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泡菜

早上九点半的时候，我还趴在床上不想起来。手里端着Ipad，打开着的是一部很好的书，因为书已经写成了好多年，因为好多好多人都说是一本很好的书，那就一定是一本很好的书了。我斜靠在床头上，眼睛盯着Ipad上面打开的很好的书，一行一行的看着，每一个字都看得很清晰，可是看完了这一页，却不知道是些什么样的内容。我还是一页一页的看着，看完了一页，就翻过去看下一页，下一页看完了，就再翻过去看再下一页。一页一页的翻下去，总会翻完的，翻完这一本，再翻下一本，反正这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书，反正这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很好的书，我可以一直的读，这样就不会因为虚度光阴而愧疚了。至于书上写的什么，却是什么也不记得。

枕边的电话响了起来，看了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于是放在一边，不接他，过了十秒钟，电话生起气来，一生气的时候它便发抖了，我想它生气的时候肯定就不让我好好看书了，于是接了起来。打电话的是老王哥，老王哥换了新号码了，原来的号码也没有放弃，这样他就有两个号码了，他说新号码打电话便宜，旧号码的号码吉祥，索性就都留着了，再加上他妻子和儿子的，他就有六个号码了，我有些迷茫的想，我到底该记下哪个号码呢，要是都记下，以后应该拨打哪个号码呢，每次拨打之前，是不是也要计算一下呢，想来想去忘记了说话，老王哥在电话里面大喊着，一会到XX地集合，买材料，做泡菜。

挂了电话仍有些发呆，然后渐渐的想起做泡菜这件事情来，老王哥几年前就曾吹嘘他做的泡菜是如何的好吃，如何的正宗，我总不以为然，甚至他送我的泡菜我也搁在冰箱放过期了。去年的一天，我去他家探望他，他又送我一些新做的泡菜，回家恰好有酒无菜，泡菜便上了餐桌，结果一尝，却是鲜美异常。不过此事却也已过去了一年之久。前段时间不知怎么想了起来，于是便在网路上问他方子。

“老哥，突然想起你的泡菜了，确实很好吃，哪天你有时间，我去你学习一下，还望不吝赐教哈！”

“哈哈，都告诉过你我这可是最正宗的韩国手艺，不过学起来很麻烦的。”

“没关系，我周末抽出一天时间，拿着DV，一点一点拍下来。”

“哈哈，这个要分好多个手续，一天哪能完成？”

“那我每天下班就到你那吧，咱们先进行工序，把当天的完成了，就一起喝酒哈。”

“呃。。。那也不用，哪天我去你家，上门教你。”

于是便有了今天的电话。

时间不会因为发呆而停止流淌，一阵恍惚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20分钟，难怪古人总说人生如梦，一梦醒来，物换星移，满目萧索，不过我的梦没做那么久。匆匆起来穿好衣服，匆匆洗了洗脸刷了刷牙，匆匆赶出门去到达市场，匆匆寻觅了一圈，没有发现老王哥，打电话一问，他还没有到。

我站在路边等着，看着道边寂寞的大树。时已近深秋，秋叶飘零，叶子因逝去生机而变得金黄，终于不忍再纠缠于树的怀抱，随着秋风挣脱了树干，这在秋风中舞着的精灵，她将归去何方？是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还是在泥水中沉埋？不得而知。往远处望，野草也在秋风中瑟瑟发抖，他们在想些什么？是对夏日的留恋，还是对来年春天的期盼？他们可以熬过这个漫长的冬日吗？也不得而知。这一切都是和我无关的吧。再往远处望，老王哥衣冠整洁，英姿飒爽，大腹便便的从公交车上挤下，我微笑，他到了。

我笑着上前迎他，陪他一起完成一些琐事，终于闲了下来。我们开始进行今天的主题，买材料，做泡菜。

采购的第一项是鱼露，我们走了几家商店居然都没，最终在早市的一家小店发现了它。小小的一瓶，似乎是500ml吗，记不起了，要回家确认。老王哥问店家多少钱一瓶，店家说6元，10元两瓶卖不卖，答曰不卖。老王哥建议我还是买两瓶吧，我自是点头称是，于是店家拿货我付款。掏钱的时候发现第二瓶的包装纸掉了下来，细细一看，却不是一样的，于是要求店家给了一瓶和第一瓶一样的。然后我们离开了这家店。

然后我们到了第二家店买了3棵白菜和1斤韭菜，还有3块姜，3棵白菜大概有15斤吗，不是特别了解，相信经常买菜的大家比我熟悉些。然后我吃力的拖着3棵白菜随他到了第三家店，这是一家韩国店，在这里我们买了主要的配料，包括1公斤辣椒粉（这个要买韩国的，据说工艺好，不呛人），1桶白色塑料桶的糖稀，1袋味精，芥末油因为家里有，没有买。买完东西自是一番讨价还价，我惊讶那个需要别人带路解释帮助的韩国女店主居然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讨价还价时候口齿伶俐，绝不拖泥带水。离开店后笑谈起此事，老王哥说那是鲜族人，于是恍然。

把这些都放在盛放白菜的袋子里背着，我们又到了水果市场，买了2个苹果，2个鸭梨，2个桔子。一古脑儿都放进盛放白菜的袋子里。我又背着到了菜市场，买了2斤大蒜。至此采购完毕。

哦，似乎忘记了器具，开始的时候到了一家超市买了一个大大的保鲜盒，老王哥和店主很熟悉的样子，进门便亲切的交谈，店主眼里一阵迷茫，笑着回应。老王哥指给我那个合适大小的保鲜盒，我拿着问价，店主说40元。老王哥笑着对店主说我是他的朋友，就按上次给他的价格给我吧，店主问他多少钱，老王哥笑说你忘了吗，35块钱。店主迷茫的说好。出来后他告诉我他就上次来买过一个盒子，也是40。我不由暗叹老王哥的精明睿智是我一生也学不来的。

走回家的路遥远而漫长，奇怪来时怎么没有觉得。想想又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来的时候没有这沉重的背囊，路走的累，不是因为道路远了，而是背囊太重了。几次想放下歇歇，却见长我十多岁的老哥哥淡笑从容，侃侃而谈，于是硬着头皮跟。这样一路走着，居然一口气走到了家，至于路上说了些什么，却是一句也记不起来了。

拿出全新青花瓷的茶壶，泡上一壶香茗，想想已是许久未见，却仍是亲切异常，多年的好友，自是聊的开心。他说他的泡菜的来历，是学自韩国正宗的泡菜世家，机缘巧合学到的，又经过潜心研究多年，才做得好；我说最近喜欢上了爬山，山海之间，登高远眺，感觉天地茫茫，怆然涕下；他说他泡菜做好后分给大家都赞不绝口，远在文登的大哥经常会驾车前来，求取一坛；我说我走在山中，突觉一草一木，皆是生命，俯身观望，一花一草，一枝一叶间，光华流转，顽强却脆弱，让人不忍轻触；他说现在家中妻从子孝，儿子有作为，知孝俤，其乐融融，此生无憾；我说最近颇有些自闭，惟愿关窗闭户，俯卷读书，万事于我皆空。。。推杯换盏，几杯香茶入腹，旅途的疲惫一扫而空。相视一笑，开始工作吧。于是我们开始第一项重要而复杂的工作——剥蒜。

剥蒜属于体力劳动了，技巧性不高，在此不必冗述。2斤蒜一颗颗剥完，尽管剥大留小，省着事来，也剥了半小时。回头一看，白白的蒜子，足足有一小盆，一颗一颗挤在盆子里，宛如密密的石榴子，滩边的鹅卵石，倒也颇有几分喜人。

蒜剥完了，便开始第二项工作，洗菜切菜。这个比较随意，根据自己的喜好把白菜切成合适的大小，喜欢吃大块的就切大块一点，喜欢吃小块的就切小块一点，喜欢吃细碎的就切成白菜丝，喜欢整片吃的就一刀也不切，反正只要你有工夫，都随你心意。切完了找个大的容器洗净，一点一点的和盐揉在一起，揉完以后搁在盆里，等着盐巴榨干白菜的水分（我大概用了400g盐巴，后来感觉稍咸，下次少放）。其实后来想想这个应该放在开始来做的，因为白菜毕竟是新鲜而茂盛的，盐巴再厉害，也要一点点的把它的水分抽走。这个时间我们可以剥蒜。

好了，让盐巴先去折磨白菜，现在让我们开始重点环节，调浆料。找一个干燥，干净的盆，倒入辣椒粉，我大概倒了一斤，这个也根据自己喜好，喜欢吃辣的就多放些，不喜欢吃辣少放些，大蒜捣成蒜泥（家里捣蒜的臼太小了，我是用料理机打的），把蒜泥加到辣椒粉里面，用力搅拌，我是直接洗净手来搅拌的，手上的蒜气三日未除，女士们建议套个手套。

取一个苹果，一个桔子，一个鸭梨，该削皮的削皮，该剥皮的剥皮，然后削下果肉，剁碎或者打成果泥，取一颗生姜，榨汁。取出调料，加入姜汁，果泥，50ml味极鲜，50g味精，少量芥末油，少量白糖，最后加大概300ml鱼露搅拌。

鉴于盐巴折磨白菜可能需要较长时间，可以第一天晚上的时候把白菜腌上，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再调制调料。

调料完成了，白菜也已经奄奄一息，现在我们的料里面还有两样没有派上用场，一是韭菜，一是糖稀。取大约半斤韭菜洗净，切成三四厘米左右的长段，把白菜从水里捞出来（您没看错，是从水里捞出来，原来白菜和人一样，看着茂密繁盛，真材实料也不过尔尔，一大半都是水分），把白菜的水分挤干，酱料中拌入糖稀。找到我们买的那个35元的保鲜盒，铺下一层白菜，放下少量韭菜，拌入一些酱料搅匀，一层层的放，一层层的搅拌，务必使其均匀。白菜渐渐变少，酱料渐渐隐去，保鲜盒中的泡菜渐渐多了起来。白菜捞完，酱料加完（也可留些加工其他呵呵），至此大功告成。

提了沉重的一箱泡菜，放入冰箱的保鲜层，抹去额头上的汗滴，还是很有成就感的。放下疲惫，扫去垃圾，置上碗筷，放上杯盏，草草杯盘，浅浅水酒，欢声笑语，闲话平生。老王哥说别看着做泡菜看似简单，一步做错，口味不正，糟蹋了一堆材料。我垂首不语，心中五味杂陈，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一步做错，万事皆休，眼见得粒粒珠玑成颗颗黄沙；琼琼翠玉成枯枝朽叶；泡菜可以重新做，年华又如何重度？华胥一引，乱世成殇，一梦醒来，遍地狼藉，又将如何挽回，如何收拾。

光阴似流水，岁月人空度。不觉中，日已落，酒已尽，灯已明，人已散，梦已醒，心已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