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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中元节,鬼门大开。刚刚下过雨的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空荡荡的青石板路,经历着雨水的冲刷,空气中弥漫着泥泞的气息,燕子巷尾的乱坟岗上,开满了桃花,鲜艳夺目。
鬼上路,人让行。乱坟岗上,桃花树下,两个少年,正拿着铁锹在挖着什么。
“流云,我们不会被抓吧?”
“不会的,放心吧,他就是个乞丐而已,死就死了,没人会在意的。”
“流云,我有点怕,今天是中元节。”
“哎呀,小休,你怕什么?赶紧埋了他走了,记住,这件事可以两个人知道,也可以一个人知道。”
看着流云狰狞的脸庞,小休有些尴尬地笑了,只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
将地上躺着的乞丐扔进坑里,流云坐在地上气喘吁吁,“这臭乞丐,让你再跟老子作对,你再站起来跟老子作对呀?我明天就去把那包子铺的小娘们给绑回家,等老子玩够了,再扔了她,你有本事起来呀!”
地上躺着的乞丐,已经没有气息,不算稚嫩的脸庞上,满是血污。将他放在坑里,小休一边填土,一边喃喃自语,“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流云站起身,摘下一朵桃花,“你也不亏了,老子给你找这么好一个地方,有花有草的。”说完转身便走了。
漆黑的夜,清冷的月光映照着中元节的诡谲,街上只剩下几户烛火还在亮着。一个背剑的道士从黑暗中走来,看着那两个离去的背影,又看向刚刚被狠狠踩平的土丘,打了一个道门稽首。
“咳,咳,我这是在哪里?”床上的少年睁开眼睛,浑身的疼痛让他知道,他还活着。浑身疼痛,坐不起身,看着身上缠满的绷带,少年无奈的垂下手,“原来我还没死!”
“你很想死吗?”屋外传来一个声音。
少年急切地想要坐起来,却怎么也坐不起来,于是只能偏着头看向屋外。
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穿着一身青衣,正在外面砍柴。
听见少年的声音,男人走进来,站在床边,“啧啧,真可怜啊,不过命还挺硬的,全身骨头都快被打断了,竟然还能从土里爬出来。”
少年扯起嘴角,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男人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床边,看着被包得像木乃伊一样的少年,“话说,看你这年纪,也就十几岁,跟人有多大仇怨?怎么会被打成这样,还被人活埋了?”
少年好像有些愤怒,可身上的疼痛又扯得他嘴角开裂,“可能他们以为我死了,所以才要埋了我吧。”
男人扯起嘴角,喝了一口水,“我没心情听你们小孩子的恩怨情仇,不过你爬出来了,又被我看见了,所以我救了你,所以,你得报答我。”
不等少年回答,男人转身便出门了,“没关系,等你彻底好了,我再告诉你怎么报答我。”
少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开始安静地闭目养神,他不知道自己这运气算好还是坏。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包子铺的小姑娘,被燕子巷最大世家的纨绔少爷伙同下属差点打死,没死却又被一个有些神经的男人给救了,现在这个正在外面砍柴的男人,却又要他报答,他不知道,自己这副残破的身躯能报答他什么。
想到这里,少年对着门外大声喊道:“我叫言谨,少言寡语的言,谨慎的谨。”
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夹杂着斧头砍碎木头的声音,“英宋”。
英宋是个话多的人,只是让言谨有些奇怪,他每日都在劈柴,可是这些柴完全都用不到啊。言谨已经可以下地走路,英宋不知道煮的什么汤天天让言谨喝,腥臭难闻,不喝英宋就是一脚,言谨深受其害,于是每次都捏着鼻子喝下去。
言谨想,“总有一天,他也要踹这个英宋一脚,势大力沉的一脚,就跟他踹自己一样。”
黑衣人来的时候,英宋还坐在门外劈柴,言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在旁边给英宋泡茶,像个仆人一样。
黑衣人拿着一封信,看向英宋身后的言谨。
英宋说:“自己人,给我吧。”
黑衣人将信交给英宋,却是惊讶道:“你竟然还有自己人?”声音清脆,倒像是个女人,可大白天一身黑的装扮,手里还提着一把不伦不类的长刀,言谨怎么也把他和女人联系不到一起。
英宋低着头看信,余光瞥向黑衣人,“怎么?你有意见?”
黑衣人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英宋将信烧掉,然后看着黑衣人道:“告诉楼主,这是我的最后一单生意了,做完,我就不做了。”
黑衣人有些诧异,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抱拳低头,然后离开。
言谨凑上来,“你是个杀手?”
英宋瞥向言谨,“怎么?你怕了?”
言谨摇摇头,“不怕,你能不能教我杀人?”
英宋看着言谨,似笑非笑,“我为什么要教你?我都已经救了你的命,你还要学我的武功,那我得到什么?”
言谨想了想,说:“得到一个徒弟。”
英宋突然哑口无言,一时间他竟然觉得言谨说得有道理。
“你想去报仇?”英宋问道。
“嗯。”言谨点头。随后拿起一旁的斧头,“杀人者,人恒杀之,不是吗?”
英宋点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你知道你在这修养了这几个月,大奉朝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什么变化?”言谨问道。
“一个月前,大奉铁甲军在飞龙谷全歼卫国皇城守卫军,如今这天下,已经彻底姓傅了。嗷,对了,就是杀你的那个人的家族,如今已经是皇亲国戚,而且他大哥已经是铁甲军的统帅,你想报仇?简直痴心妄想!”
听着这几个月大奉的变化,言谨不免的唏嘘。
“那又怎样,我还是要杀他。”言谨眼神中迸发出一股狠劲。
英宋转过头,一脚踹向言谨,意外的是,言谨竟然躲开了。“反应不错嘛,从你好了以后,每天晚上便偷偷地看我练功,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在江湖上,算是偷师,你知道吗?按照江湖规矩,我现在可以杀了你。”
言谨不置可否。
“你不怕吗?”英宋问。
“怕什么?你要是想杀我,在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你就动手了,干嘛还要等到现在?”
英宋突然被他的小聪明逗笑了,于是转身坐下,开始喝茶。
老槐树盘踞在房子周围,山间的风吹走落叶,英宋终于从槐树底下挖出自己的剑。
英宋开始磨剑,言谨就在一旁看着,英宋问道:“你知道信上让我去杀谁吗?”
不等言谨回答,英宋便自顾自的说道:“信上说,再过三日,铁甲军会经过寒月峡,让我去劫杀咱们这位新朝太子。”
言谨惊讶,太子统领铁甲军,刚刚大败卫国,天下初定,就有人在回城的路上买凶杀人,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你要去?”言谨问道。
英宋提起已经越发锋利的剑,说道:“当然要去,我不知道是谁要杀咱们这位太子,但是让我去的这个人对我有恩,所以我要去。”
“那可是铁甲军,大奉的铁甲军。”
“我知道,那又如何?”
“你还能回来吗?”
“小子,想那么多干嘛?回不来就不回了,我从开始入这行开始。就没想过善终啊。我们这种人,怎么会善终呢,手上沾的血太多了。”
言谨沉默。
英宋在院子里练剑,言谨认真地看着。
“英宋,三天后我和你一起去!”
英宋收剑回鞘,“你跟我去干嘛?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我去杀谁,你不知道?”
言谨沉默眼神坚定的看着英宋,说,“我去给你收尸。”
英宋突然就笑了,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家伙,直白得可爱。
望月峡,大奉铁甲军正浩浩荡荡地穿过峡谷。为首的铁甲军统帅,骑在马上,虎目圆睁。
英宋和言谨趴在山头上,英宋指着马上的统帅,“看见了没,那个就是如今的铁甲军统帅,傅流风。”
言谨撇过头,说:“我知道,埋我的那个家伙叫傅流云,他的弟弟。”
英宋翻身躺下,“还真是虎哥无犬弟,你看看你,被人活埋,再看看人家。”
言谨一阵无语,说道:“一会等你被剁成肉酱,我要怎么给你收尸?用衣服包,还是用树叶包。”
英宋看着言谨,说“操”!行军过半,那座太子的撵车终于出现,英宋扔给言谨一本书,说道:“我应该是教不了你了,你不是想报仇吗?这是我的剑谱,拿着好好练,还有,不用给我收尸,别自己仇没报,跟着我这个该死的人又死在这里了。”说完英宋便蒙着面跳下峡谷。
看着手里的包裹,冲下去的英宋,言谨想,“真他娘的帅,不过快死了。”
言谨没有跑,就趴在山头上看着英宋在下面和铁甲军厮杀。英宋武功很高,这是言谨第一次看见英宋真正的实力,那轻而易举就灭了大卫皇城护卫军的铁甲军在英宋剑下,好像也不过如此。
快要临近太子撵车,身旁的护卫越来越多,英宋的剑好像也慢了下来,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停。英宋被箭射中,就这样持剑站立在撵车前,那位大奉朝的太子从撵车中走出来,一身金黄色的铠甲,雍容华贵。
太子看着已经快要死亡的英宋,笑着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听风楼的第一杀手吧?”
英宋将剑扔在地上,他知道自己中计了。从那封信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必须死。因为听风楼,他不仅是第一,他还是副楼主,他如果不死,那楼主怎么能洗白呢,怎么能为新朝效力。
咱们的新朝陛下,想要来一次马踏江湖,那些名门正派自然没有理由先动,于是只能从他们这个杀手组织下手,他们被拿下,成为朝廷的人,那那些名门正派又该如何自处呢?
英宋就这样死了,死在自己人的阴谋下,死在自己恩人的阴谋下,不过他却没有怨言。
英宋的头被太子带走,只剩下一副残躯被马踏成泥。言谨用衣服包裹着,将英宋埋在了望月峡,没有墓碑,什么都没有,北风吹过的时候,只留下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
丰禾三年,新朝已经建立三年,陛下的马踏江湖很有效果,各门各派都被朝廷渗入,非召令,不得出。
燕子巷出了一位大官,傅家从富家翁变成了皇亲国戚,傅流风交出兵权,却仍然是大奉朝的上柱国,傅流云也变成了京城最纨绔的少爷,每天在京城里肆意妄为,身后还是跟着那个叫小休的少年。
山南崖,那个黑衣人还会经常过来,言谨向她要了一把剑,原来她真是个女人。
“英宋都死了,你还在这干嘛?”
“那我去哪?我没地方去。”
“你跟我走吧。”
“去朝廷?还是进你们的组织?”
黑衣女子整了整衣服,坐在一旁,“去我们那,英宋说了,你是自己人。”
“可是英宋死在你们手里。”
黑衣女子一脸惊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言谨收起剑,看着女人,说道:“从各门派开始向朝廷投诚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你很聪明!”女子说道。
“不,我是个笨蛋,你走吧,别再来了,英宋死了,我不再是自己人了,我就是我。”
女子摊了摊手,转身便走,随后又转身说道,“我叫白落提。”
言谨没有回话,自顾自地在一旁劈柴。
丰禾五年,大奉西南边疆,飞星谷突然宣布不再为朝廷朝贡,一时间风云大变。朝中有人提议,让傅流风再来一次马踏江湖,有人反对,说如今新朝初立,应该与民休息,不应该大兴干戈,建议用江湖规矩解决,派一个门派去讲讲道理就好了。
西南,飞星谷。
“飞星谷的人听着,我乃大奉,钦天监,听雨楼白落提,既然你们不想朝贡,那我们便用江湖规矩来解决,如果你们打赢我,从此你们不再朝贡,如果打不赢,你们不仅要朝贡,而且要双份!”
白落提在门外大喊,飞星谷却没有一个人出来。
言谨从飞星谷的大门走出来,一身黑衣,却带着面具。看见多年未见的白落提,言谨没有说话,转身便走。
“站住。”白落提大喝一声。
言谨转过头,漆黑的面具戴在脸上,看起来阴森诡谲。“干嘛?这位大人!”
白落提也不管什么称呼,径直问道,:“你是飞星谷的人?”
“不是”,言谨摇头。
“那你为什么从里面出来?”
言谨看着白落提,说:“请问大人,我从里面出来,犯了大奉律法哪一条?”
白落提哑口无言,只能放言谨离开。
飞星谷内,白落提进去的时候,满地尸体,全都是一剑封喉,惨不忍睹,饶是他做了这许多年的杀手,都感觉到不寒而栗。
远处的山上,言谨摘下面具,看着飞星谷的方向,笑了笑,转身走了。
京城,城门上贴着一张追杀令,画像上是一个带着漆黑面具的男人,赏金千两。
通缉令贴了很久,却再也没有见那个男人出现过,只是江湖上多了一个传说。
有一男子,脸覆面具,杀人无形。
京城,上柱国府,傅流云正跪在门外。傅汀州手持鞭子,打在傅流云的身上,怒吼道:“你要给咱们家惹出多少祸端来,前些年你杀人,我怎么告诉你的?如今在京城,你还敢逼死人,你疯了不成?你是看你大哥的官位坐得太稳吗?你知不知道,如今陛下的身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下次再犯,我就剁了你的手脚,扔出去喂狗!”
傅流云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只能连连认错。
小休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傅流云站起来。
陛下已经多日不理朝政,新朝又要陷入动荡。如今三皇子与太子争储不断,都在互相抓对方的把柄,而太子这边最倚仗的,便是这位上柱国府的国舅爷,傅汀州。
言谨在京城开了一间棺材铺,每日劈柴,砍柴,然后做棺材,听着京城里的风云动荡,言谨知道,自己的机会要来了。
如今傅流云逼死了一个女子,而偏偏这个女子,与三皇子素有情谊,三皇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如今还未动手,只是忌惮上柱国府的势力,于是言谨决定,连夜去找三皇子。
观星楼内,三皇子喝着闷酒,眼神狠厉。
“三爷,有人求见。”
“不见,谁也不见,让他滚。”
“三爷,是个带漆黑面具的人。”
三皇子猛然惊醒,扶着椅子坐起来,问道:“是那个人?”
一旁通报的下人低头回到,“是的,三爷。”
“去,让他进来。”
观星楼里,三皇子已经调整好衣服,帝王之气显露出来。
言谨坐在一旁,他今晚没有带剑。
三皇子把玩着酒杯,问道:“先生可知道,朝廷通缉了先生多久?”
“知道。”言谨说道。
“那先生还敢出现在我这里?不怕我现在就把先生拿下,送交钦天监?”
“三皇子不会。”
“哦?何以见得?”
言谨突然笑了,看着三皇子道:“若是三殿下想要抓我,刚刚就不会让我进来,我想我的名声,三殿下应该听过,就算我出不去,但瞬息之间杀掉三殿下,我还是有把握的。况且,像三殿下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朝廷通缉我的想法,不过是想让我进钦天监,为朝廷所用罢了,所以,既然我根本不会死,我怕什么?”
三皇子脸上阴晴不定,随后又爽朗大笑,“先生高见!”
“刚才先生说能帮我杀人?请问先生,知道本皇子想杀谁吗?”
言谨喝了口酒,看着昏黄的烛光,指了指上柱国的府邸方向,说道:“三殿下想杀的人,和我想杀的人,是同一个。”
看向言谨手指的方向,三皇子脸上浮现出笑容。
“那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呢?”
言谨指了指三皇子身后的屏风,说道“只需要三皇子在我动手的时候,将皇城的卫军牵扯住,不要让他们去支援上柱国府就好。”
三皇子点点头,让屏风后面的人出来。那人双手抱拳,行了一个臣礼,转身便走了。
“先生何时动手?”
“七月七日,中元节。”
三皇子思索道:“鬼门大开,百鬼夜行,好日子。”
京城突然下了一场大雨,言谨破天荒地没有出门砍柴,棺材铺里来了两位客人避雨,却正是那傅流云和小休。
言谨坐在门外用锉刀锉着木材,傅流云找了个凳子坐着,“真晦气,怎么跑棺材铺了。”
言谨站起身,倒了两杯热茶,说道,:“大人,这可不晦气,这是见棺发财,大人很快就要发大财了。”
傅流云和小休,突然笑了,“发财?本公子还需要发财?哈哈哈。”
傅流云扔出一锭银子,说道,“小子,算你嘴甜,本公子赏你的。”
言谨抬起头,拿起银子,赶忙说道,“多谢大人。”
傅流云看着言谨的脸,“怎么这么熟悉?咱们在哪见过?”
言谨摇头,“小人半年前才到京城落脚,不应当与大人见过。”
傅流云看着言谨,上下打量,终是没有发现什么。
言谨对着棺材重新丈量着尺寸,然后一刀一刀地刻画起来。
七月七日,中元节,忌夜游。街上早已空无一人,就连打更的也不再出现。
上柱国府邸,一个黑衣人正俯身看着下面祠堂里的傅家众人。
天街的东头突然起了大火,当铺和一旁的粮铺不知道被谁放了火,于是这个中元节,大家都不得安生。
傅家灵堂之上,一个蒙面人正站在灵堂门口,八仙桌被辟散开来,傅汀州瘫坐在一旁。
“先生,敢问何故?”
言谨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傅流云,然后摘下面具。
傅流云惊讶道:“你是城东那个棺材铺的老板。”
“是我!”
看着外面的火光,言谨知道,三皇子动手了。
果然,傅汀州已经求援,可皇城卫军却被三皇子救火的府兵给拦住了。
言谨突然觉得,也不是很着急了,于是好整以暇地坐在门槛上,剑便插在地上。
“傅二少爷?您不是那天还觉得我很熟悉吗?”
傅流云还是想不起来,旁边的小休已经哭出声来,“是你,小乞丐,是你。”
言谨突然笑了,说道:“还是休少爷记性好啊,还记得小人呢。”
小休已经被吓得面色苍白,瘫坐在地上。
傅流云摇着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还活着?当时看着你死了,我才埋的。”
傅汀州哀叹一声,“原来小友是当年那个少年,是我们傅家对不起你,老夫可以补偿你,如何?”
“补偿我?用什么补偿?”言谨嗤笑道。
“金银财宝,美女官职,任由小友挑选。况且小友就算杀了我们,也离不开这京城,何不拿了金银财宝做个富家翁?何乐而不为呢?”
言谨把剑收回到鞘中,“听起来好像不错,可你们真的不会在我走后,又通缉我,找钦天监杀我吗?”
傅汀州撑着老迈的身子,站起来,说道:“老夫在此立誓,事后绝对不会找小友的麻烦,如违此誓,让老夫不得好死。”
言谨又看向傅流云,傅流云急忙站起身来想要立誓。
言谨道:“我让你站起来了?”
傅流云赶忙又跪下,想要立誓。
言谨将剑鞘放在傅流云的脖子上,说道:“不用了,我不相信你,我还不相信傅大人吗?那就金银财宝,拿出来?”
傅汀州招呼下人,“我这就派人给小友去拿。”
一摞摞黄金摆在言谨面前,满眼的金黄在烛光下更加熠熠生辉,言谨转身看向傅汀州,“就这么多?”
“不瞒小友,目前府上就只有这么多了。”
言谨突然摸着财宝,说道:“看来傅大人的命,就值这些了。”
旁边的下人瑟瑟发抖,言谨问道:“真的就这么多了?”
下人颤声道:“就这么多了。不敢欺瞒大侠。”
言谨笑了,随后说道,“我可不是大侠,我就是一个暴起杀人的狂徒而已。”
剑光突起,傅流云和小休的头颅在地上翻滚。傅汀州瞬间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言谨擦了擦剑上的血,“可惜了,傅大人,言某只相信死人。”
天街的火已经扑灭,上柱国府一夜之间被人灭门,鸡犬不留,只剩下当年的铁甲军统帅,远在皇宫,逃过一劫。
观星楼。
“三殿下,我希望我已经死在了这场大火与中。”
三皇子点点头,“当然,我可不知道什么破棺材铺的老板是谁,我只知道,大火烧了整个天街,有人被烧死了。”
“那就祝三殿下,早日登上宝座。”
丰禾七年,陛下驾崩,太子在与三皇子的争储中失败,新帝登基,曾经的上柱国府也被重新发配回原籍。
大寒,燕子巷。
傅流云和小休站在曾经的乱坟岗上,如今这里早已经变了模样,桃花树已经所剩无几,地面被青砖铺满。
傅流云又想起那一年的夜晚,他杀了一个乞丐,那是他第一次杀人,父亲说,“一个乞儿而已,杀便杀了。”那时他便知道,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就是天。
多年前的夜晚,桃花树下的泥土松动,一只手从泥土里伸出来。一个背剑的道士,从黑暗中走出来,看着被埋在土里已经快死的少年,道士打了一个道门稽首,随后盘腿而坐,说道:“你给贫道一场因,贫道还你一个果,安心去吧。”
哪有什么杀手言谨,哪有什么漆黑面具,只不过都是一个乞儿将死之前的南柯一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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