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玉米早收了,金灿灿的玉米棒挂满了房檐,摊满了院子。已干的堆成了堆,拎成了长蛇阵。半干的、湿一点的,歪着脑袋、侧着身子等待着阳光再次光临。
摘了的辣椒经老太太的手穿成了串,挂在窗棂上、墙壁上。青的、红的、紫的辣椒、装扮着窗子,倩丽着院子,迎接着金色的秋。
矮墙上的倭瓜在微风下一起一伏,长着白毛的老南瓜露了出来,老太太咂咂嘴,嘴角的口水接着流了出来。她拿起衣角擦了擦,心想人是越老越没出息了。
东方的太阳刚刚露出了圆盘似的笑脸,要不了多久,它将照耀整个院子。收获的农作物将得到更好的凉晒,它们很快会颗粒归仓,老太太想到这皱纹上扬。
怀里抱着的孙女咿咿呀呀,嘴不住吮吸着大拇指,发出吃奶的声音。老太太低头看看、笑笑,然后拿起结满老茧的手揪揪她的小脸蛋,粉嘟嘟的肉揪起又弹下,仿佛如紧绷的橡皮筋。
小孙女先是瞪瞪眼,然后歪头笑笑。马上又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张大嘴就哭。老太太被这突来的状况搞得晕头转向,很快就明白过来,低声道:“乖不哭。”接着一手抱着孩子,一只手轻拍着,在院子晃悠起来。
很快小孙女止住了哭声,两眼眯缝起来。老太太正想折转身回屋,把小孙女放床上。门“吱咛”响了,然后是“咣咚”一声,老太太扭转身,是大女儿欠男领着小外甥女回来了。
女儿一进院就哭哭啼啼,再看看女儿脸肿得老高。
老太太:“这是怎么了?谁干的?我去找他去。”
大女儿只管哭,一句话也不说。老太太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到底是怎么了?哭,就知道哭,哭顶啥用。”说到这女儿很快停止了哭声。
到了屋,女儿情绪恢复了许多。陈老先生还没上学校,就坐在方桌的椅子旁,掏出一支烟点上,慢慢抽起来,一边吸,一边听女儿诉说。
事情也不复杂,原来是女儿在婆家被丈夫兄弟打了。原因是女儿在学校教书,顺便在学校开了个代销店,经营点小吃、学习用品,一家三口自然把学校当成了家,就住在了学校。
家当然有公公婆婆代管。可代管竟看出了问题,前几日贼子硬是从婆婆屋进去,拿走了结婚时的嫁妆(被子、单子),另外还有添女儿时亲戚四邻送来的衣服。
欠男回到家,见丢了许多东西,又是从婆婆屋进去的,而婆婆却一件物件也没丢,这不能不让人起疑心。她想到这心里的火气更大了,张口就骂了几句。
要说丢那么多东西,骂几句出出气也就算了。可一旁站着的丈夫兄弟不容分说上去就是几耳光,欠男立刻感到脸火辣辣的烫,一摸肿了老高,一气之下领着女儿就回了娘家。
陈老先生听完已明白了七八分。谦让、忍让向来是他的办事风格,找亲家闹一场不值得,只有吃个哑巴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吩咐女儿先去診所输输液,消消脸上的肿气,然后找找一家子侄儿帮她把粮食拉回来,有他来看管,其它的不用费心,也没啥值钱东西。陈老先生安排妥当就又夹着书急匆匆去了学校。
当他下午从学校赶到家时,见女儿脸上的肿气消了许多,心里自然舒服了许多。再看看屋子里麦子也拉回来了,也都按照他交待的做了,这一点让他很满意。
不过最让他不舒服的是女儿竟把出嫁时的沙发也拉回来了,这一点出乎了他的意料。
现在拉都拉回来了,再送回去不太合适,不拉吧给亲家造成了一种假像。可现在又没合适的办法,陈老先生只是很无奈地摇摇头。
陈先生虽是心宽的人,但那一晚的饭他还是吃得很少。他总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大事情发生,可又说不准。
其实陈先生的推算一点没错,一场生命的浩劫正在悄悄孕酿,差点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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