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义礼智信,仁是排在第一位的,所以给你起名字叫唐仁,明白吗?”老唐说。
只有七岁的小唐仁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他还在吃着早餐。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出现在这条唐人街里,老唐十分注重对小唐仁在中国传统文化上的教育,这和唐仁的父亲母亲个人经历有关。
和大部分的海外华人一样,他们也是偷渡来的美国,他们的说法叫“人蛇”,美国的官方说法叫“非法移民”。来到美国后,有部分人选择前往最近的唐人街,老唐和妻子就是其中之一。他们来租到房子后,就打黑工存钱开了中餐馆。
在那个年代,美国主流社会虽然已经出现了对种族问题的思考,但华人群体一直很少有发声机会,华人的社会地位十分微妙。这加重了老唐对美国文化的逆反心理,他认为中国的才是最好的。
有些经历老唐也对小唐仁讲过,当睡前故事一样讲。老唐说的那些,小唐仁其实听不太懂,但他年龄太小了,小到连自己听不懂都没法说清楚,只能不停听着。
在父亲还喋喋不休地说着的时候,小唐仁说:“好啦,我吃完了。”
老唐一怔,就要送小唐仁去上学。今天是小唐仁开学的第一天,也难为老唐在这个时候还给他说那些东西了。这时候老唐才冒冒失失地叫妻子收好餐具,自己送孩子去学校。
两父子坐公车来到校园。老唐像所有的中国式家长一样,千叮咛万嘱咐,实在是说得没话再说了,老唐才依依不舍离开。
小唐仁自己反而迷迷糊糊的,也没体会到父亲说的读书有多苦,只感觉在做游戏中就度过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吃饭,小唐仁才发现和家里有些不一样,家里吃饭都是一家人围着一桌子菜吃,这里吃饭都是自己打几样菜自己吃。
小唐仁在窗口前点了菜后,满食堂找位置坐。他刚放下餐盘,那张桌子的同学就说,这里有人坐了。小唐仁不得不离开,但奇怪的是,去到下一张桌子,他们又说有人坐了。每次都是这样。小唐仁有些茫然失措。
小唐仁拿餐盘的手都酸了,依然没有找到位置,只能在饭堂里不停转圈。他一眼看到一个桌子的人集体站起来,大概是要走了。他走过去刚要坐下,走在最后的一个白人小女孩回过头,单手牵拉了一下眼角。小唐仁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小女孩嘻嘻哈哈走了。
那张桌子空了之后,小唐仁才坐了下来。有个老师过来,问小唐仁怎么这么久不吃饭,小唐仁忽然向老师重复了小女孩的动作,老师眉头皱了皱,问他这是哪学来的。小唐仁说不清楚,磕磕绊绊表述了半天,老师也没理解他的话。老师摸了摸小唐仁的头,告诉他以后这动作不要做,见到有人做了就告诉老师。小唐仁点点头。
他当然不会告诉老师,因为没多久后他就明白,如果真的向老师告密,他就融不进同学们的圈子里了。其实小唐仁现在也没和谁玩得特别好,只不过他本能地害怕,本来关系都已经这样了,要是再向老师告密,他就彻底没朋友了。
唐仁的努力基本没用,直到上了中学,唐仁也只能和几个亚裔朋友多说几句话。但亚裔朋友之间也不一样,唐仁是穷出身,许多亚裔都懒得搭理他。唐仁事实上是独来独往的状态。
这天唐仁在去教学楼的路上,被三个强壮的白人男生挡住了去路。这在青春电影里很常见,但真正发生在身边时,唐仁才知道害怕。
唐仁说了句“sorry”就想走,但立刻被抓住了。
唐仁有点胆怯地看向他们,三个将唐仁拉进了附近的草丛里,二话不说就开始对唐仁拳打脚踢,唐仁下意识举起自己的双手挡了一下。
这时的唐仁虽然已经开始发育了,但是依然不是这三个从小喝牛奶长大的男生的对手。在他们面前,唐仁简直瘦弱得像豆芽一样。
其中一个穿棒球衣的男生绕到唐仁身后,双手从唐仁腋下穿过,锁住唐仁。另外一个穿帽衫的男生扒下了唐仁的裤子到膝盖附近。最后一个男生对着唐仁狂笑,一边扇他的耳光,一边在嘴里念叨说中国佬都不像人,像狗。
唐仁:“I'm an American!”
唐仁本能想抬右脚踢人,却因为裤子被拉了下来的缘故,一下绊到了右脚。唐仁索性两只脚一起抬,后面锁住唐仁的那个男生没料到他会这样,一下吃不了重 ,松开了唐仁。唐仁“砰”一声闷响摔坐到了地上。
身后的棒球衣男生大怒,猛地朝唐仁下体踢过去,唐仁捂着下体,半裸着蜷缩在地上。另外两个男生也上来,三人一起对着唐仁拳打脚踢。
唐仁不再反抗,等他们打过了瘾,全走了之后,自己才慢慢爬起来,穿上了裤子。刚走出草丛,就见到附近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华人女孩在看着他。
女孩和唐仁看起来是同龄人,不过他从来没在校园里见过她。女孩问:“你会说中文吗?”
唐仁:“我,我爸妈从中国来的。”
女孩:“我叫周怡,也是从中国来的,才来没多久。刚刚我,嘻嘻,我什么都没看到。”
唐仁有点害羞,不知道怎么说话,反而是周怡放得开,一直和唐仁滔滔不绝聊天,唐仁只能听着,不时偷瞥周怡的穿着打扮。白色运动鞋,黑色运动休闲裤,白底卡通图案卫衣,卫衣的帽子还带着兔耳,唐仁觉得,她就是个很活泼很可爱的小女孩。两人边聊边走进了教学楼。
从那次之后,唐仁开始有意无意想接近白人的生活了。因为唐仁发现,周怡跟白人姑娘们玩得很好,他不知道自己在不在意白人们,但是他知道自己肯定在意周怡。
不过白人们对唐仁好像并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唐仁不明白,周怡为什么可以和那些白人女孩子们玩到一起。但不明白也要硬着头皮上,唐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股能量是从哪来的,大概是到青春期了吧。
唐仁很努力想找出和白人们的共同话题,和他们聊了电影和流行歌,似乎都没用,他又聊了聊篮球,好像白人们看得也不多。电子游戏?漫画?橄榄球?脱口秀?唐仁不知道。
这天周末,唐仁出门闲逛,见到他认识的几个白人同学,正聚在一起聊天。他们坐在公园的一片空地附近,他们周围有几只狗在嬉闹。
唐仁起初有些怕狗,但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
白人同学都回应了唐仁,但也没继续理他,几个男生之间又接着聊,唐仁想插话,却始终插不进去。不过唐仁和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主要是聊养狗,前天你家酷比在哪拉屎了,上礼拜我家丹泽尔去哪家宠物医院看病了等等。
唐仁没有养过狗,他只听了一小会,就一声不吭离开了。
回家路上,唐仁经过宠物店,看着满墙的狗,出了一会神,还是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
唐仁回到家里,试探性地向爸妈问起养狗的事情,但老唐却说:“养你都够难了,还养狗?”
唐仁不再和父母过多争论,而是自己打回到了房里。打开了电脑,上网搜索宠物狗的资料。搜来搜去,最后却看到了养狗派和反对养狗派的争论。看了一会唐仁就累了,关掉了网页。
唐仁的日子照旧,养狗的想法偶尔会窜出来影响他。唐仁问了几个亚裔朋友,他们貌似都有养狗的打算。
这天放学,唐仁走在路上,无意间听见前面的几个白人男生在聊天。唐仁下意识集中注意力去听。
由于离得有点远,唐仁根本没听清楚他们说什么,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几个单词。走着走着,就见其中一个白人男生已经上了跑车,其他几个男生随后也上了车。唐仁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为数不多听到的单词,好像都是汽车牌子。
车吗?是啊,好像他们都爱车,每个人都爱车。但唐仁很快打断了自己的想法,狗都买不了,车就更不可能买了。
唐仁每天的生活除了上学和玩,就是想周怡。事实上,周怡和他并不熟,可他就是像着了魔一样想她。唐仁不知道的是,这只是他这个年纪的正常现象而已。
唐仁其实并不过时,虽然他住在唐人街,但是他紧跟流行文化热点,从最新的嘻哈歌曲,到体育比赛和电影电视剧,他都如数家珍。大概也只有狗和车这种事情,能让他念念不忘了。
这天唐仁戴耳塞听嘻哈歌曲,摇头晃脑,朝他的白人同学们走过去打招呼,同学们应了他一下,又转头接着聊自己的事。唐仁的笑僵在脸上,但他也没再说什么,识趣地离开了。
唐仁没走几步,就被人拉住了。他下意识回头,发现是自己在学校见过几次的一个黑人小哥,名叫凯文。
黑人小哥咧嘴,给了他一个阳光的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唐仁被他到了,但出于礼貌,还是和他聊了聊。凯文和唐仁说了没两句,就拿下唐仁的一边耳塞,自己戴了起来。一听到耳塞里的嘻哈音乐,凯文就开始摇头晃脑,唐仁看着有些尴尬,主动拿下了另一只耳塞,把两只都分给了他。
从此后凯文就和唐仁成为了朋友。唐仁和他们每天聊天扯淡打篮球,一时之间把周怡抛在了脑后。
凯文周末叫唐仁出门。唐仁按照自己的习惯早起了,来到凯文家门外,却没想到凯文迟迟不出来,打了电话问他,才发现他刚刚睡醒没多久,让唐仁进来。
唐仁进了凯文家里,见到凯文睡眼惺忪,刚刚洗漱完。唐仁有些拘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凯文拿出橡皮擦,又拿出自己一双潮牌篮球鞋,开始用橡皮擦擦鞋子。
唐仁本以为很快就能搞定,却没想到凯文一直在擦。凯文抬头看了看唐仁,说兄弟你可以先打两把游戏什么的,待会我们就出去。
唐仁没办法,只能打开电视,看电视剧。看了一集后插播广告,看时间也到中午了,凯文和唐仁在他家吃了饭,两个人就出门了。凯文带着个篮球,和唐仁一起来到附近的篮球场。
球场全是黑人,唐仁觉得自己在中间格格不入。凯文和他们似乎很熟,相互打了招呼后,又向他们介绍了唐仁,球场的所有黑人都热烈欢迎唐仁,每个人都过来和他热情打招呼。唐仁有些受宠若惊。
唐仁和他们打了一下午的篮球,几个黑人到了傍晚还继续打,大部分人就先离开了。凯文精力充沛,似乎还不过瘾,又把唐仁拉去了附近的健身房。凯文进去后就热身,兴致勃勃,边健身还边和唐仁聊天,唐仁无聊得很,但又不好直说要走,只能在健身房陪着凯文。
好在凯文的项目不多,很快就做完了今天的量。等他冲过身子后,凯文又打电话联系了朋友,朋友开着一部老旧的破轿车哐哐过来接他们。车里的音乐声大得震天响,让唐仁有点不适,但他也没多说什么。
开到修车店后,又叫人洗轮毂,凯文和唐仁这时刚好出去找餐厅吃晚饭。唐仁有些担心自己的钱,但凯文把唐仁那份钱也给了,让唐仁放心吃。
等他们吃完饭后,再回到修车店时,车子的轮毂已经擦洗的精光锃亮。唐仁和凯文上车,车载音乐还是震天响,车里的黑人小哥们都很嗨,唐仁还闻到一股艾草的味道。当然不是艾草,唐仁心里明白。
几个黑人小哥就着车里放的音乐,尽情摇摆身子,连开车那位都情不自禁点头,让唐仁有些手足无措。凯文凑过身子,对着唐仁舞动,示意唐仁放松点,跟着嗨起来,唐仁也只好随着音乐摇头晃脑。车子一直绕着城市的道路转圈兜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开到了一家夜店附近,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车上所有人下车锁门。
几个黑人小哥很快就溜到巷子里,从后门进了夜店。唐仁和凯文走到夜店正门,唐仁下意识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凯文问他要不要进去玩。唐仁想说现在太晚了,我要回家了,这时刚好电话响了。
打电话过来的是家里人,和唐仁说的是买狗的事,唐仁:“等我回去再说吧。”
唐仁说的是中文,凯文听不懂,一脸茫然看着唐仁。
很快,刚刚见过的那几个黑人小哥,穿着一身保安制服出来了,站在夜店门口,唐仁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凯文问唐仁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唐仁有些抱歉地表示,家里来电话让他回去了,电脑出了点问题让他修。凯文耸了耸肩,说了句那太可惜了我们下次再玩吧。凯文独自进了夜店里。
唐仁如释重负,回到了自己家里。因为今天到处跑,又打了球又坐了车,他已经很累了,洗完澡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唐仁起床,感觉眼前的是另一个世界,昨天一天都像做梦一样。唐仁想了想,自己还是过回华人的生活好一点,今天就去市里的图书馆看看吧。唐仁和父母打了个招呼后,吃了午饭就出门了。
唐仁在公交站玩了会手机,上了公交车,习惯性来到后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戴上耳机坐下听歌。
唐仁听着听着,就忽略了身边的环境,直到回过神来时,车子已经停了。车子并没到总站。唐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摘下耳机。
公交车前,司机的位置旁边,有个黑人老头打算抢方向盘,但他脚步虚浮,站都站不稳了,唐仁隐约闻到一点酒气。
黑人老头嘴里骂骂咧咧,全车人都听得很清楚,这些话要是上了电视,这老头是会收到死亡威胁的。
司机本来不想理这黑人老头,但贸然开车的话,怕黑人老头过来抢方向盘,到时怕是全车的乘客生命安全都会受到影响。黑人老头仍在喋喋不休地骂着。
车上的所有乘客都对黑人老头的言论表现得很气愤,有些人反驳黑人老头,黑人老头就满口酒气地和他对骂。唐仁面无表情看着他们争吵。
吵了一会后,前排一个黑人大妈走过去,劝了劝黑人老头,半劝说半强制,让黑人老头下了车。公交车这才点火发动,车子上又恢复了安静,像刚刚那件事从没发生过一样。
到了市图书馆站,唐仁下车了。他进到图书馆后,就在馆里不停闲逛,抽出书又放回书架,最后找了个位置坐下玩手机,一整天下来他也没怎么看书。他想,大概是被公交车上的事情影响了。
唐仁回到家后,在网上看到了下个礼拜华裔聚会的消息。
唐仁本来不太想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黑人老头的样子。到了日子后,唐仁还是过去了。
聚会地点是在一栋郊区别墅里,那是一个华人富二代的家。到场的全是黄皮肤黑头发的华人。唐仁进了别墅后,左顾右盼,他想找周怡。他不知道周怡有没有来。
周怡没找到,却找到了另一个和周怡穿衣风格差不多的女生。真的差不多,也是卫衣,休闲裤,白色运动鞋。这个女孩子留着马尾辫,看起来清纯可爱,唯一不同的是周怡那天穿在身上的是小白兔,而这女孩子穿的是皮卡丘。女孩坐在一群人中间,显得像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有些手足无措,唐仁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刚刚来的美国。
看到这个女孩子,唐仁不由得更加想周怡了。他从沙发上起身,在别墅里到处乱逛,但始终还是没能找到勾起他兴趣的活动。周围的人都在热火朝天地说笑,唐仁逛了一圈,又回到了一楼沙发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仁好像隐约听见了有人在喊周怡的英文名。唐仁抬起头,见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生迎面走来,烫着大波浪卷,戴项圈和金属大耳环,露肩针织衫,热裤,高跟鞋。
女生过来和唐仁打了个招呼,唐仁这才从声音听出来这是周怡。周怡见唐仁还愣在沙发上,也不再管他。周怡四处看,似乎在找什么人。她突然见到了那个穿着皮卡丘卫衣的女孩子,不由自主冷笑一声,嚼着口香糖,走开去找姐妹们玩了。
唐仁有些出神,中间出现了短暂的记忆断片,再重新恢复意识时,大家已经坐在厅里聊天了。其中有人聊到中国人,说中国人素质都很低,在电影院里都还会接电话,买东西也不知道排队,上扶梯也不知道主动右靠,跟没妈教一样,真的离谱。大家纷纷表示同意,唐仁不说话。
唐仁不用说什么,因为很快他就有机会亲自验证了。父亲母亲准备回乡探亲,说要把唐仁也带上,唐仁懒得和父母做无谓的争执,就同意跟着去了。
唐仁只觉得有些奇怪,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老唐回到老家后,几乎所有精力都在村里到处跑,见各种各样的亲戚。这些亲戚唐仁全都不认识,但唐仁要装得和他们很熟,这让他很疲惫。所有亲戚都见过一轮后,唐仁果断回到了房间里,自己一个人用手机上网打发时间。
好在很快老唐就回到了省会城市。因为只有从省会城市才有飞机到香港,再从香港转机回美国。另外老唐还打算在省城玩几天。
来到省城,观感总算比村里好了不少,唐仁有种稍微被解放的感觉。唐仁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这城市的各个著名景点,查了查地铁班次,就带着现金出门了。
刚坐上地铁,唐仁恰好见到两个带着小孩的大人也上车了。唐仁看了看周围没有空位,下意识地站起身来,给小朋友让座。唐仁旁边那人也站起了身让座。两个家长微笑致意,自己就并排坐了下来,把小朋友们抱在腿上。唐仁皱了皱眉,但没有说话。
两个小孩子没多久就吵闹了起来,童声尖锐刺耳,喊得让人难受,可一地铁的人似乎都没什么意见。唐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家长好像完全没看到唐仁的表情,大人继续聊着天,小朋友也继续吵闹。唐仁实在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听见对方在说什么的。
唐仁忍了一路,还剩最后一个站,他实在受不了了,就提前下了车,打开手机的地图导航,跟着手机路线走了一站,到了目的地。
唐仁在这个城市地标附近逛了一圈,拍了些照片,想传到社交网站上,却发现死活传不上去,唐仁这时才想起了什么,放弃了上传。
唐仁逛了一会后,肚子也饿了,想要找点吃的,但始终没有找到合胃口的餐厅,最后只能来到了最近的麦当劳。
麦当劳可以机器点餐,唐仁避免了和中国人交谈时的尴尬。唐仁点了个套餐后,自己找位置坐下来,边刷手机边吃汉堡。刷着刷着,唐仁又被一声尖锐的声音吓到了。
唐仁朝声源看过去,又是小孩子,唐仁碎了句脏话,收回目光继续刷手机。片刻后,声音再次像利刃一样划过来,唐仁怒火中烧,心里暗骂中国人素质确实差,真的就是差,没办法,差就是差,没救了。
唐仁心里越愤怒,越想着自己不能被吵到,那道声音就越刺耳,唐仁快速啃完了面包薯条后,像逃难一样离开了麦当劳。
重新回到美国,对唐仁来说,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他毕竟是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
没多久,网上就有消息说,在中国有一档节目大火,原本处于地下的中国说唱歌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曝光。唐仁觉得新鲜,也点开了那条新闻看。然后他又在社交网络上搜索相关资料,发现中国有个组合居然还要来北美巡演。巡演其中一站就是他所在的城市。
唐仁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等组合来到城市的那天,唐仁还是过去了。唐仁半路上碰到了凯文,凯文居然也要去看演出,两人就一起过去。
这组合为首的是个瘦子,一身潮牌,留着一头黑人的脏辫,戴着几根粗金链,手上和脖子上都是纹身。瘦子在台上蹦蹦跳跳,不时还做个DAB。瘦子说:“watsup,买其嘎?”
台下一片沉寂。台上的组合几人也不觉得难堪,继续炒着气氛:“艾薇姓,没定拆哪!艾瑞巴蒂,扑哟喊三!”
凯文听了半天,忽然大笑了起来。唐仁发现,周围的黑人都看着台上大笑。唐仁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What’s up,my chigga?”和“Everything,made in china!Everybody,put your hands up!”
台上开始表演,舞台上有七八个人在晃晃悠悠,组合的几个人都在卖力地跳着叫着。
唐仁看着台上的这个组合,脸上绽开了笑容,鼻子一酸,热泪盈眶,跟着节奏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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