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

作者: 时雨普降 | 来源:发表于2022-04-19 06:49 被阅读0次

    很多年前,人们身体有病,能治。大夫的偏方,中医的针灸,花钱不多疗效不错,也无论城市乡村。要是社hui有了病,就需要治guo安bang的圣手了,“治大国如烹小鲜”。回忆童年往事之乐,多因对比现实的无奈,无端多出的闲愁。甭说对与不对,你先品品有还是没有。


    01

    以前农村交通不便,去趟医院不容易,头疼脑热的,基本都在庄上卫生所摆治,赤脚医生可吃香,俺庄中医有贵生爷,西医就是山德叔了。

    大病,一般都去乡卫生院,到县人民医院看病基本少之又少。附近十里八乡还有专科,像建庄的gu科、青台的yan科都赫赫有名。

    虽不能说包治百病,基本能够手到病除。不管手艺还是药物,真可谓货真价实、份量十足。人们尽可以有病,因为医药价格不贵,即使得了感冒发烧、蚊叮虫咬的病,也不至于倾家荡产。

    人们都说防患未然,治病不如防病,防病莫若打预防针。小时候最可怕的是打预防针,谈针色变。

    小学二年级某一日课间,老师说要打预防针,但立刻就有消息说,这次是打“呼谐顶儿”,打了就si。有一名高个女同学自告奋勇把风守望,远远看见有陌生人进校,背起书包、抡了板凳望风而逃,同学们如惊弓之鸟,跟着一窝蜂似疯跑。

    我们跑到大队部东方红拖拉机机库后边,听见老师远远地喊“都给我站住”,心跳虽仍在加速,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六神无主的脚步,被老师揪着红热的耳朵一一牵回去了事。

    不过打预防针出事的不是没有。初一的时候,搞防yi的真地到教室里来,大家排队打针。老师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地挡在门口,我们心里惊恐但无处可逃。面临险境,毅然投笔,个个视死如归,挽起衣袖作断臂就戮状。

    有一名男同学个子健硕,面庞黝黑,打完针瞬间倒地,教室里慌作一团。只见那穿着牙白大褂的护士精神镇定,不疾不徐,重新敲开一支,针管起处,同学起死回生。

    大家一致感谢白衣天使救死扶伤,不知又为多少同学干涩的习作提供了鲜活感人的素材。


    02

    最难忘的是山德叔打青霉素,没有任何人,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抵挡。不管头疼还是脑热,一通望闻问切后,他打开画着红十字的长方体皮箱,上面一层赫然入目的,是一具刺入过无数人肌肤的手电筒般的金属针管,银光闪耀的针头透着杀气,令人不寒而栗,难免紧握大人的手躲到身后去。

    打别的针就算了,咬咬牙能挺过去,可是青霉素的疼,不仅持久,且像钝刀子割肉。况且程序复杂,还要皮试。先挑着手背上皮肤注射一点点,十几分钟过去没有红肿就可以正式开打。

    注射时被大人紧紧夹着双腿,强硬地脱掉裤子,头朝下腚朝上,把最优秀的部分暴露给医生作为舞台,让他尽情展示自己的才华。

    先用手指压压腚帮虚实,以便定位,镊子夹块酒精棉略作擦拭,犹如短跑比赛裁判喊出的“各就位,预备”口令。数秒间,正是最惊心动魄的心路历程。

    虽有过多次打针经历,此时照常哇哇大哭,以缓解内心的紧张和恐惧,这哭声大概在抱怨肉疼之于疾病,是痛上加痛,祸不单行吧!

    伴着剧烈的挣扎,嘴里多是骂山德叔的娘。被惹怒的山德叔心如铁石,面目凶狠,毫不手软。针来针往,出色完成任务。

    病痛不久后如约解除,只可惜他的娘无辜受连累。现在的诊所大夫,为了减少骂娘,回避医患矛盾,多半取消打针,改为点滴输液。


    打点滴

    可是个别诊所大夫眼里,青霉素堕落成时代先锋,装糖盐水的玻璃瓶升级为塑料软袋倒没什么,但不该加诸多改头换面又不为人知的药物。难道便于掏空患者腰包快速致富,拉动消费,换来他自己的盛世?


    03

    除了打针,还有吃药。中药的五味杂陈,于无辜的舌头,像烹药过程一样,饱受煎熬。闻起来反胃,喝起来干哕。有些偏偏要饭后服,我想这对于粮食短缺的时代,是何等的浪费,何等的犯罪,为啥不能做成美食,略加油盐酱醋如烹小鲜,既锻炼了厨艺,又治疗了疾病,岂不一举两得?

    西药的发明,对祖国医学来讲,仅吃药一项,就是历史和文明的极大倒退。若干元素超脱自然,化工产品包上糖衣,炮弹般无情地投向世界各个角落。

    以前诊所开了西药,大小弹丸分门别类一一装入小小的白纸袋,详细地写上每日几次,每次几片。而现在一买就是若干瓶,没了小剂量或者三日量。

    以前小孩吃大人的药,片剂太大,难免用菜刀将那些糖衣炮弹肢解为若干份,药面露出糖衣,阴森可怖。现在完全可以化身冲剂,润物细无声。

    以前吃西药时,先倒一大茶缸开水,然后一一将药丸倒出配齐一次剂量。先拈一光滑的小片放在舌尖,开水尚未冷却,药已微融,顺流而至舌根,苦不堪言,慌忙吐出,免不了被大人一顿训斥。

    开封再取一粒,待水温和,喝一大口,水已下肚,药仍在口里。如此反复,一茶缸水见底,药片仍未下咽。现在有了浓缩丸,可以以一当十。

    那时去卫生所,医生好像并不急着开药,而是捏捏揉揉解决病痛即可。感冒发烧打一支退烧针,回家再熬一大碗姜糖水发汗即愈。消化不良,按到床上揉肚皮,拉一堆就好。脚面长一大肿包,用黄蒿擦擦恢复如常。长了疥疮,腊猪油调了中药面涂抹,待痂脱落永不再犯。

    花个块儿八角治好了病,还啥都不耽误,不需住院观察,少有医患纠纷。

    不打针、不吃药治好疾病,是就医的最高境界。现在这样的大夫物以稀为贵了。

    如今社会和谐,医疗改革取得巨大成功。科技飞速发展,人们思路活跃如春潮涌动,药物变化多端,据说有的药物还能吃出苞谷花或巧克力的香味来咧!很多医药贩子被逼成地方首富。

    人们对新农合赞不绝口,只要确诊,哪还愁治不好的病痛?不过是以腰包大小定疗程长短罢了。

    以前多数的病,能很快治愈,随着生活质量的提高,如今治病的疗程却越来越长。

    饱经风霜的动植物乔装打扮皆成美食,空气和水源和着不明物质浓度与日俱增,生活不知不觉间提高了,可是久治不愈的疑难杂症接踵而至。

    童年看病的乐趣一去不复返了。

    04

    以前赤脚医生靠的是师带徒和自学,卫校毕业就能独当一面,甚或成了县城及以下所有医疗系统的颜值担当。现在本科生只能到县级或以下医疗机构就业。城里稍大一些的医院就得是研究生了。然而却不一定有那些赤脚医生的性价比高。

    不得不说,术业专攻,时代变了,药在变,医在变,看病不仅成了一种消费,程序也升级得让老年人摸不着头脑。多亏在一些地方又有了一种新服务:就医引导员。

    前几天在一家饭馆看到一则标语:山好水好鱼好。这也是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吧!是啊,老百姓不就图个山清水秀、安居乐业、健康长寿嘛!

    只要速度慢下来,不那么急,把质量提上来,人们享受着亲手创造的幸福的同时,还能感受儿时的纯真快乐,这该是多么美好的境界啊。


    PS:

    今年我替年迈的父母交医疗保险,亲身体验一回城乡统筹医保的好处。先去派出所办了居住证,再去街道办事处验明身份,医保办的姑娘唇上像抹了蜜,一口一句爷爷奶奶您好,喜得老年人合不拢嘴,仿佛孙子媳妇真的不再难找了一样。

    回到家,拿姑娘给的宣传单,按图索骥用支付宝扫描后交费360元,再去指定的银行办了医保卡,说日常门诊统筹1000元内可以走医保,大病住院可直接用医保卡。两位老人满脸堆笑,心里乐开了花。父亲说,没想到我老了还能从农村把医疗定点到济南了。

    3月底,母亲说抑制血糖的药没有了,让我陪她去街道医院。刚停下车,被一名大白越过长长的队伍直接领到一所临时房子里,先量血压,又拿身份证查询注射疫苗的历史,最后决定打第三针加强,然后亲手送到观察室,还不忘给一瓶水。我问老太太:“济南姑娘好不好?”答:“我看比你孝顺!”

    到挂号处挂了消化科,大夫推荐四五种降糖药让自选,老太太眼都花了,说:“我只要那种一片能够掰成两半的,能省就省点。”大夫笑得腰都弯了。拿了两大瓶,凭医保卡收费一块五。老太太说像是做梦。我赶紧说,咱回家再做,外边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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