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南费力地直起腰,宝宝似乎也不喜欢她下蹲的姿式,连续不断地踢她。她望着隆起的肚子,如果没有宝宝,她现在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家里。不用这样吐得头晕眼花涕泪俱下,不用忍受屋内无休止的叫嚣漫骂。
“紫南,怎么了?”
“吃得太油腻,胃受不了。没事,吐干净好多了。”
阿黎似乎比以前更显黄瘦起来。原本棕黄油亮的头发黯淡干枯,脸上的黄褐斑星罗密布。旧运动衫敞开着拉链,单穿的打底衫下扁平的胸和小腹,更显得形容小巧纤瘦。阿黎向屋里望了望,拽着紫南往自己家走。紫南有些担心婆婆,转念一想金萍除了辱骂也不敢做什么的,便跟阿黎走了。
远远看到阿黎家的门是敞开的,紫南有点担心,莫非有小偷光顾?
“你干什么去了?天天嚷嚷肚子痛不舒服,我把医生找来了你又跑得不见影儿。”于杨咕哝道,他看了紫南一眼,冲出门去追村医。
“于杨在家?”
“嗯,昨天回来的。”阿黎给紫南倒了杯水,见小宝烦燥哭闹大概是饿了,忙撩起上衣喂奶。紫南看到阿黎的乳房似两个干瘪的布口袋挂在瘦骨嶙峋的胸脯上,小宝猛吸两口,撕咬着奶头使劲摆头。阿黎轻轻地捏住小宝的鼻子,他吐出奶头,哇哇哭起来。阿黎把小宝放在床边,转身取下墙上的塑料袋。
“没奶了?戒了吧,你刚打完胎,身体太弱。小宝也大了,可以吃奶粉和粮食。”紫南抱起小宝帮他擦鼻涕眼泪。
“奶粉很贵的,他才长两颗牙,米糊粥营养不够。”阿黎从袋子里拿出一块蛋糕,撕掉包装抱过小宝喂起来。小宝大概饿极了,大口吞咽着蛋糕。悠悠乖乖地呆在一旁眼睛盯着妈妈手里的蛋糕,没有吵闹要吃。紫南看得不忍心,提醒阿黎给悠悠拿一个。阿黎没有拿,只是从手上掰了一半递给悠悠,悠悠几口就吃完了,跑出门玩了。
“医生来了,扎针吧!”于杨抱过孩子,身后村医驮着药箱站在屋子中间,微笑地看向紫南和阿黎。
阿黎迅速腾开床头柜,医生放下药箱开始配药。这间小屋的人口饱合量似乎只能是三人以下。于杨抱着小宝站在床尾的位置,阿黎坐在床头位置伸出手让医生扎针。医生弯着腰正挡紫南面前,紫南瞬间觉得促狭气闷。她想站起来,又怕撞到医生。
“医生,不看看什么病就打针吗?”紫南看着医生麻利地为阿黎扎上点滴,也不问诊病情。
“于杨都说了,人流手术不久肚子痛,可能有些妇科炎症。我配的是普通的消炎药,对症得很,挂上几天水,应该没问题。”医生边收拾药箱边说。
“这瓶完了自己换上,诊所人多我离不开。”医生指了指桌上的一大瓶药水,急匆匆地走了。针管里的药像泪珠儿慢慢地滴落下来。
有于杨在床上斜躺着,紫南总觉得怪怪的不自在。想回家阿黎又一把拉住她,只好边和阿黎聊天边逗逗孩子。
时间过得好慢,瓶子里的药水还剩下一半,紫南却憋不住尿了。月份大了,紫南觉得自己每天除了吃饭喝水上厕所,也做不了什么正经事。
“阿黎,我饿了,先回家吃点东西。”
“家里有小宝的蛋糕,你吃两块顶一顶。”阿黎好心留紫南,以金萍的战斗力,应该还在那里骂街的。
“不用,留给孩子吃吧!该吃午饭了,我回家吃饭去!”
“还真是,都十二点了。老婆,我也饿了。”于杨翻身坐起来。
“我这就去做饭。”阿黎看了看墙上挂的吊瓶,撕开胶布,自己拔出针头。
紫南吃了一惊,阿黎的举动出人意料。
“阿黎,你的药没输完就拔了,怎么办?”
“没事,下午去诊所再扎一次。今天医生来得迟,我得给他们爷仨做饭。再说,早上吃的是粥,我也快饿死了。”阿黎笑道。
紫南彻底无语了,于杨有手有脚,主动为妻儿做顿饭那么难吗?看着依旧倒在床上玩手机的于杨,她脑子里闪出一个人,也是一样的不负责任,一样的自私自利。那就是于满贯,两个年龄差距明显的男人,却在做着同样的事。他们给妻儿的不是呵护关爱,而是奴役压榨。他们身边同样有一个不离不弃深爱入骨的傻女人,傻傻地承受着生活的磨难与艰辛,让他们在自己的独立王国里肆无忌惮的驰骋横行。
紫南闷闷地走回家,觉得自己好累,她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听到哇哇的婴儿啼哭声,睁开眼睛发现宝宝趴在肚皮上冲她哭。她伸手想摸摸宝宝肉嘟嘟的小脸。
“不退钱,我就把你的孩子卖了!”金萍抢过孩子,抱起孩子跑远了。她忙下床追去,两条腿似乎有千斤重,又酸又软地瘫在地上。
“抢走就算了,孩子能抵两万呢,别追了!”于满贯拽住她。
“紫南,你快追,一定要抢回孩子。”婆婆抱住于满贯冲她喊道。
她又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跑向村外的小路,金萍早已不见踪影。她声嘶力竭的嚎叫着哭着,却没有流一滴眼泪。
“紫南,给你孩子。”阿黎递过孩子,她一把抱在怀里,发现是阿黎的小棉花包。她又向前跑去。
“紫南,爸爸说了不许你谈恋爱,不许找外地仔。你不听话,看,我用鱼叉杀了他!”她看到于鑫浑身是血地挂在船上,鱼叉穿过胸膛。
“不要,我错了,我错了……”她放声大哭起来。
“紫南,快醒醒,你被恶梦魇住了。”婆婆轻轻地拍她的脸。
“呜呜……孩子被金萍偷走了,我爸要杀于鑫。”紫南拉住婆婆的手,思维仍旧停留在刚才的梦里。
“没有的事,是你做恶梦了。孩子好好地在你的肚子里呢,还差三个多月才生呢。于鑫在北京不在广东,你爸找不到他的。”婆婆安慰道。
“真的吗?”紫南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黏乎乎地粘着头发很不舒服。
“真的,你摸摸肚子,孩子在里面好好的呢。擦把脸吃饭,你上午吐得那么厉害,肯定饿了。”婆婆往洗脸盆里倒好热水,拧干毛巾递给紫南。擦完脸人清爽多了,也清醒过来。她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原来真的只是个恶梦,那样的梦谁也不愿被困顿其中,醒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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