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馒头相互让
第二天一大早,天气阴沉,云层很低,低得好像快要掉下来了。
“娘,恐怕天要下雨了,咱们还是别去挖荒地了”,阿丹对他母亲说。
“那么深的沟,下了雨我们就出不来了”,一旁的古尔邦随声附和着。
“即使下雨,我们也要去挖荒地哩,再不挖,恐怕那块荒坡也会被别人家挖了”,古尔邦的母亲继续做着“思想动员”。
为了鼓励阿丹和古尔邦去挖荒地,古尔邦的母亲特意蒸了六个没有加麸子的白面馒头。古尔邦、阿丹和阿伊莎每人一个,好久没吃过白面馒头了,古尔邦和阿丹很高兴,狼吞虎咽的就吃完了,两岁的阿伊莎也把一个馒头全部吃完了。
“还有三个白面馒头我装在干粮袋里了,带到地里,你们每人一个!”,古尔邦的母亲说。
“真香!如果每天都有白面馒头吃该多好!”,阿丹一边回味着白面馒头的香味,一边说。
“想每天吃白面馒头就要多种地哩!咱们家地少,就要多挖荒地哩!”,古尔邦的母亲一边说,一边吃着掺了麸子的馒头。
“娘,你为啥不吃白面馒头?我怎么从来没见你吃过白面馒头?”,古尔邦问。
“娘不爱吃白面馒头,娘喜欢看着你们吃”,他母亲回答道。
“骗人!你是舍不得吃,等我长大挣了钱,天天让你吃白面馒头!”,阿丹抢着说。
“看把你能耐的!”,他母亲笑了,似乎比吃了白面馒头还高兴。
草草吃完饭,古尔邦的母亲就拿着家里的背篓,里面垫了件破褥子,把阿伊莎和干粮、水壶放在背篓里,背起背篓,一只手抓着系背篓的麻绳,一只手抓起镢头和锄头,扛在肩上,古尔邦和阿丹还是有些不情愿的跟在后面,出了村。
进沟的路高低不平,古尔邦的母亲背上背着背篓,肩上扛着镢头和锄头,既要保持身体平衡,又担心锄刃和镢刃碰伤背篓里的阿伊莎,身体一摇三晃的的往前走着,显得很吃力。
“娘,你把镢头和锄头拿下来,我和古尔邦抬着!”阿丹用命令的语气说。
“我的娃,你们俩能抬的动不?”古尔邦的母亲有点高兴,又有点怀疑。
“能抬动!有镢刃和锄刃的一端重,我来抬!有镢把和锄把的一端轻,让古尔邦抬!”阿丹很坚决。
“那你们就试试,抬不动了就说,我再来扛”,古尔邦的母亲最终服从了阿丹的“命令”。
就这样,阿丹一只手抬着镢刃,另一只手抬着锄刃,走在前面。古尔邦的一只手抬着镢把,另一只手抬着锄把,走在后面。
古尔邦早已习惯了阿丹对他的“颐指气使”。他深知,年仅六岁的阿丹在家中有着特殊的地位。
到了“丫”字形山沟的交汇处,古尔邦的两只胳膊已经快麻木了,又酸又疼,阿丹也早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了。
“我的娃,咱们坐下歇一会儿,一会儿你们把镢头和锄头给我,我来扛”,古尔邦的母亲也走不动了。
可是休息一会儿之后,古尔邦的母亲用尽所有办法,也没从倔强的阿丹的手里“抢”过锄头和镢头。
“古尔邦,走!咱想每天吃白面馍馍,就要多挖荒地,多种地”,阿丹一边走,一边用着他母亲早上刚说过的话“教育”着古尔邦。
年仅4岁的古尔邦默默的听着,默默的跟着,这些道理,他也许懂,也许不懂。
进了东边的第二道沟,再往前,有一块小树林,古尔邦母子四人又坐在小树林下,休息了一会儿。
过了小树林再往前走,进入了大深沟的第三道沟,沟里的路全是羊肠小道了,路越来越窄,沟底的路,大多都很湿滑,有时候阿丹摔一跤,有时候古尔邦摔一跤,有时候阿丹和古尔邦一起摔倒。
好不容易走到了“大深沟”的沟底,古尔邦和阿丹的裤腿上、膝盖上、肘上、手上和脸上已经全被泥粘满了。
“阿丹,现在要上沟坡了,把镢头给我,我拄着,不然我背着阿伊莎摔倒,会惊醒阿伊莎”,古尔邦的母亲刻意把理由说的很充分,生怕阿丹不给她镢头。
阿伊莎一路上没哭没闹,在背篓里睡着了,睡的很香很香。
阿丹这才把镢头给了他母亲,他母亲一边拄着镢头,一边往沟坡上爬,爬到较陡的沟坡,轻轻的挥动锄头,再挖上几个脚窝,生怕惊醒在背篓里熟睡着的阿伊莎。
“咱们每次上来就挖些脚窝,挖的多了,就可以修成路了,以后咱们背化肥、种子就好走了”,古尔邦的母亲一边挖一边说。
上了三道沟坡,古尔邦母子四人才到了古尔邦和他母亲昨天挖的那块荒坡。
天气阴沉沉的,连太阳的影子都看不见,阿伊莎还在熟睡着,古尔邦的母亲找了点干草,铺在地上,把阿依莎从背篓里抱出来,用褥子半铺半盖的把阿伊莎包裹起来。
“阿丹,你裤子上哪儿来的血!”古尔邦的母亲惊叫道。
“没事,进沟的时候摔倒了,锄刃把大腿铲了一下”,阿丹蛮不在乎的回答着。
“过来我看看!”,他母亲命令道。
“没事,我自己撒点绵绵土就好了”,阿丹一边说一边跑远了。
看着阿丹如此倔强,他母亲也只好不坚持看了。
“要趁着没下雨,抓紧挖哩”,他母亲说。
“古尔邦,你给我抱土块,我垒地边!”,阿丹给古尔邦安排着任务。
他母亲在沟坡上挖荒坡,古尔邦兄弟俩在沟坡下垒地边,阿伊莎在草堆里睡觉。
兄妹三人哥为王
中午的时候,阿伊莎饿醒了,“哇哇”的哭,古尔邦的母亲拿出干粮袋里的白面馒头,一点一点的撕碎了给阿伊莎喂着。
“还有两个白面馒头,你们一人一个”,他母亲说。
“古尔邦,把你的馒头分一半给娘吃,我的留一半给阿伊莎,一会儿她哭的时候哄她吃”,阿丹又对古尔邦“发号施令”。
古尔邦按照阿丹的吩咐,把馒头掰了一半给他母亲,他母亲只撕了指甲盖大小的一点放在嘴里,慢慢的,细细的咀嚼着。
“留着一会儿你们再吃吧,进一趟沟要两个多小时,太不容易了,咱们能多挖就多挖一点”,一边说着,一边就把剩下的,只撕了指甲盖大小的半个白面馒头,又放回了干粮袋,从干粮袋里又拿出了半个掺了麸子的馒头吃了起来。正是:
开荒开到大深沟,天不黑了人不走。一来一去四钟头,一去一来歇不够。
阿伊莎吃饱以后就不再哭了,在破褥子上滚来滚去,古尔邦母子三人又开始挖荒地了,挖着挖着,天上下起雨来了。
古尔邦的母亲赶紧把阿伊莎抱到荒坡的上面,紧靠着黄土崖的一个山坳里,山坳是黄土崖凹陷进去的一块,比山洞要浅很多。
“阿丹,古尔邦,下雨了,你们别垒地边了,去山坳里照顾好阿伊莎”,古尔邦的母亲吩咐着。
“古尔邦,咱们俩坐在山坳的最外面,把阿伊莎放最里面,别让雨淋着她”,爬上他母亲挖的荒坡,到了黄土崖下面的山坳,阿丹又给古尔邦安排着位置。
古尔邦的母亲还在雨中挥动着锄头,她头上戴着回族妇女的标志性服饰白帽帽,被雨淋湿后的白帽帽变成了蓝青色,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了,粘在身上,她抬起胳膊挥动锄头的时候,明显有些吃力。
“秋雨不下,一下就要三四天,这雨停不了了,咱们回吧!”看着山坳里的古尔邦兄妹三人冻的涩涩发抖,身体蜷缩成一团,兄妹三人紧紧依偎在一起,阿伊莎又开始哭了,古尔邦的母亲干不下去了,再说她也又累又饿,干不动了。
雨继续下着,古尔邦的母亲又把阿伊莎装回背篓里,脱下她早已湿透了的外套,盖在背篓上面,为阿伊莎遮雨。下过雨的沟坡很滑,根本站立不起来,他母亲背着阿伊莎,手里虽然拄着镢头当拐杖用,但是还是有好几次摔倒了,被惊吓了的阿伊莎又开始“哇哇”的哭了。
“古尔邦,跟在我后面,像我一样,坐在地上往下滑,往草多的地方滑,没草的地方有石头哩,会把你划伤的”,阿丹一边坐在地上往下滑,一边教导着古尔邦,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抓着锄头,锄头被他拉着一起往沟坡底下滑去。
就这样,雨继续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古尔邦的母亲走在最前面,背着背篓里“哇哇”直哭的阿伊莎,拄着镢头,阿丹跟在他母亲后面,一只手拖着锄头,一只拉着古尔邦,古尔邦走在最后面,听着阿丹的“教导”,连爬带滚,早已变成一个“泥人”了。母子四人冒着雨,下了三道沟坡,出了三道沟,回到了村子里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正是:
三道沟坡要挖路,一道更比一道陡。到了荒地吼三吼,下雨之后往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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