了。
她却推开我的手，想要借自己的力气做到，却还是做不到。
她有点气馁，哼唧一声便放弃。
“欣姨想好好看看你。过来一点。”
我握住欣姨的手，靠近了些许。
一切宛如重新回到以前，她还是她。我，还是我。
在她的眼神里，没有哀伤，是说不出的感觉，但是我却忍不住掉泪。
也许都说男子不该轻易掉泪吧，毕竟不想别人担心。
此刻的我，就像小时候一样，对着欣姨敞开心扉。我的喜怒哀乐，她全都愿意倾听，她是如此地善解人意，可是我，这些年却独自生闷气。
本以为我很直率，却还是有一点委婉。
我想对她说一句，“我想你了。谢谢你。”却没敢说出口，我怕会奔溃。
“是不是还有话想跟欣姨说的？”也许觉察到我的情绪，她问了一句。
我摇摇头，噎在喉咙的话，被卡住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此，错过“珍惜”两个字，再也弥补不了。
那天夜里，我陪着她，只是，我的愧疚再也没办法消除。
不久后，她便化作一张照片，永远也不出声，也没有了温度。
她的鱼汤，只剩下破碎的碗，再也盛不满。
她的笑容，定格在我脑海里，再也没笑过。
她的发丝，没有香也没飘动，再也见不到。
这个地方，是充满回忆的地，曾经快乐过，而悲伤却一直伴着我。
05.释怀的我
我决定，却寻找那个在我记忆里已经模糊的母亲。
即使，她曾经将年幼的我，放弃了，开始了新的生活。但是，我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呢？
谁又不曾犯过错呢？
其实我这么多年来，被陈阿伯和欣姨悉心照顾着 ，有些事情已经不再在乎了。
可能都是自我欺骗的吧。
我顺着信封上的地址，坐着车，寻到了那地方。
在一条小路上，我看见了她，那个日日夜夜朝思慕想的母亲。
她正跟一个女孩有说有笑地走着，一旁紧随的男人也满脸笑容地看着她们。那是我曾讨厌过的男人。
可如今我看着她们融洽的相处，感觉竟不同昔日了。那个严肃的他，也会有这般灿烂的笑容。
我想，那女孩便是我的妹妹了吧？
我并不想打破这份幸福，就这么默默地望着吧。或许，母亲已经不想再见到我了吧。
毕竟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我就像多余的外人。
可能如果当时父亲没有去世的话，我也会像妹妹这么幸福吧？
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泪，在脸上痒痒的。多想雨将我打湿，洗刷我这么多年来的奢望。
它终是不存在，也不属于我。
追寻幸福，有错吗？
悲伤不过如此，时间都会让它自觉隐身。
天边的云朵开始聚拢，原有的一丝光芒也不起眼了。
正当我转身离开，
“源......”
久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此时，雨滴一点点湿透我的衣服。我犹豫了一会。
“是你吗，源儿？”那人又一次追问，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不想回头，不想看见那令我想哭泣的面孔。
也许，我从来就没有释怀过。
我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坚决地离开了。
回到家后，迎着风，抬头望着那蜘蛛网一般的电线，缠绕着，就似一缕缕发丝缠绕而成的巨网。
一道阳光透过它，零散地落在各个阶梯上，尝试温暖那些冰冷的角落。
我伸出手，接过阳光带来的暖，开心地笑了起来。
感恩这个世界，还愿意接纳我。即使这儿很拥挤，但还是有我存在的位置，属于我的空间，给予我的时间。
作者留言：这一切的故事源于一张灵感图。
一张无戒学堂里打卡给的灵感网图
不知为何，看着它，就有种身在家乡的感觉。似曾相识，也许，我的故事笼罩着深深的遗憾，以及对我家乡的一些古板的印象。其实，人生就如戏。
我笔下的他们活着，在我的世界里存在着。
昨天早上坐车，写一半的时候，我流泪了。虽然，我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男主一个人的时候，有跟他相似的感觉。
每次的创作不是凭空的想象，是源自于生活的一些小细节。
如果，你关心的人还在身边，有什么话想说的，直接说就好了，只要不伤人，都可以。
为什么要将自己真实的情感藏起来呢？
爱，不要吝啬。苦，不要憋着。痛，就喊出来。
我写下这篇文的初衷，很简单。愿在悲痛后，我们都能释怀。毕竟活着，还是要继续往前走的。他们也一定想我们幸福，而不是活在回忆里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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