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样荒凉的世道？还有多少有情人要被拆散？‘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太过沉重！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心上亦有所属？”玉妆沉静着目光问他。
利碧轩沉默了片刻，答说，“她是与我订过亲的，前年她爹在朝堂上耿直进言得罪了正二品巡抚，被贬职归家，一直郁郁寡欢，不久就撒手人寰，我爹娘私下毁弃婚约，不许我迎她入府。”
原来这世上不只她与劲远被迫分离，眼前这个有着明媚笑容的男子也同样被棒打鸳鸯。
“你尽可以娶她回来，我不会有半分怨怼。”
利碧轩听见上官玉妆这样说，倒是没有惊讶，他预料到她不会在乎与谁平分秋色。因为这个秋色，根本没入她的眼。
“这样岂不薄待了你？”
“若你真觉薄待我，我们可以不做真夫妻，人前恩爱，人后如宾，怎样？”玉妆依旧沉静。
利碧轩沉思了一下，低声吟道，“假凤虚鸾，各自欢喜。”
玉妆点点头，“是的，各有所爱，互不叨扰，我亦可助你抱得佳人归！”
“这个主意暂时看来不失为良策，但日子久了，烦恼必会接踵而至，你应付得来？”利碧轩深深看着面前的女子，心头顿生忧虑，她才刚刚嫁作新妇，便生出这样惊世骇俗的念头，日后恐怕要有大乱子。
玉妆起身倒了杯茶给他，温言软语，“以后的日子谁又能预知呢，我们且过当下吧！”
好一句且过当下。利碧轩心里暗自佩服起来。
玉妆亦松了一口气，之前山穷水尽疑无路，此刻却柳暗花明又一村，等表哥回来再做思量。
两人既有约定，玉妆就将地上的被褥卷回床上，利碧轩也跟着回到床上，一晚上，心思澄净，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安然睡去。
新婚夜转瞬过去，天刚放亮，玉妆便起身梳洗打扮。
照铜镜，画娥眉，淡施胭脂，三千青丝松松绾做凌云髻。
利碧轩还不肯起床，靠着手枕，懒懒道，“娘子若取一根金玉簪钗戴上，便真真应了那句‘云髻花颜金步摇’啊！”
“多谢相公夸赞。”玉妆落落大方的回眸一笑，“你也需起床梳洗了，待会儿要给爹娘敬茶的。”
说完话玉妆果真在首饰盒里取出一根簪钗，倒不是金玉的，是通体晶莹翠绿的碧玺钗，缀玲珑珠串，戴在玉妆的云髻上，比那金步摇还要熠熠生辉。
利碧轩一边穿衣一边感概，“此女只应天上有，偏偏为谁落人间？”
这话入了玉妆耳里，引得她暗自轻叹，到底为谁落人间？若说为了劲远，终没能长相厮守，若说为了爹娘，却女大不中留。而今她也不知为了谁了。总归不是为了自己，否则也不会身不由己入利门。
随嫁过来的丫鬟笑语和嫣然在外面轻叩房门，利碧轩问了句，“何事？”嫣然回答说，“姑爷，老夫人派人来取喜布。”
利碧轩的脸色瞬间转白，大概不知怎样回复。
玉妆含笑望他，“去拿呀，我已叠好放在枕下。”
利碧轩深深的打量她，目光中有喜意也有惊意，似乎想问你如何想得这么周全？薄唇动了动，终是没问出口。
喜布放在嫣然手中的盒子内，一滴鲜红的血痕跃然眼中，笑语和嫣然羞红了脸，老夫人派来的人喜滋滋回去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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