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 第四章 御灵之术

问情 第四章 御灵之术

巫泽之南，尚舞之国——南国

夜幕登场，掩盖了刀光剑影。城东持续一天的哭声渐渐平息，夜风悄悄经过，染上了浓郁的血腥，夜乌闻血而动，集群飞向狩猎场，分食温热的血肉。清冷月光钻入幽深狭窄的巷道，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叶府，是第几家了？”声音幽幽传来，打破静谧暗夜。

“回宗主，第十三家”

“姬文昌”，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用杀伐武装的再好，也不过是个可怜的莽夫”。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腰间的长箫，“公子可有消息”。

“属下已增派门人前去打探，至今还未探听到公子下落”。

男子侧过身来看向黑暗深处，清冷月光勾勒出一侧清秀轮廓，“立即召集所有门人，在公子回宫之前，隐世蛰伏，无令不出”。

“是，属下告退。”

月下枝头，一只夜乌发出一声暗哑嘶鸣。月光被屋檐遮挡，只漏下一块小小的光斑，男子孤零零地站在一束月光中，眯着眼睛，微微勾起一侧唇角。暗器划破黑夜，擦出一道弧线，黑暗中响起痛苦的呻吟，不过很快便消逝了。男子垂下手，无声无息地走出巷道。

偌大的樊净殿寂静无声，夜风掠进，烛火摇曳。清冷月光破窗而入，照亮案上香炉，清幽香气从香炉里溢出，透过轻薄宫纱，进入沉睡者的梦中。

床边坐着一貌美妇人，垂着眼睛定定地望着枕上人，“你在恨我对吗？” 泪水滑落，打湿沉睡的容颜，“你不愿醒来，是又在梦中梦到她了吧”。

漫漫长夜，有人宿醉解心忧，有人泪眼到天明。

“咦，这酒坛子怎么空了”，王婶拎了拎几只酒坛子，空的。“小九”，虎啸惊了四邻。

“怎么了”，小九提着鞋跑进来，“怎么了王婶”。

王婶插着肥腰像个酒葫芦，指着几只空酒坛子吼道：昨日装好的酒，怎么今日就空了”。

小九拿起酒坛子晃了晃，嘟囔着：“没准是店里的老鼠把酒给喝了”。

“放屁”王婶喷了小九一脸，“这得是多大的老鼠精，能喝下这几坛子酒”。

“估计这酒里掺了水，连老鼠也喝不醉吧”，戏虐的声音从屋顶传来，还带着几分醉意。

小九望向房梁，惊呼一声“涅箫哥哥”，眼神瞥向一旁随时要发飙的王婶，小声道：“你快下来”。

涅箫捏了捏眉心，纵身从房顶跳下来，搂着小九的肩膀，“小九，想哥哥了没”。

“涅箫”，王婶拎起鸡毛掸子指着他，“你这是第几回了”

“胖婶”，涅箫挑着一双狐狸眼，笑的邪魅，眼瞅着鸡毛掸子抽过来，立马跳到小九身后，“王婶，王婶，大不了我给你画几道符，挡你的酒钱”。

王婶拿着鸡毛掸子比划着，口中骂道：“老娘我没做过亏心事，要说遇见鬼，那便是你这酒鬼”。

小九挡在两人中间，身上挨了两下，口中嚷着，“哎呦，王婶，涅箫哥哥的酒钱先在我的工钱里扣”。

“从你工钱里扣”，王婶停下来，喘着粗气，“五坛酒，一共三片银叶，算上之前的，你得在这店里干十一年”。

“十一年”，涅箫跳起来，“你这哪是找伙计，分明是找儿子给你送......”。

小九捂住涅箫的嘴，“王婶，我们去后院把这几坛酒灌满”，说完便拉着他去了后院。

“涅箫哥哥”，小九端着一盘馒头进来，发现屋里没人，向窗外望去，只看见人群中一道欣长的黑色身影。

涅箫从酒铺出来后，本想直接回清风小驻，却突然停下来脚步，待与身边人擦肩而过后，勾起一抹笑意。摊开手，一张小纸人赫然躺在手心——巫族御灵术。

他咬破手指，将血涂在纸人额间，纸人如同睡醒的孩童般，伸伸懒腰，跃到地上，朝他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向前奔去。

纸人如同御风般，身躯轻盈地向前穿行，有时被人踩在地上，待行人走后又弓起身子，继续前行。涅箫追至若水湖畔，见纸人如同生命耗尽般趴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化为一滩灰烬。

问情 第四章 御灵之术

湖中立有一八角亭，匾上书百里二字。亭中立一蓝衫妇人和两名俏丽女侍。妇人裹于披风之中，衣饰素简，却难掩周身贵气端庄。

“草民见过王后娘娘”，涅箫对着孟莲心的背影躬身一揖，面上的情绪看不真切。

“好歹你在本宫身边待过几年”，孟莲心转过身，透过素色纱帘看向他，“如今，却是连一声姨娘都不唤了”。话虽如此，但语气中却无一丝埋怨。

涅箫直起身，“此时非彼时，当年您是巫族未出阁的女儿，如今身居后位，草民委实不敢高攀”。

孟莲心抬起眼帘，眼中溢出薄怒，片刻后无声一笑，扬起手，屏退左右侍女，“今日本宫来，是有件事要向你问清楚”。

涅箫挑挑眉，“娘娘请讲”。

“伏安的下落”，孟莲心定定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许破绽。

“伏安公子乃南国皇室，草民如何能得知公子下落，不过民间谣言四起，王上如今重病不醒，不久，新王便会继位，那时您便是南国的太后”。涅箫轻笑一声，继续说下去，“而南国两位公子，至于这新王是谁，并不会影响您的地位。”

“涅箫”，孟莲心冷冷地叫住他，语气中充斥着威胁。半晌，轻声道：“本宫不在意新王是谁，因为本宫不会让南国有新王”。

涅箫收起唇边笑意，言语有几分讥讽，“王后娘娘这些年暗中支持文昌公子，如今文昌公子把持朝政，于娘娘有何害处”。他顿了顿，复又轻描淡写地说道：“还是您没有想到他会弑父”。

孟莲心垂下眼睛，眉宇间蕴含着心痛，“本宫是为了王上”。她转过身去，背对涅箫，“但对于你来说，文昌继位之日，便是巫族灭族之时，你帮我，也是在帮整个巫族”。

“看来娘娘是有备而来，只是如今整个南国皆在大公子的掌控之中，娘娘该当如何破开这只手”。

“文昌急于清洗内朝，安插自己的党羽。短短数月，右相被废，各部尚书、侍郎被杀、被流放者不计其数。几乎整个内朝官员都是新上任者，不过”，孟莲心微微侧过头，斜眯他一眼，“这些官员中有一半本姓孟”。

涅箫同样看向孟莲心，“这些年文昌公子借助孟氏一族争权夺势，到头来，却是为自己埋下了致命的隐患，草民禁不住也有些惧怕娘娘”。他此时竟十分同情姬文昌，也当真佩服孟莲心，相比华丞娘娘，她太适合陪伴在桀王身边。“不过有所求的人通常会更为可靠，至少我们殊途同归”。

孟莲心无视他话中的奚落，“那你现在能否告诉本宫，伏安的下落”。

涅箫沉声说道：“娘娘莫急，待伏安公子回国后，自会回宫向娘娘请安，彼时，还请娘娘在宫中多加安排”。

“回国？”孟莲心讶异，“他不在南国？”欲待继续追问，侍女翘容在亭外回禀：“娘娘，申时已过，我们需立刻回宫，否则大公子会发现的”。

涅箫眉宇舒展，颔首躬身一揖，“草民恭送娘娘”。

孟莲心看向涅箫，片刻后随侍女离开百里亭。身后传来一声夜乌的啼鸣，她回过头来，望向百里亭上驻足的夜乌。

“怎么了娘娘”，侍女翘容轻声询问。

孟莲心自嘲一笑——所有人都以为我背叛了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