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暮雨雁飞低,芦笋初生渐欲齐。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张籍
此诗乃是张籍为感唐王朝的衰落而写,骆驼白绸不达安西,心酸沉痛涌上心间。安西原称瓜州,地处西端,黄沙如浪,猛烈迅疾。由近至远,又如秋水,变幻多彩,甚是让人向往。
瓜州内有一西双塔,常年风沙侵蚀,早已破败不堪,曲折倾斜,遂又称斜古塔。铜铃过,风沙起,人聚离,断肠天涯。
“啪啪”几声鞭打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商队从远处的向锁阳城而去,赶车的人挥鞭在骆驼的背上,一阵阵,一声声,犹如这塞外的风声呼啸耳边。
“吼······”一声长吼,那骆驼应声倒地,货物带人翻了一地,只见那人疼的哇哇直叫,起身后抓着手里的鞭子,便想骆驼挥去。然而那骆驼瞪大的双眼,转动几下,便再也无了气力,任是那人如何的鞭打,都不在有任何回应。
“咻·····叮铃铃·····”的一声划过烈风,伴随着铃铛的脆响,一条白绸击中那人眉心,生生的穿脑而过,留下一个血窟窿。剩下的人见此,货物扔了一地,慌乱而逃。
“勤勤恳恳,却落得如此下场,这······真的是命么?”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位破布长衫的女子,迈步而来。黑色长发被烈风掀起,翻飞凌乱,如夜色中的寒潭,被明月惊扰了心思。宽额窄下,眼眸灵动,算不上绝色,只是一开口,便别有一番韵味。带着出尘的灵动,如山涧的泉水,淡淡萦绕。
她俯身而下,伸手抚了抚那骆驼的鼻子,最后将手掌落在眼睛上,一点点的触摸而过。“将你葬在那边可好?”她淡淡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块绿洲之上,一般死了的牲畜是不准埋葬绿洲附近的,被人说是晦气,因为大多的牲畜死后,皆是风沙而葬,从无人下葬之说。
女子挥动白绸,缠上骆驼的腰身及其四足,随后向那片绿洲行去,一步一沙,一步一印,皆是曾经来过路。
夕阳西下,一道长长的光落在女子背上,带着消逝的叹绝,一点点从天空落下,躲进了黑夜的怀抱。
当天色暗下之时,她终于到了那块儿绿洲,如泪般的汗珠,爬满了她的整张脸,衣裙紧贴着背心,风过,一阵冷冷的寒意而来。白绸飞过,击落在地上,黄沙飘散,如江南的雪一样。不多时,地上便有了一个大坑,女子将骆驼的尸体稳稳放入,随后将手中一个红色的驼铃系在脖子上。
忽然一阵狂风起,卷着浓密的沙子向这绿洲而来。女子飞身跃起向西双塔而去,白绸在风中划过,阵阵金铃声,甚是好听的狠。回头只见那风沙将绿洲掩埋,将骆驼的尸体掩埋,不露一丝痕迹。

“去哪儿了?”关切的问候之声,让女子为之一阵,抬头见男子面色温怒,眸中毫无语中的关怀,便转身离开,未作回答。
“站住。”一声大喝,男子的手抓向女子的肩膀,而女子也是眸中一冷,转过身子。男子见其突然转过身子,手被迫生生停在女子左肩还差一寸的地方,瞪大双眸看着她。“白练舞,你·····你·····。”
“如何?”淡淡的声音,无丝毫的情感,葬骆驼的那一瞬的温柔仿佛成了幻觉。
“罢了,北域城城主莫非情到了瓜州,为他父亲来求锁阳丹。”此话一出,白练舞的面色骤变,眸中闪烁着啐了毒的火光。
“人在何处?”
“锁阳城,东牌楼的志善堂。我安排好了,你先去醉春庭·,然后······”
“不用了,女人不只是身体和脸蛋可以杀人。有时候,她的脑子和手中的刀,才更致命。”脚步逐渐远去,直到消失。
次日,半年未下雨的瓜州,迎来了一场大雨,一辆马车从锁阳城中驶出,向西边的密林中而去。为首的一位身材偏小,但瘦弱如风,眉间锁着愁伤,如闺房中的女儿,手握一支通透的玉笛,便是莫非情。随后是五六位侍从,均是手握一尺过三的长剑,面容肃严。
“这是锁阳花的图,你们便照着这画去找。”清风儒雅之声,淡而稳。
“是。”应答过后,几人纷纷进了密林。
莫非情看着几人消失在密林中,方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步履急切。而马车左后的树枝上,静静的站着一人,看着莫非情消失,便飞身离开。
十日后,莫非情带着一女子回了北域城中,而去往密林中的五六侍从却消失不见。
当夜,莫非情与白练舞在最高的紫星楼中,相对而坐,红烛高烧,白帘垂地,玉壶酒酿。“练舞,尝尝这酒。”白色的杯中盛满红色的液体,这便是北域城中独有的“红烈”么,据说是由未幼女的眼泪酿制而成,是极烈的酒,一杯足以断肠。
白练舞拿起手中的酒,缓缓摇晃,一股淡淡的香气便萦绕鼻尖,有酸涩,有痛苦都在一瞬间,涌上心头。“果然是好酒。这夜似乎也为此而醉,有些朦胧不清,是夜蒙住了尘,还是尘盖住了夜呢?”
“练舞,你说什么?什么夜,什么尘?这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啊?”莫非情见白练舞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开口道。
“你,怕是不会懂。越是漆黑的夜,越有很多的尘,越是有许多你看不见的东西。”白练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淡淡的酒液划过喉咙,如刀锋削断了喉咙,浓烈,疼痛。“明日,就见你父亲吧。”
“好,我稍后就吩咐下去。”莫非情仍旧看着窗外的黑夜,漆黑黑的沉寂里,依旧空洞一片。
次日晨曦时分,白练舞便见到了莫湛不,苍老的皱纹如蜘蛛网一样盘错在脸上,凹陷的眼眸,浑浊涣散。上好的丝绸袍子整齐的套在身上,枯瘦的右手揽着妙龄丫头的双肩,左手杵着一根漆黑的拐杖。白练舞心中顿时冷笑连连,都快死的人,还不忘寻欢作乐。好,可真是好的很呢。
莫湛不看着眼前一袭碧衣的女子,只见窄眉细眼,如似秋水,一张方字面庞,淡雅不失韵味。心中暗暗道:“不算绝色,却是十足美人,用她祭典,甚好,甚好。”不觉抬眼看了莫非情一眼,赞许之意,不觉而出。
“如此,那便你了。三日后,准备祭典。”
“等等,莫老城主,我有一个要求。”
“要求?放肆,何时轮到你一个小丫头给老夫提要求。”
“凭我手中捏着您的命,如何?够么?世人皆知锁阳花,可延年益寿,但却是要一十一位未婚女子,由阴生之女用以阴补阳之术,日日取血,以此入花,方可显出药力。”
“你······你······威胁老夫,非情,去,将她给我剁了。”
“啊哈哈······莫老先生,杀了阴生之女,再多的女子,也难成药。”
“哼······你的条件,说。”
“七日后再办祭典。”
莫湛不没有说话,转身挥袖离去。白练舞唇角微微上扬,眸中的笑意更浓。
当夜,紫星楼中白练舞抱着玉壶,独坐高台。忽然白绸飞起,缠绕对面的屋梁之上,金色的铜铃声音阵阵,动人异常,随风忽高忽低,格外荡人心神。莫非情在自己的阁楼中,听着阵阵铃声,不由抽出玉箫以和,铃萧之声传遍城主府。
往后七日,白练舞每夜皆到紫星楼中,每夜铃声久久不断,且一日比一日浓烈,而每日莫非情皆以玉萧相和。终是到了最后一夜,金色的铃铛,摇曳风中,阵阵长吼,不似开始的淡,不似后来的浓烈,今日是哀惨凄绝。
“噗······”血从莫湛不的口中喷涌而出,沾染了白色的里衣,随后便倒地不起。莫非情赶到的时候,莫湛不已然气绝而忘。
“啊啊·····”阵阵的惨叫传遍城主府,仆人,丫头,侍从皆倒地未起。白练舞在高楼上,看着楼下的慌乱,看着莫非情飞奔至此。也看着他在距紫星楼还有数十丈的时候倒下,眸中有了点点湿润,随后转身离开。
至此以后,白练舞所到之处,血染百里,直至北域城中,人离散,死无数。
八年前,白家。
年仅十岁的白练舞在自己的闺房中,与自己的授业恩师苟且,被当场撞破。名誉尽毁,从此幽居庙庵。
夜,掀起阵阵狂风,似墨,却比墨更深。似人眼眸,却比人眼眸更冷。
“你会遭天谴的。”瑟瑟发抖的白练舞看着眼前莫湛不,那一双浑浊的眸子里尽是淫笑,一边脱衣,一边道:“舞儿,这是为师对你的爱,你该欢喜。
撕裂的长吼划破长空,如最后一夜金铃的震荡之声,却被黑夜掩盖了一切,沉默,沉寂,直至世人遗忘。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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