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写篇关于爬拉猴的文章,用来纪念我逝去的童年,那个在安徽砀山一个很小的村庄度过的童年。今天终于.....
擦黑时分,爬拉猴从洞口里钻出来,极快又极慢的,找准了树的方向,然后霍霍的爬过去,爬上去……忽然,半空里射过一道亮光,随即是一只手,准确地说是两只手指头,捏将过来……咚的,投进一个有着最光滑的壁的玻璃瓶子里,咣,随即还有一只盖子……
爬拉猴,是我们那块儿的叫法,但也并不确知是不是这三个字,有的地方叫节了的,指的都是一个物儿,甚至连字或许也是一个,不过发音已严重的变化了。好久都见不到爬拉猴了。城市里有知了叫,但是却见不着爬拉猴,更不用说它们羽化后遗落的蜕了。有几次,我特意去寻,在树丛茂盛的公园里,拿了手机,权当手电筒用,挨个树干,挨个树干的围转着找,却毫丝寻不到一个。它们,难道只是童年才可见到的物儿么?
小时候最刺激最痴迷的,便是逮爬拉猴。说是逮,再没有那么好逮的物儿了。捉个蚂蚱还要三扑两追的,使些个心劲呢。爬拉猴,这些呆呆的傻小子,就知道,天一黑,雷打不动的轮拨出洞,出来后找准了树,或者有些硬挺的草杆,甚或是墙,便是爬,只要向上便好。爬的其实相当快的,要说,像它们这样铠甲遍身,机关重重的样子,慢吞吞的应该比蜗牛强不了多少,尤其据说它们在地下至少也得有个三四个年头没有出头机会,可是,一旦出了洞口,那架势又非得用“霍霍”形容不可。然而,当然,相对于矫捷的人类,哪怕是未成年的人类,它们也只好认栽了。电光过处,它们来不及打个激灵,便已被收入瓶中了。
逮爬拉猴,不为别个,——吃。吃不了时还往出卖,卖给收爬拉猴的饭店。记得最贵的时候,到过两三毛钱一只。这价钱,可不是寻常人可以抵挡得了诱惑的。爬拉猴好吃,且不是寻常好吃。小时候,没有见识,也不知道去哪里见证,反正尝到嘴里——一个字,香,就成了。真个是那种比猪肉还香的好吃。现在到网上查,终于知道了,确实比猪肉,鸡蛋,都要远远美味。
爬拉猴全身可吃,就像酥炸虾米,连须带足的吃着更有味,不过,最香得还要数背部的那一块肌肉,也就是最先出蜕的那个部位。但是,美味难得,量自然很小,只有挑食的小孩才净捡这最好吃的“肉丝”吃。
刚逮回来的爬拉猴,要转移到盐水缸子里面,这样一来是阻止爬拉猴自行蜕变,变成了知了就不好吃了,二来也是先入一入味,一般过夜也就得了,就如它们在树枝上一夜之间也便可羽化且判若两只。它们的神奇也正在于此吧,匆匆一夜成精品,定也是为防人类的打扰,这本能大概也曾进化了多少世代呢。说起来,也有一回,经意想看看爬拉猴能不能变成知了,就把两只盖到碗底下,希望着早起来就能看见跟树上见的那黑明黑明的一样健唱的知了,不曾想,翻开碗来,却触目惊心,看见的是柔弱的黄白的那种,分明没有蜕变完成,羽翼未能伸展,蜷褶着,仍只能爬动,旁边的蝉蜕也非常不完整,全没有自由的在树枝上自由蜕变的知了的样子。
爬拉猴皮,便说的是被那晴热时能吱吱作响的羽化之物遗落在树干的蜕。同样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写,蒙蒙中觉得是拟声词,是用手一捏,便会“啪”的碎掉的声音。是的,这是怎么一种物质呢,竟有如此精湛的造型,重要的是,配合出洞时的爬动,上树时的坚挺,更有出壳时的柔韧?薄,美,轻,在高高也或低低的视野中,展示大自然的只只精品。一般的风雨,是决不会将其刮落的,便是躯壳,也保持着最高效最强劲的扒附力!这便是蝉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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