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当天来的不是张小斐，事实上林嘉树不是很惊讶。见面搞砸了，虽不是本意，但林嘉树却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们之间的羁绊，或许比想象地要深一些。
那次争吵后，张小斐像是铁了心，不想再跟林嘉树讲话了。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超过了两个星期。
直到平安夜的这个晚上。
也不知学校的电路是怎么了，本来明亮的校园一片漆黑，整个学校仿佛都疯了，班级里大多数人跑向后操场，听说那儿是临时办起了音乐会，相当热闹。
林嘉树看了一会儿，就回教室了。平安夜送苹果的礼仪着实让林嘉树有些尴尬，礼貌拒绝了被平日点头之交的女生硬塞苹果后，见第六大组月光照不怎么到，倒挺适合睡懒觉，便过去趴着了。
很快，教室里便只剩下他一个。
这时，张小斐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林嘉树的桌子，居然凭空朝着位置扇耳光，口里面还发着拟声词“pia”还不只扇了两三下。在暗处看着的林嘉树也不知该怒还是该笑，想着这时候如果自己大吼一声，她会不会晕过去？
然而还没等林嘉树恶作剧，张小斐就率先发现了林嘉树，吓得深吸了一口冷气，站都没站稳，脚歪了一下，就朝后面课桌倒下去。
林嘉树赶紧起身，快步过去扶起了她。“你是不是傻？”
“你才傻！躲那里吓人！”
“‘恶人先告状’我现在真是深有体会！”
“不要你扶！走开！”
林嘉树立马甩开她的手肘。“求之不得！你以为我想扶你呀！”说完，还拍了拍自己的手。
只是林嘉树没料到，张小斐哭了。那眼泪在月亮光辉地照耀下，晶莹的像不该存在似的。
“你哭什么？”
“你老欺负我！”
“我哪有！”
“就有！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我不要喜欢你了！”
林嘉树一听来火了。“谁要你喜欢了！”
“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谁再喜欢你，就是狗！”
林嘉树黑脸转身便准备重新回位置趴着，却见张小斐跑到了跟前。“我喜欢你那么久，总得要点什么！”
“好笑了你——”
下一秒，张小斐狠心地一个跳跃，门牙直直地撞上了林嘉树地上嘴唇。林嘉树痛得失神，那个火呀！用力推开了她，又忙慌乱得望着四周，见没人发现，摸着火辣辣的嘴唇，大吼：“张小斐，你疯了！”
张小斐摸着门牙不说话。就在林嘉树酝酿着这出狗血剧该如何结束时，再次被张小斐惊到了。
“我们两清了！”
此后，两人就连眼神交流都避过了。
很快便到了全校放假的日子，可因为昨晚温度太低，降雪又导致路面湿滑结冰，汽车司机不敢爬山路，怕处事故，便将林嘉树和张小斐两人放到山脚下，让他们自己爬过这座山去。
林嘉树手冻得通红，一心只想赶紧回到村里外公家。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发现本来跟在后面不远的张小斐不见了，折回去找，发现张小斐这个不怕死的，穿双雪地靴准备走小路回去。
小路确实近很多，可是只是路人沿着山林摸索出来的路，很陡，平时天气好的时候走走还差不多，现在又下雪，天气又冷，小路全是山泥，肯定滑得厉害。
“张小斐——张小斐！这天气还走小路，你是不是疯了！”
没有听见张小斐的声音，林嘉树深感无奈，只好爬到了小路入口，加速赶了上去，发现张小斐就在不远处，拽着树枝往上爬。
“张小斐！你脑子短路了吗！这种天气这么还走小路”
张小斐賭气似得看了林嘉树一眼，步子迈得更大了，一不留神，枯掉的树枝被她拽了下来，她也滚了下来。
“张小斐!”
还好后面有一颗松树挡住了，林嘉树松了一ロ气，不然后果不知道会有多严重。
“别动！”林嘉树爬了过去，抓住张小斐乱动的手，检查着她的伤势，还好，除了身上都是雪和泥，没有出什么大事。
“不要你管！”
“张小斐你幼不幼雅！现在你还闹牌气！”
“关你......什么事！”语气中明显夹杂着心虚。
林嘉树见扶不起张小斐，索性蹲在了她的旁边，很认真地看着她说：“张小斐，你的脑子里，除了谈恋爱那点破事就没别的了吗？”
张小斐撇过头。“你放心，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把谈恋爱看成你整个高中的全部，不觉得是一种损失吗？我现在还记得你奶奶跟我说你考上一中的那种自豪骄做的笑容，你现在这个样子，确定还能让她骄傲吗？”
“我——”
林嘉树拦住了张小要的话：“我高中阶段是不会谈恋爱的，所以，不管你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对我来说没什么两样。还有，恋爱是要负责的，很贵的，不是外人给你买的一杯珍珠奶茶，或是几包辣条就能换得，把自己看得珍贵一些不好吗？”
“你突然说这些......”
“怎么了？”林嘉树甚至有些期待张小要会说出什么不一样的话出来，结果果然不能随随便便在张小斐身上放期待。
“觉得你好成熟啊！”
林喜树朝张小斐翻了个白眼：“那你还起来吗？”
“你扶我。”
“你用点劲儿，那么重。”
“谁重了！”
“走吧，冷死了。”
“那你大学谈恋爱吗？”
“照你这成绩，能跟我读一所大学吗？”
“能！”
“做梦吧你!”林树再次给了一个白眼。
“那天，对不起啊......”
“什么？”
“我们接吻的那——疼，你别掐我胳膊啊！”
“张小斐，我警告你！你要敢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就把你团成雪球踢飞了！还有！那算什么接吻！你的门牙硬得差点没把我嘴唇碰掉！”
“哦。”
“看路啊！”
“哦。”
“你哦个屁呀，自己走！”
“小气鬼!”
手机震动起来，在公司天台休息的林嘉树下意识看了眼手表后，解锁了手机。说实话，消息，让他赫然。
嘉树，我向清漪求婚了。
刚拿出的烟盒在林嘉树手中收缩。烟还是戒了算了。
米娜进来的时候，林嘉树穿好大衣正准备下班。“哦，下班吧。今天辛苦了。”
“林副理，那个——陈清漪发wb澄清您和她的关系了。您关注了吗？”
林嘉树抬头，有些不悦。“嗯，我知道——怎么了吗？”
米娜愣了愣，随即答话。“没，那我下班了。您也辛苦了。”
车行驶在路上，碰见黄灯，林嘉树减速停了下来。等了小半会儿，那头发广告传单地终是到达了林嘉树这头，看似有礼貌轻敲着车窗。卫普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林嘉树摁下通话键，却鬼使神差地降下车窗，二三张广告单飞了进来。
“在忙吗？”
“没，在车上呢。”
“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林嘉树没听到，或者说没听。是有原因的：那时他弯腰捡起掉在座椅下的传单，后方传来剧烈的车笛声，林嘉树将车启动，就这么错过了。
“是回家吗？”
林嘉树犹豫了半秒，终是什么都不想做。“我到家再打给你，师兄。”
汽车行进不久，导航便提醒回家路程堵得太恶，不得已，林嘉树往小道驶去。只是，小道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变化。
从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出来后，旁边的“banjul”吸引了他。进去要了杯咖啡，选了一本似乎不起眼的书，坐到了较安静的卡座上。
跟张小斐打上照面，是他万万没想到的。隔着玻璃，前几日的尴尬感，似乎少了些。张小斐估计也预料不到这出，愣了片刻，将手中的几袋食品换到另外一只手上，原先的手又拿住了手机。
林嘉树看着李好靓拿着两个冰激凌筒走了过来，攀住张小斐的肩，笑得很欢，看见他的时候，笑容收敛了起来。脸也变得气鼓鼓的了。
二人走远了，林嘉树才发现手中的书自动翻后了很多，早已不记得看到什么地方了。但里面的那句话却一只萦绕在他的心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起克尔顿讲的一个故事，一个人看大家都在忙着，自己不知道该干什么，就把一只空木桶滚来滚去，表示自己也很忙，可我找不到木桶。
演播厅停车场的电梯打开时，林嘉树看了眼时间。二个小时过去了，他的大脑依旧一片茫然。
陈清漪见到下车的林嘉树，眸子亮亮的，笑得很干净。“等很久了吧，抱歉哈。”
林嘉树摇头。“没多久。”
闭着眼睛，陈清漪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说：“累死了，林嘉树。”
“上车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陈清漪敞开怀抱，给了林嘉树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是你最好了。”说完，快速地去开车门。见到后座上的书，问：“等我的时候，看书来着啊？”
林嘉树正系着安全带，瞥了一眼书。“嗯。随便看看——把安全带系上。”
陈清漪却假寐，故意忽略林嘉树的提醒。林嘉树重重地呼着鼻息，无可奈何，取下安全带，探着身子，靠向陈清漪。安全带还没系好，陈清漪却乘势抱住了林嘉树的脖子。“林嘉树，你生气了？”
没有回抱陈清漪，林嘉树沉默了一会儿。“你说的，是哪一件？”
陈清漪将头后靠，凝视着林嘉树。“我喜欢你‘生气’，喜欢你在乎我的样子。”
将陈清漪搭在他肩上的手取下，林嘉树收回了自己的身子，发动了车子。
霓虹下，城市的样子在林嘉树的眼前放大。右侧的陈清漪睡了过去，双手交叉在胸前，双膝紧靠着车门，浑身都在寻找着安全感。很奇怪的，林嘉树总觉着陈清漪很可怜。他在陈清漪的眼里呢，是否也是可怜的？
林嘉树将车停在陈清漪的公寓前。“到了。”
陈清漪闭目微笑。“真快。”拍了拍脸，取下安全带。“要不要，上去坐会儿？”
林嘉树摇头。“不了。明早还有会呢。”
“好吧——我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陈清漪关上门，却发现林嘉树也下了车。“不用下来的。”
“我送你去坐电梯。”
“好。”
卫普的出现是突然的。那一拳挥在林嘉树脸上也是突然的。伸手将要查看他伤势的陈清漪护在身后，林嘉树直视着卫普：“过瘾了吗？”
卫普像一只饿昏了的狮子。“你问我过瘾了没有！你问我！林嘉树！你自问我卫普对你怎样！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陈清漪突然站了出来。“卫普，这件事儿跟林嘉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求你冷静点儿好不好！”
“陈清漪！你就不”卫普为了克制情绪，望了几秒的地面。“你就完全不顾及我吗，在那么多人面前拒绝我，你叫我怎么下的来台？”
陈清漪也被激怒。“所以，谁让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向我求婚了！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感，你知道的，你让我怎么嫁给你？”
“那林嘉树向你求婚你就会同意了？说白了，你不过就是玩弄他的感情！”
“卫普，你不要太过分了！”陈清漪低吼。
“这下，”卫普望向林嘉树，忽而笑了，“明白自己的位置了吗？”
这句话的杀伤力确实够大。林嘉树冷嗤：“我明白，一直都知道。”见到卫普吃惊的眸，又补充：“为甚么要求婚呢？明明是你喜欢她的，却老对她那么多要求，是你想错了。”
林嘉树忽而想起“空木桶”，总觉得内心突然又被什么充实了。“我对她没那么多要求，光是耗着她，我就觉得赚了......”
“你别装清高，你只是没那么爱她！”卫普怒目圆睁。
林嘉树将视线望向陈清漪。“这是应该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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