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我爱的女生从不说爱我

萧远山在电话里说要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食堂吃面。

挂完电话不到五分钟，他出现在我面前，惯常的黑衣黑裤。

我没抬头，接着扒拉碗里的面，等他说出那句我们之间经典熟悉的台词。

他略微喘着气，在我对面坐下，一分钟后，他开口：程筱言，我又分手了。

我吃完最后一口面，将筷子放在碗上，抬起头来对他笑：还好啊，比上次多撑了50天。

但是这个真的不一样！他眼睛瞪着我。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心里这么想着，但我没把话说出口。知他爱得用力，伤得彻底，这样的话得等到他能笑的时候再说。

一般也就是三天后。

但是现在，我只能别无他选的，跟他喝酒。

萧远山名字很斯文，喝酒很霸气。他信奉烧烤文化，微博里那句“天下没有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两顿。”转起来的时候，他也转了。还很用心地@了我，说我真是个好伙伴。

我当然好了。喝酒永远只脸红，不醉不闹，还力气惊人，能背能扛。所谓的跟他喝酒，拆分来就是两个部分：听他牢骚，以及送他回家。

微博上问有个很好的异性闺蜜是种什么样的体验，萧远山的回答是，每次被她背起来，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啊。

所以他伏在我背上的时候总唱一首歌：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

然而，我觉得背他回去其实不是最难的部分，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他的牢骚。

就好比此刻：

“她有什么拽的啊，老子对她还不好，每天接每天送，她离我学校很远好不好，好不好…”

“她也就是胸大一点，屁股也不是很大，成天穿裙子，成天露，骚的那个样子…真的…就是骚…”

“啊啊，搞毛啊，就是看多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说跟我只有风花雪月，不能天长地久，就要跟我分手，是不是有病啊你说，是不是有病…”

“老子也不想跟你天长地久，谁想啊真的是…早看腻了，为什么抢在我前头说，为什么！我要先跟你分，跟你分…”

我的价值观真的很难容忍一个男人分手之后就一直说前任坏话，但萧远山总是让我无法横加指责，因为，这个男人，他会哭。

不是只有女人的眼泪才是武器，男人掉泪才更加让人觉得不忍。他骂得有多凶，之后眼泪就掉得有多狠。最难受的时候，他鼻涕就挂在嘴上面，然后蹭到我的脖子上。室友说，你简直可以当他妈了。我一时灵感来了，就把他的备注从远山改成了“儿子”。从此之后，看他顺眼了我就把备注改成“乖儿子”，觉得他闹心了我就改成“龟儿子”。

他终于骂完了。收住声之后开始打嗝。我叫他喝酒的时候吃东西不要太急，打嗝真的很难听。他眯起眼睛笑，“给你听到又没关系！”

那在女朋友面前是嗝都不会打哦？

他想都没想就很欠扁的点了头，还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你个龟儿子。我骂他。

他就巨无耻地朝我张开双臂，奶着声音说：“麻麻抱~”

这种时候，我只觉得，生无可恋。

认识他之后我总是无数次地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因为我那时候做了人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我给他系了鞋带。天知道我造了多大的孽，才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

事情是这样地，那个时候大一刚开学，某天我一个人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快要到大门口的时候，有个人从后面拍了我一下。

这个人就是萧远山。他手里提着两个巨大的塑料袋，在我回头之后他把手伸向我，跟我说：同学，你可以帮我提一下吗？我的鞋带掉了。

然后，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跟脑袋抽风一样，居然很自然地蹲了下去还很自然地给他系好了。在他目瞪口呆的表情里我才觉得脸有点热，于是回过头去想赶紧走。

更脑子抽风地是，萧远山不让我走，还一直追着我问我要联系方式。

我一路红脸，一路小跑。他就一路跟着，一路叽歪：那个同学啊，你别怕，我叫萧远山…就是远处的山的那个远山。大一新生哦，你也是吧，你长得很年轻呐…对了，我学土木工程，就是将来要造伦敦大桥的那种人，所以还在犹豫之后要不要考研什么的…感觉中国好看的桥太少了。你呢？你学什么啊，我觉得你像学数学的诶…是不是啊…你讲句话嘛，走这么快！我东西很重啊…喂…

他就这么喋喋不休地跟着我从校门口到了我的宿舍楼前，我巨大的白眼也没能把他逼走。直到我头也不回地走进宿舍楼，他都还在背后喊：诶你思想可不可以开放一点嘛，认识一下啦…

尽管这样，三天之后，他还是知道了我的微信，我至今不晓得他怎么知道的。他还用了点小聪明，在验证消息里说是我的老乡所以想认识一下。就这样，我没能躲过一劫，而直接导致被他祸害了三年，直到今天。

还好，今天的他没完全喝醉，从他还没开始眼红流泪这点可以判断出来。其实我倒更情愿他喝到断片，因为根据经验来看，他喝醉之后遗忘感情的速度会变快，这样我也能早点摆脱失恋之后像烂泥一样的他。

这坨烂泥即使没完全喝醉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压榨我的机会——此时我们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而尚且还能勉强保持清醒的他却非得双手攀住我的肩膀以半挂在我身上的姿势拖着我走。待在他身边三年，我最明白的一件事是，他真的从来不把我当一个女生看。

夜里有风，时不时吹起他的T恤。我不想安慰完醉酒的他又要接着照顾感冒的他，于是我把他的衣服边边塞进裤子里。他哭笑不得，这样又丑又土诶！他不满地朝我喊。

没关系啊，反正我又不是你女朋友。跟他待久了，觉得自己都比以前更伶牙俐齿了。

他停了几秒才接话，口气有点蔫，是啊，我追不到你嘛。有什么办法。

我转过头去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时间好像突然静止了，空气中只弥漫着他身上浓浓的酒味。在四目相对中，他说出了下一句话：那我只好把这种艳福让给别的比你更漂亮的女生啦！哈哈哈哈哈哈！

我又把头转回来，扯着嘴笑着说：哦谢谢你啊。

如果说我对萧远山而言还有哪一点特别的话，那可能就是：我是他唯一一个不曾追到过的女生。

大一的时候，他加了我微信之后就开始经常约我。我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想泡我，他也毫不做作地回答，是。

为什么？

因为上次你给我系鞋带我觉得你很特别啊。哪个姑娘会在路上蹲下来给陌生男的系鞋带啊？

你当我有病行不行？

那我就喜欢你有病！

… …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这种对话幼稚死了，还带着一股高中时期qq空间的气质…但那时候幼稚的事情还真没少做。

他开始追我，而且声势浩大。做过最蠢逼的事情是，在我宿舍楼下唱歌。他又不会吉他，那时候刚开学没很久，他也没找谁帮他，就自己一个人在楼前嘶吼，唱的是庾澄庆的《情非得已》。我宿舍在三楼，刚刚能听得清楚的程度。室友们一直起哄，叫我回应。我说萧远山是人来疯，没人理他自然就消停了。果真，一首歌都没吼完，声音就渐渐小下去，直至完全听不见。

却没想到，两分钟后宿管阿姨来敲我们宿舍门。她说，姑娘你下去吧，不然那个人说他要唱一下午…

萧远山就是一直都有这种小聪明。阿姨能被他说通，我的室友还能被他买通。他约我看电影我不去，室友约我我没拒绝，结果到了影院就看见他抱着爆米花在那等我，一脸地天真无邪。我朝室友翻白眼，她还振振有词，萧远山长得还可以啦，你试一下嘛。

也有过某个瞬间的怦然吧。有个晚上室友约我一起去图书馆，但是之后她有事先走了，晚上图书馆闭馆的时候我要一个人走回去。但是不知道他怎么就出现了，看起来像是专门在等着送我回宿舍的样子。我一直记得那天，他穿了个V领的灰色毛衣，锁骨若隐若现，喉结很突出，有种瘦削的美感。

他喊我言言，然后笑嘻嘻地说，回家啦。

就那一瞬间吧，我觉得，路灯很暖，他也是。

到宿舍门口的时候，他还不舍得走，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好一会，他才开口说，言言，我挺喜欢你的，你考虑一下跟我在一起吧。

他说“我挺喜欢你的”这六个字让我别扭。为什么不是直接又干脆的“我喜欢你”？

女生有时候的点就是很奇怪，一瞬间的感觉罢了，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当时我没回应他，尽管我不否认内心里有着些许怦然的感觉。

他眼神渐渐黯下去，淡淡地跟我说了句晚安，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了。

那之后是期中考试，我曾经非常懊恼我居然考到了一所需要期中考试的大学，这概率得有多低。我做做样子的复习，没找过萧远山，他也不怎么找我。

考试之后的某一晚，他给我发了条微信。他问我，不喜欢他哪里。

我想了好一会，回答他，我从来只认为喜欢一个人要理由，而不喜欢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是理由。

他没再多说一句话。好久之后，室友知道了这件事，她说，这是我听过的最无望的话。我想笑，没笑出来，因为我内心里也不禁在想，如果我当时没说那句话那我跟萧远山之间是不是会完全不同？

把萧远山送到了他的宿舍门口，他还挂在我身上，嘴里喃喃着。我拍拍他，让他自己上楼。他却装死一样不动。

喂，不要得寸进尺啊，都送到门口了，赶紧给我滚上去！我开始不耐烦。

他身体摇摇晃晃地，手还是没有离开我的肩。我当他是刚分手太难过，不忍心再接着吼他。但没想到，他憋了半天，最后声音闷闷地问我：程筱言，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我身体一瞬间僵住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我还很想哭。

半晌之后，他又接着说，不过也好，你不是只拒绝我一个人。

说完，他没有抬头看我一眼，径直走进了宿舍。

而我留在原地，只觉得冷。

今天跟他分手的女朋友是他在大学交的第四个了。他的女朋友，我都是既熟又不熟。说熟是因为，萧远山总在我跟前念叨，说对方喜欢什么啊讨厌什么啊，今天要去看哪个电影，明天又要去哪里玩。跟每一任女朋友的纪念日节日生日礼物都是拉着我去选的，这么一想我觉得我简直比他妈妈还亲娘些。说不熟则是因为，萧远山很少带他的女朋友给我看，除了第一个。

我见他第一个女朋友的时候真的是毫无准备。因为从那次我回答了他微信上的问题后，他就很少找我。后来那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突然又说要请我吃饭，还说有很大的事要跟我讲。

我头一回化了点淡妆去见他，却在他约我的饭局上看到了那个化妆化得比我好很多的女生。落座之后，萧远山紧紧地看着我，跟我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珊珊。

他说完之后，不看珊珊，还是看着我。我无法看到自己的表情，但我知道，这个时候，是要笑的。于是，我扭过头去对着珊珊，用力把嘴角翘上去，尽力露出最多颗牙。我听见自己说，珊珊，你好呀，我是程筱言。

从那句话之后，那顿饭上我再没能听到一句话，我只看见他们两个的嘴一直在动。

好久好久以后，我从他的朋友口中得知，这是他在我面前做得最后的挣扎。

如果这个说法真的成立的话，那萧远山真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情商最低的人。我第二。

我以为从这之后我们就再无交集，但萧远山却在大一下学期开学之后以各种看起来很正当的理由联系我。最常用的理由就是，想给女朋友买礼物，不知道怎么选。有关女朋友的事，我都不能拒绝。因为我不能让他得意。我知道这也是我情商低的表现，但无论如何，我不能输。

接下来的事情就发生地有些莫名其妙了——我跟萧远山好像渐渐变成了朋友，而且还是很好地朋友。“我追你又没追到你”这样的事不是应该会让当事双方变成世界上关系最远的人吗？为什么我们却能够以朋友的名义越走越亲近？

后来我反复想过，可能这一切还是因为萧远山很有良心吧。但凡给他挑了礼物，他都请我一顿大餐，撑到我走出饭店都恨不得用滚的那种。要是他跟女朋友吵架，我想办法给他解决了，他就会特别感恩地请我看电影，万达的巨幕厅我都熟的不能再熟了。我要是有空给他做了马克思毛概的作业，他就回报我各种礼物，好多都是我在微博上抽奖转发说想要的东西。

珊珊之后的三个女朋友，他都没有正式给我介绍过。只是会在微信上告知一下，关于她女朋友长相什么的我要通过他之后发的朋友圈才知道。我有时候会有种错觉，他跟所有女朋友之间的重头戏都是分手。在处着的时候，他们吵架闹矛盾他都表现的比较平常，但是每次分完手找我喝酒就好天崩地裂。又要骂又要哭，一下又会把所有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恨不得对自己拳打脚踢。

第二天，我醒来之后给他打电话。他接起电话，声音处于混沌与清醒之间。我问他有没有头痛，他嗯嗯啊啊地回着。过了一会，他费力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对我说，言言，我们去内蒙古吧。

我听到的重点不是内蒙古，而是“言言”。他有多久没叫过我言言了？久到我都忘了原来我听到的时候是会内心潮湿的。

于是我就带着湿乎乎的声音回他，好。

我觉得萧远山能很轻易地追到女孩子，跟他说做就做的性格很有关系——就在电话挂断的八个小时之后，我们已经双双躺在了内蒙古的大草原上。

我一边吹着风，一边问他：干嘛是内蒙古啊？

他闭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 就 想 躺 到 内 蒙 古 的 大 草 原 上 什 么 都 不 做 光 睡 觉 。

什么意思啊？

他睁开眼睛，带着点挫败，不觉得耳熟？

我认真过了遍脑子，对他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指戳了下我的头，然后又把眼睛闭上了。好一会，他才不乐意的样子，开口跟我讲，是你以前发过的微博，蠢。

嘿嘿，我往他身边靠了一下，是吗？我什么时候发的啊？

好久了。

哪一天嘛？

他不耐烦地扯了下眼皮，拜托！我只是喜欢你，我不是变态好嘛。

嗯，感觉心里更湿了。

在草原上睡了一下午，晚上就在附近随便订了个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店，并没有发生刚好整个酒店只剩最后一间房这种事情。但是十点钟的时候，萧远山抱了一堆我最爱吃的零食和啤酒来敲我房间门。我心情大好地喊，乖儿子，时间这么紧你还给妈妈准备了零食哦？

你人生梦想不就是“想有人陪我一起深夜吃零食喝啤酒看鬼片”吗？

我什么时候…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来自萧远山直直的白眼，于是还没说出口的话变成：发的微博啊？

萧远山就笑了，朝我走过来，很韩剧地摸我头发。

那个酒店有网络电视，我们就真的看起了鬼片。一起坐在床边上，两只手臂之间隔着两瓶啤酒的距离。谁也没说暧昧的话，但谁也没有真的在看电影。夜里好黑，黑到我们有机会做一切事。

但我们，什么都没做。

第二天，我们就直接在酒店睡了过去…傍晚才起来洗漱准备出门吃东西。

我问他要不要做点攻略，好歹象征性去点地方。

他说包在他身上。

结果，第三天我们就是漫无目的地在酒店附近停停走走了一整天…虽然我承认那一片都很好看，但这样说走就走的旅行是不是真的太随意了点。他胸前挂着个单反，这里拍拍，那里看看，显得比我有兴致得多。我朝他发牢骚，你怎么光拍景不拍我吗？

他就举起相机对着我，我赶紧跳了起来，装着自己很活泼很美的样子，想象着在大草原的背景下拍出来的我一定很网红。可当我看到萧远山的相机里那张别说脸了就连上半身都没露出来整个画面里只有一双跳起来极其外八的腿的时候，我才明白梦想与现实的差距究竟有多远。

又一个傍晚时分，我们离开了内蒙古。

上飞机之前，萧远山问我，开心吗。

我说，开心啊开心死了，有个这么会拍照的同伴我能不开心么。

他说了句，你不懂啊。你还是什么都不懂。

再后来，我们回了学校。日子一切照常，只是他不再继续谈恋爱。当然，我也没有。

大四的时候，我们都要出去实习了。谁也没有问对方到底去哪里。之后某一天，我急需用电脑，但是自己的突然就死机坏掉了，就联系他让他把自己的电脑拿过来给我用一会。

用完之后，我注意到他电脑里有个加了锁的文件夹。像是有某种感应一样，我觉得我能打开。于是我就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按下enter的时候心里一窒，所幸，我是对的。

里面还是一个文件夹，名字叫“言言”。

再点开，里面都是我的照片。

全是偷拍。大概有三四十张，排列在前头的那些是那次去内蒙古的时候拍的，我都不知道当他站在我身后的时候对着我的背影按下过那么多次快门。我突然好想知道，当他在看我的时候，我在看什么？可我看着那些照片，丝毫回忆不起当时的情景，更别说我的眼睛在看向什么。

后面就是一些在学校的偷拍，有我撩头发的动作，有我某个模糊不清的侧脸，还有我趴在图书馆的桌上睡觉时的样子。每一张我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就更无从还原当时的情景。

我低下头，发现键盘上怎么突然好多水渍，于是赶紧拿纸出来擦，却发现越擦越多，最后干脆把电脑扔到一边直接大哭起来。

室友没见过我这样，慌张地问我怎么了。我一边哭一边喊，他一直在看我…真的一直在看我…

室友不说话，心疼地看着我，然后伸手抱住我。

我才知道，原来连室友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后来，真的要毕业了。一下之间，好像所有人都变得亲近起来，熟的不熟的，凡是见到都要聊上好一会，眼神里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内容。

我跟萧远山还是老样子，从实习公司回到学校，然后成天厮混到一起。他有时候嬉皮笑脸地问我，牵下手怎么样？诶，要不直接亲一下，我勉为其难收下你的初吻吧。

听到这种话，别说回话了，我就连白眼都懒得翻了。这就是毕业的好处啊，把一切都放大了，又把一切给缩小了。

只是到最后真的不得不走的时候，萧远山跟我都还是实打实地难过。只不过他可能因为哭习惯了，泪腺变得尤其发达。再配上酒精和离愁别绪，威力真是赛过他每一次分手的惨烈。

他拉着我的手，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喊我，言言言言…

我做过好多蠢事，你知道吧。我点头。

我都不敢往回想，不敢回头看，我怕我恨不得杀了我自己…我还是点头。

其实我难过开心都是围着你的，所以每次分手我都好痛苦，真的…我接着点头。

他不再压抑哭声，开始大声嚎啕。我希望他懂，我点头不是在认同他。而是在说，我也是。

我知道我们终究错过了，青春再美，我也没能及时抓得住你。不错怪任何事情和决定，一想到这四年我都在你身边，我就原谅了我们的傻逼。

最后他用通红地眼睛看着我，声音悲怆地一直说，你回答我吧你回答我吧…

我知道这个梗，是我们一起看过的《前任攻略》。在王丽坤还没问出口之前，韩庚就已经率先回答道：爱过。

我知道萧远山想听我说什么，但我看着他，无论如何都觉得说不出口。已经这样了，已经走到最后一刻，开口承认不是更难以面对这四年来的一千多个日子吗？

我只能拼命流泪，拼命点头。

他无可奈何，伴着眼泪和叹息，重重地拥抱了我。在我把所有眼泪和鼻涕都蹭到他身上的那一刻，我在想：真好，我都还给你了。

第二天，他就坐飞机离开了学校。临上飞机前，他发了条朋友圈。

他说，教会我爱的女生从不说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