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淡,已淡到极致了,
仿佛无法再染上一丝色彩。
冷,也冷到死寂,
人间灼灼的温度只会使她融化。
未若,安然地飘落幽深涧底,循她命中的轨迹。
人,终其一生,只为了走向自己。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不可否认,人将有何种宿命,早在冥冥之中注定。偶然的是过程中看似变幻的风景,必然的是那既定的结果。
她也曾费心逃离这冷寂,窜入那色彩陆离的尘世,偷一抹热闹,却揉不进血液,遗落的,是翻飞的尘埃,与更加淡漠的眼。
(二)
想念一个人是什么味道?是不是像秋天袅袅的风丝,剪不断,又夹杂着幽昧不明的忧伤?
她特别想舔舐那一种滋味。她不知道那是怎样浓烈的感觉,但知道绝对不是这样素白的色调,不是这样空芜地仿佛遁入时空隧道的沉寂。
素白、素白……
苍茫中好像有人唤她.......
惊起欲扯住那声音,却无迹可寻。想搜寻记忆,抓住某一个人好生想念,可奇怪的是,她仿佛苍老了一般,越来越记不住人。那些在生命里出现过的人,一团一团面目模糊的影子,在时间的波光里移晃,晃着晃着就化为水印,完全淡出她人生的画布。
她用力甩了甩脑袋,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一种慢性的失忆症。
有时候她会在屋子的角落里呆坐着,木然地望窗外苍白的天空一隅,一直呆着,坐完一整个下午,直到窗外的苍暝漫下来,暮色悄无声息吞噬整个房间。
(三)
南风在的时候,会带她出去绕。
素白竟还记得他缩着脖子在寒风中唱那首歌的场景:
我什么都没有
只是有一点吵
如果你感到寂寞
我带给你热闹
.......
那时候是冬天。
不知疲惫的风整日簇簇来回于这座异乡的城,搅拨着游子的心。
在这种季节,应该很多人都被风吹皱了心吧?
她总是望着街道上来去匆匆的行人默默地想。
南风每个周末会在一个小公园的门前弹唱。他唱起任何歌都有一种慵懒颓丧的野,跟这个季节的色调佷搭。凄清的长风一趟一趟穿过黯黯的树影,一层一层的忧伤从树隙甩落,落到他发上、肩上,落到他的歌声里,他那单薄的身影似乎融入那黝黑的夜,快要离她而去。
某个瞬间,有潜伏的悲戚宛如乌云闷重地压下来,像大片无边的潮水漫下来,将她的胸口覆没。
南风会取笑她的无故寻愁觅恨,坏笑地凑到她耳边唱“其实/你爱我像谁/扮演什么角色我都会/快不快乐我无所谓.......”
把她逗笑,然后拽着钱去吃吃喝喝。他带她吃街边的大排档,带她进酒吧喝酒,带她见很多朋友。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呆着。他说。
可是他没有觉察,当素白看到他们开心欢畅地玩闹在一起时,内心是多么无助。
当你欣羡地望到很多美好的人,那么热闹那么融洽地交汇成一片,可是当你鼓起勇气去接近那些美好的事物,却发现自己融不进那热闹里......这种寂寞更甚于任何时候。
她终于是想逃离那种亲密的温馨的氛围。
他垂着头立在她面前,眼里有她望不穿看不明的复杂情愫:酸楚、无奈、失望、疲倦........
“我该怎么——怎么爱你?”离你远了,怕你孤零零,离你近了,怕你融化。
你就是一片雪,热不得,靠不近。
他终于不想再扮演那样卑微的角色,狠狠掉头离开她的故事。
“你没有人的真性情!你不配我一直爱。”
她终究是不爱他。
或者,她根本就不懂爱。
(四)
所以她从来不想念任何人。甚至也从不想念自己。
当雪一片片飘落,将所有来路覆盖,天地只剩下白茫茫,悲伤、欢喜也都不复存在。
原本我追寻的是你,到最后我却看到自己。
冷,或寂,都不必逃避,都是你本来的样子。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作于2016年9月11日,故事情节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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