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日短夜寒冷,使梦里多出一碗热汤面。沈宏非先生走南尝北,才难得有一碗“最难将息”面。我今天却来讴歌这热汤面。原以为这“尝”是有口字部的。
我生长于西安,这些年在南方过活深夜每每困饿,想要的便一碗热汤面。清汤寡水,难平食欲,管温饱。馒头呢也最好配一个。南国食物精致、喜甜,北方粗犷些,是多少游人见过些许市面而总揽成的道理。我以为然。但些许市面不曾生长于此地,是不知道的。
比如南方的馒头,细软无嚼劲,越吃就越少吃;南方的面,窄、软、沙似挂面,进口中舌齿掐一下,断了,想来北方客是吃不大习惯的。当然不能一棒子打死。比如“镇江锅盖面”质地硬、弹而滑,面汤里塞满牛骨牛肉的味道。一大口喝下去,嘴和喉还有醇厚的香气萦绕。
母亲厨艺上缺功夫,只会煮热汤面,无外乎两种。一是西红柿鸡蛋面,二是取白日的剩菜饭,切十几片午餐肉,混而煮之的“混沌面”。母亲是实在的南方人,做面这一下子倒大开大合极了。少时久圈养在家,无论眼耳口鼻身意,对热汤面的抵抗力大得出奇,恨不得每个宵夜都有泛着酱光的炸酱面坐陪,能食碗热腾腾被辣、麻、香、咸味道裹着的油泼辣子面。再不济,加了“乡巴佬”卤蛋和“双汇”火腿肠的泡面,也是好的。
少时的夜实际不饿,不过是食欲的鬼缠绕上心头,索性吃点什么好打发它别啰嗦。却,只能在母亲希冀和威严的注视下,咥光一大碗“热汤面”,再等片刻母亲会问“饱了吗”,真是委屈懊悔之至了。我嘛,顶嘴的本事当真没有,不服从的骨气还是有的。
烧烤架上被烤出焦黄多油脂,入口有脆有韧有汁,厚的肉咬死来扎实强劲,表皮嚼起来肥美中透着热气含着脆生的羊腿,吃过。用甜椒、洋葱、橄榄油拌炒出极漂亮的红色,再摊上捶进粗盐和胡椒碎的熟透猪排,将葱椒汁水全都吸附了,咬一口汤汁浸没喉舌,吃过。论印象,论滋味,都可用“一种不言自明的伟大”形容。梦里少有出现过。就像小学六年少忧虑,玩时肆无忌惮,成长又毫不含糊,梦里少有出现过。
热汤面这曾令我饱生嫌弃的家常菜,梦里最多;高中的同学、琐事、课堂,不提也罢,真提起又太啰嗦,梦里最多。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辛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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