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的春天之八

这几天留意到树林里多了两处竹子，似乎春天了才蓬发起来。新修的马路旁种的一长排整整齐齐的小竹子，已经扎稳脚根了，竹尖抽出新芽。

我走过拍下那些尖芽时忍不住嘴角轻扬。想起老家门口那丛竹子我以前总是前前后后去找这种新芽，一根根拔掉，实在无聊。

竹子有很多功用。可是在城市，在现在，它们只有装饰环境和观赏的作用。

老家那种大的竹子，直径碗口粗。竹身有层白霜，掉下来的竹壳长着一层毛。应该就是人们所说的毛竹吧。它们高大结实的身躯用来搭棚架搭戏台。

家门口那丛小竹子，爷爷砍下来，锯成一长段一长段，然后劈开，对半对半，劈成一片片，削成一条条，薄条，可弯曲的篾子。要花很多功夫。爷爷乐于去做。那是一种艺术的传承和智慧的创造。到我们这一代已经没人会了。他戴着草帽，光着膀臂，在树荫下在阳光下。面前都是竹子。围着嘻嘻闹闹的孩子。

那时竹子做成的生活用具，农产用具随处可见，生活中息息相关。现在消失殆尽了。

小时候坐的小竹椅，有靠背的。装鸡鸭和捕鱼的竹笼，比水桶要大要深的竹筐，装花生，红薯，稻谷。家家户户必备，放在最显眼位置。

扁的有孔的竹筛，打完稻谷后晒稻谷时用的。新打的稻谷里混着杂草，稗子，用这种筛子迎风扬起稻谷，稻谷唰唰在脚前落下，杂草稗子随风吹到前头。

簸箕。应该有几种花样。常见中间凹下去三面鼓起的。小的，功用相当现在的塑料篮子，洗菜后装菜，煮好花生红薯后装花生红薯。中型的簸箕，好像记得家人用来装火灰，就是前一晚的柴火余烬。把像铲子一样的簸箕倾放在灶口，右手用个钩子挖出火灰，铲上倒掉。每天做饭前都要把灶里前一天的灰烬清理。

大的簸箕，两边有长长的粗糙的双耳。写到这里已经忘记这种簸箕的具体的样子了。小时候天天见的东西。现在竟然面目模糊了。不记得两耳上面还有没有竹条连接，直接用扁担挑起两耳还是用一条绳子绑住两耳再把绳口套进扁担里。

我记得和家人挑着这样的簸箕捡花生种红薯。

不记得我到村边的水渠旁相思树下耙起树叶用这种簸箕装呢还是竹筐装。

这种大簸箕在我们家乡话可以是句骂人的话。家乡人骂自家的孩子常常这样说。老一辈说得多。大意就是普通话说的“没出息不中用”的意思。到这年轻的一辈簸箕都很少见了。这种老话以后也流失了。

这种簸箕用途是很大的。挑柴挑花生红薯，下田里干农活两头挑着一家人的午饭。挑黑溜溜的火灰到田里。村里有牛的人家用来挑牛屎。晒干的牛屎，也是肥料。

竹子还有编成一种大的圆形的无孔的竹匾，在阳光下晒各种东西。去年我晒红薯干。想到这种竹匾，在网上买，发现价格挺贵。买了一个回来。晒完红薯后嫌它碍地方，丢了。

我妈以前做豆芽，要先挑豆，豆子里有好的坏的，把豆子倒在这种竹匾上，两手握紧竹匾凸起的边开始上下抖动，豆子跟着上下抖动，能抖落出明显的坏的在竹匾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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