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砀山旧址
年轻的小厮在夜路之上赶着马车,四下黑漆漆,眼前乌黑黑,心中不免怕怕的。
唐夫人掀起布帘子,看到的也是黑暗一片,还好马车里有油灯,唐夫人形貌如雪,举止文雅,道:“小厮,开慢些不打紧的。”小厮道:“好的。”唐可儿看着怀中的娇儿,心中一阵母性大发,加之近日江湖风波吹打到了城南镖局,吹打到了萧家,眼中不自主地啜泣起来,在这黑漆漆的夜里,只听得北风呼啸,少妇啜泣,车轮噜噜,让人听得交错起来十分可怖。
忽然,风停了,但是车内的油灯反而在摇摆着,唐夫人忽然心中一紧,也无心哭泣,这时车轮的噜噜声,忽然也停了。
空气里几乎没有一丝生机,只有黑漆漆的恐怖。
‘啊——’小厮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让唐夫人整个人呆滞住,浑身都血液瞬间凝结,她甚至不敢掀开帘子往外望去,她只有心中暗自祈祷自己能躲过一劫,但是好似菩萨往往这种时候都是听不到的。
因为她听到了小厮的身体,被人扔进草垛里的‘嚓嚓嚓’声,后整个车仿佛在乱颤,让唐夫人和小清辉心中一阵阵地犯恶心,小清辉直呱呱而泣,唐夫人道:“可惜你爹爹不在此,否则我们孤儿寡母怎的能受这些歪门邪道的欺负!唉!”
正说着,外边传来一声暴叱:“骚婊子出来!带着你的狗崽子出来,否则我要你们全作冤屈鬼。”
唐可儿心中一阵酸楚,在马车里,故作朗声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城南镖局一再下此毒手?”那男子狂笑道:“我是你先人!哈哈哈。”唐可儿正踌躇要不要掀帘子手中捏着‘唐门十三镖’,但她知道已经是强弩之末,无法面对狂澜。
果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直勾勾索来,少妇胸口只觉一阵剧痛,她痛苦得蹙着眉头,这剑没有犹豫,迅速拔出,唐可儿在轿子里被剑拉得一个趔趄翻了出来,抬眼面前是一双大脚,她想往上看到杀人凶手的面目,却始终看不到,因为其太高了,她紧紧搂着怀里幼子冤屈死去。
男人是‘青眼狮子’噶避忌。
噶避忌摸了摸少妇俏脸道:“可惜可惜,真是可惜,如此美人,却要死去,唉,这不是折了老子的桃花运吗?”说着要斩草除根,剑又直奔幼子婴儿萧清辉而去,忽地‘噹——’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手中剑立时被震飞。
原是老秃瓢带着萧京华来了。
萧京华一下看着唐夫人死相壮烈,心中悲愤无比,肝胆俱裂,连忙奔向前,抱着唐夫人,道:“可儿,可儿,我……我还是没有能保护好你啊!我……我……”他看着萧清辉在其怀里还在高兴地咬着手指头,心道:‘你这愚子,妈妈死了都不知道,还在高兴甚么?”噶避忌看着老秃瓢在远方咯咯发笑,心中自知不妙,道:“阁下可是浪子搏文萧京华,萧总镖头?”
萧京华冷呵呵笑道:“阁下杀了我老婆,现在却在假惺惺说什么?”噶避忌倒吸一口冷气,要知道萧京华的人品虽然人人蔑视,可是其武功不得多说,‘弹指灭四兽,一刀退付家,七星败三顶,赤拳胜三僧’,无论是谁都不得不佩服,噶避忌指着老秃瓢道:“你这老狗!你把他带来干什么?”
老秃瓢坏笑道:“你不是要七星刀和七星刀诀吗?现在就在他的身上,你何不取来?”
噶避忌战战巍巍道:“操你妈的,有这等好事你怎么不取?竟然把我推入火坑!你的四个兄弟呢?”
老秃瓢苦笑道:“我们兄弟五人四人都做了萧居士刀下鬼了。”
噶避忌不住‘啊——’一声,自知自己对萧京华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但是他不得不出剑,萧京华没有犹豫片刻,‘咴——’一拳直接刺去,噶避忌左右躲闪,但始终是身材巨大没有灵活之感,三个扫腿,没有触碰到萧京华分毫。
他的刀锁在刀鞘里,他绝不出刀,因为他知道面前之人还不配自己刀出鞘。
噶避忌在辗转腾挪,但不知从哪就连出了四五掌,噶避忌避之不及全部生生吃在了胸膛上,心道:‘这掌快如电,我却看不清出招路数,实在是天下第一!’
正想着,不知何时萧京华又连使出‘红梅五义’的杀招‘猛虎摊爪’,噶避忌吃痛狂呼‘饶命饶命啊萧大爷萧总镖头。”左右双手不着地,被三脚踢翻在树干上,要知道洋人的腰长腿长,脚法无双,可是在瘦小的萧京华处就成了猫玩耗子。
经他一喊,萧京华真的停手了,这噶避忌眨着蓝眼睛,大鼻子里喘着粗气,活脱脱像是一只战败了的青眼狮子,不过他一只病狮,遇到了萧京华一头怒虎,可谓是可悲至极。
噶避忌看着萧京华停手,以为是留自己一名,口中道:“多谢多谢,多谢饶命啊!thanks thanks!”
萧京华道:“说你姥姥的哪国话呢?这里是中国,少说你们番邦之话,我告诉你中国人虽然有千万点不好,只有一点好!”
噶避忌道:“甚么?”
萧京华道:“有仇不报非君子!”
话未毕,说着一刀扑过去,没人知道刀什么时候出鞘的,老秃瓢口中不住呢喃一句诗:“杀心一动风云起,江湖儿女泪未尝。”
噶避忌看着刀来,心中大骇,但是萧京华已然成了杀神,他的眼睛血红,目眦尽裂,刀来剑走,一脚踢过去,噶避忌飞起,森森杀气下,他已成了待宰的羔羊,萧京华‘忽——’一声,使出七星刀诀里的一招‘柳暗花明’,左右手互换,横劈两刀,只看着噶避忌飞上去是一个人,掉下来已成了四块肉。
老秃瓢心中大震,道:“老秃瓢年近六旬,行走江湖四十余年,居然没见过这么凌厉杀气的刀法,加之江湖至尊的七星玉冲刀,莫说是莲花寺三僧三顶,恐怕连一绝‘锦衣岛主’都难以招架罢!”
萧京华抱起唐夫人的遗体,萧清辉还在咕咕乱啼,萧京华道:“你亲爹妈都死了,你也怪可怜的,可是你还有我这个伯伯,算你的造化了。”少顷,他道:“若是没有我这个天下第一的伯伯,你妈妈是否就不用遭此大难了,唉!”说着,不住又要垂泪。
老秃瓢道:“萧总镖头,果然天生神力!对付一个洋鬼子如同探囊取物!”
萧京华道:“你……”
老秃瓢尬笑道:“萧总镖头莫不是忘了要饶我一命?”
萧京华道:“我自然记得,但是你得要给我点信心。”
老秃瓢一怔道:“甚么信心?”
萧京华道:“你的武功我不放心,我既然不杀你,你就自断一臂吧!川蜀武功灵巧无比,自断一臂就等于自废武功了。”
老秃瓢忽然长叹:“还好还好,我以为要把我做人彘,只断一臂我还能活!多谢多谢!”说着腰间银环刀飞舞‘嚓——’一声,一只手臂连同骨血肉沫横飞出去,老秃瓢惨绝‘啊——’一声叫出来,便昏厥过去。
萧京华冷嗤一声,直奔金陵城去。
深夜奔袭,直到天亮才到城南镖局,已经成了一堆废墟,萧京华暗自道:‘无牵无挂,也好也好。”在院落里,将乌夫人,唐夫人,赵镖头各自安葬好,顿拜再三,抱着萧清辉直奔芒砀山而去,只奔至山崖,将腰间七星玉冲刀,毫不犹豫丢下山渊里,道:“祸起于刀,祸灭于刀,浪子有情,浪子无刀。’
后人有批语道:“萧京华者,初为芒砀山红梅五义的中流砥柱,后四兄弟归顺魔道,在金陵三师擂台将近之际,‘霹雳剑’萧少聪偷盗江南分坛秘宝‘七星刀诀’被马坛主追杀,为了天下第一私心,利用付天刀四兽毒杀义兄‘七星刀’杨岱宗,得到七星刀,举大纛杀死江南分坛义弟‘金羽剑’陶若明。
后收留嫂嫂弟妹,三人苟合金陵城南镖局,后在三师擂台退三顶,败三僧,结果成了江湖共诛之的毒瘤,寻仇时看穿江湖黑暗的一切,力毙‘川蜀三鬼双仙’,身为天下第一自己亲女送去做了尼姑,手下亲人一一被害死,最终退居芒砀山红梅山庄,将祸端宝刀遗弃江湖。”
后人有《七绝·萧京华》曰:“萧郎出生为正道,不免浊世使人老,故事短促不跌宕,江湖夜雨幻影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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