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的时候脑海中还在想事情,直到进入电梯后诗瞳开始注意进来的人。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举止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每个人都会自带一种气场,有些不怒而威,有些令人放松,有些犹豫凝重,有些尊贵神秘……而眼下这个人,让人有种隐隐的不安,就想远离。
出电梯之后那个人并没有跟出来,让诗瞳松了一口气,不禁嘲笑自己的紧张。当她把钥匙插入锁孔刚要转动时,电梯门打开,未等回头就感到有人从身后抱住自己,抓着钥匙的手被另一支手握住继续开锁,嘴巴被那人从后面环过来的手紧紧捂住发不出声音。
这个人绝不是初犯,进屋后将诗瞳抵在墙角迅速带上房门,几乎在同时摸出她的手机揣进怀里,又抓过她肩头的包丢在门边,然后巡视了一下环境将人推压在沙发上。一套动作不过分分钟,等诗瞳回过神时,他已从兜里掏出一副手铐逼近过来。
诗瞳明白,一旦双手被缚后果不可想象,这时只有抵抗才有一线生机。
有些人面对恐惧会颓废退缩,有些人因为强烈的慌张变成一只不惧虎狼的疯羊,诗瞳属于后者。她从没想过自己有这么顽强的求生欲望,面对一个不知隐藏多少凶险的歹徒,又撕又咬的挣扎。
但她却不知道这个人不仅仅是入室抢劫,失败的婚姻扭曲了他的人性,每次劫取财物后都会对女人残忍的殴打或羞辱,行为非常恶劣。但因为他不规律的作案,警方在没有破获把握的情况下不敢公开案情,以免给市民造成过度恐慌。
诗瞳的手努力躲避着他的手铐,撕扯间划到茶几上次练习法术的水杯,迅速拿起来朝那个人头顶砸去。那是一只厚底玻璃杯,敦实的底部撞击后,立刻有红色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来,而薄透的侧壁,在诗瞳过度的握力和震动后碎裂开来,尖锐的边缘刺破手指,猩红的血液沿着手掌流淌。
已经顾不上疼痛,趁着歹徒捂头停顿的空当,诗瞳从沙发上挣扎出来向房门跑去。
就在她快要触及把手的时候,一下被人从身后扑倒,猛然摔在地砖上的磕痛和背上承负的体重,让诗瞳再度陷入绝望。凌颢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她第一次如此后悔自己没有放下面子跟他虚心学习,如果不那么骄傲,不惹他生气,现在自己也可以用平底锅狠狠教训这个败类。不,如果没惹他生气,在他的接送️下就不会给这个人下手的机会。
诗瞳匍匐在地上挪不动身体,只能狠狠地用肘关节向后撞去。显然,那人以往作案时没遇到过这么不肯妥协的女子,所以他没有及时躲避,眼角被磕到流出泪水,两次失利燃起愤怒的杀机。他薅住诗瞳的头发将她翻转过来,两只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无论多么不肯缴械投降,在这样近距离的较力中,身体的弱势呈现的极为鲜明。被压在地上已经气喘吁吁,如今呼吸要道又受到钳制,诗瞳感到头部越来越重,眼睛也火热的外凸,泪水模糊了视线,对视中只能感受对方升腾的怒意。
“凌颢,我还没有跟你道歉,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像萨摩一样的白狐狸。”
诗瞳觉得脖子快要断掉了,眼泪不停地向两边滑落,想要掰开喉锁的双手越来越无力。她想起和凌颢的相识,想起他的作弄,他的威胁,他的桀骜,他的……但是这么久以来那些凶凶的话只是说说,其实他带给自己的都是好的变化。
有过心脏病突发经历的人都知道,看似短短的时间里,真的可以想起很多过往的回忆,不曾完成的夙愿,和平时忽略掉的遗憾。但此刻在诗瞳的脑海里,都是对凌颢的歉意和感激,她觉得他是个最有责任的老师,只有恨铁不成钢的先生,才会不顾误解高举戒尺。她觉得自己从不占便宜,对于错误也不会逃避,可是对于凌颢,她终归要亏欠的告别了。
水君塘的傍晚风吹的有点飒爽,因为不需要接那个傻瓜下班,睡醒后可以直接在夜色下狩猎,自从上次陪同田姚瑶赏樱花后,凌颢就喜欢上了这里,白天到处都可以休息,晚上攀山可以抓鸟,潜湖可以捉鱼,偶尔有奔放的少女搭讪还可以吸点阳气。要不是当初受伤后,晚上需要和人类靠近遮挡外露的妖气,怎么会给那个不懂好赖的蠢货许下臣服咒,如果不是信守契约,他早就可以过这样自在的生活。
凌颢是真的生气了。玉尘狐族是多少修行之人的向往,都是被膜拜被求见的。自己千百年来都不曾收徒传授仙法,现在把这个殊荣给了她,这个大傻瓜竟然大喊大叫不识好歹。人类真是低级愚蠢的生物,没有本事还是非不分。你说真话她们受不了,就像陆诗瞳,明明移物慢的像只猪,却不让批评;你说假话她们却当真,好像白天那个女子,他说似曾相识她就说应该是缘定前世。扯!明明你前世是个男子,而我们狐狸虽然也有些会同性相吸,但对人类可没有这种兴趣。
凌颢伸伸懒腰,打算开车先到附近的酒吧听听音乐,喝上几杯再回来狩猎。
当他刚刚要发动车子的时候,忽然心神一动,是什么让灵魄受到这么大惊动?那个傻子又做了什么?他闭上眼睛深深吸气凝聚精力,感受灵魄传递的信息。不好,那个笨蛋出事了!
凌颢从车里闪念消失。
诗瞳似乎已经感受到生命慢慢在消逝,指尖和颈部的痛都察觉不出来了,她的双手无力垂落在头部两侧,还在用力掐着自己的那个黑影一遍遍涣散,又一遍遍重合。她还没有走完最好的年华,她才从学生变为职员,在家里还仅仅只有女儿这一种身份,她还没有做过妻子,母亲,外婆或者祖母……
一股寒风猛然冲入胸口,就像溺水的人被呛到一样,忘记了呼吸的方法狂烈的咳嗽起来,直到几度被外来的空气冲击后,她才发觉有人在拍她的背。脖子火辣辣的痛起来,视力渐渐恢复,那个最最放不下面孔出现在眼前。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死了,解脱后才会不痛,所以这样的幻相才会出现,但不管是真还是假,不能再犹豫了,有些话再不说就是更深的遗憾。可是刚刚张口就委屈的哭起来,伴着呜咽断断续续,“对不起凌颢……我错了……不是你教的不好……是我自己太笨了,又不想承认……我不该气你……不该让你走……我很想你……就算不是好主人,你可不可以不要忘记我……”
“你是傻吗?为什么他进电梯不跑出去!他都进屋子了怎么不叫我的名字!”凌颢已经通过冥瞳看到了事情的经过,他回来时甚至看到诗瞳要脱离身体的凡魄。再晚一点点,只要一点点,臣服咒破解后他的灵魄就会和没有生命迹象的宿体分开,回到本体的躯壳里,而这个人的一世就彻底终结了。
诗瞳终于明白这不是梦,而且自己还活着,那个凶徒好像被巨大的力量弹开,姿势怪异的靠在橱柜旁。
“凌颢,真的是你,你去哪里了……你怎么能不管我……”诗瞳一下失去控制,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呜呜的哭起来。她的衣服已在撕扯中损坏,凌颢用念力拉过床上的杯子将她围起来抱进卧室里。
对于那个人渣,如果还在玉尘境内,会把他扔到雪狼的区域,看它们把他撕咬成碎片。到现在那里已经……,可是这么丑陋的凡魄自己吸阳气都怕浊了身体,他默默念动,只见那个人摇晃着身体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诗瞳不知在凌颢怀里浑身颤栗的哭了多久,看着她慢慢睡去,凌颢浸湿了热毛巾,帮她轻轻擦拭满是泪痕的脸。他也不知为什么没有用法术,好像亲自做更真实一些,因为他真的差一点就失去她,对于一个渺小的人类都可以不经过自己同意就死去,他绝不允许。
他把她划伤的手扣在自己额头上,那些痛传到他的心里,而诗瞳的手在快速愈合。
他离开房间久久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双眼在夜色中如同烛火。月光映衬下水杯的碎片泛出晶泽,想到它们就那么放肆的划破诗瞳的皮肤,他心中涌起莫名的烦躁,一念而过,地上的碎片都化烟消散。
“凌颢救我!!!”
闪身到卧室的时候诗瞳已被梦魇惊的坐起来,夜视的能力可以清晰看到她发际细密的汗雾,伴随着大口的呼吸渐渐凝聚成珠。
凌颢坐过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他不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可以让她心安,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开口,因为他只想大声的骂她,但那些话她似乎会更害怕。
很多时候他也搞不懂,它们狐族天赋魅术,对于任何生物都能柔声蜜语让其陶醉,可是面对诗瞳他却总是没有耐力,看她被自己奚落嘲弄才开心。
那一夜诗瞳双手紧紧的环住他的腰,最后只好陪着她躺下,竟然在夜色中也跟着微寐起来。
此后的几天都是如此,只有凌颢陪在身边她才睡的安稳。
“这样不行,等这个傻瓜能自己睡时我就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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