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尖叫

从我记事起，在村街上时常会看到一位老婆婆，满头银发，脸色苍白，佝偻着腰，手柱拐杖，穿着一身黑衣服，一个人背着个框，蹒跚在村街上，无人理睬。看着她孤独的身影，我心中充满了疑惑，当时我只知道她在我们十队。

那时候，村里没有电视，也没有路灯，夜幕降临，村街上便一片漆黑，特别是到了冬季，一个人走在路上，时常分不清对面是谁在向你走来。对于我们这些小孩子，夜晚就只能很早钻进被窝，等待着睡眠的到来。

“咯咯哒咯咯哒……”“咯咯哒咯咯哒……”！

一声声犀利的叫声刺破了冬夜的宁静。

我从刚刚入睡的迷糊中坐起来，急喊道：“妈……妈……！”

母亲披着衣服从前屋走进我住的厢房，帮我打开灯，“咋了？是不是吓着了？不要怕，是咯哒婆又在叫了。”母亲让我躺下，怕我冻着了，我躺下后，问母亲：“咯哒婆是谁？”“就是十队的那个孤寡老太婆。”我这才知道，我时常见到的哪个老婆婆叫“咯哒婆”。

后来，每晚到了深更半夜，咯哒婆总在晚上“咯咯哒哒”的尖叫，那叫声带着孤独，带着嘶哑，在乡村的上空呼啸着。

等我稍稍长大了，我问一些老人，咯哒婆为什么晚上会叫，他们也说不清，就像他们不知道咯哒婆的身世一样，只知道她是一个外地人，嫁到了我们村的一家独门独户的人家，这家人也属于外地过来的，没有任何亲戚朋友。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因为自然灾害，咯哒婆的老头饿死了，当时咯哒婆已经步入中年了，他们没有子嗣，老头只给她留下了一间破旧的土房子。咯哒婆由于操着外地口音，人们都听不懂她说话，所以她很少和村人来往，她每天一个人孤独的活着，只有到了晚上，她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为了表达，不断的发出“咯咯哒咯咯哒”的尖叫声，大家就起了个外号，叫她咯哒婆。

当村人们已经习惯了晚上伴着“咯咯哒咯咯哒”入眠的时候，在一个夏夜，那种声音消失了。第一晚，大家觉得应该是咯哒婆累了，想着第二晚会有那声音，然而，第二晚没有，第三晚也没有……

一连五晚，咯哒婆没有发声。

村里干部也注意到了，就带着十队的队长和几个村民一起到咯哒婆家门口，大门紧闭，好不容易才把门打开，一股恶臭袭来，大家心知不好，朝那炕上一瞧，咯哒婆已经老在那破炕上，开始腐烂了。

村里的墓地里，新起了一座新坟，那是咯哒婆的坟地，坟堆上没有花圈，没有纸钱，只有扬起的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