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亲

作者: 不可言先生 | 来源:发表于2018-06-29 17:31 被阅读108次
    抢亲

    文/不可言先生

    那条可以容纳两辆马车并行的古道上,有一间经营了三十年的茶摊,此间茶摊之中,只有一位客人,此人一袭白衣,腰间系着麻带,茶摊老板第一眼望去,还以为此人在为什么人戴孝。

    桌上那把厚重的杀猪刀,与这白衣人清瘦的身形格格不入,犹如画师强行将两个不着调的事物摆在一起,但,那就是他的刀。他显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他干的是他爹的老本行,杀猪卖肉。

    “明人不说暗话,古离阳老前辈,晚辈有事相求!”白衣男子忽然从长凳上走出,向着正在看账本的茶摊老板单膝而跪,抱拳朗声道。

    茶摊老板望着账本的头没有抬起,微微皱眉,便继续算账。

    “我知道,古前辈早已不问江湖事,晚辈也不是什么江湖人,若是惊鸿剑法现世,前辈可有兴趣?”白衣男子说得很淡定,似乎他早就算到,这淡定在听得人耳中,不会消散。

    茶摊老板抬起头,盖上了手中的账本,双眼一亮:“何事?何处?何时?”

    白衣男子:“三日后,秦府,富甲一方的土豪秦老头要娶一个烂赌鬼的女儿,届时客人之中会有一蒙古上宾, 此人名为塔卡,是惊鸿剑法的唯一传人。”

    “老夫此生不为名利,不为钱财,只为罗天门的天罗剑法而生,只为赢得惊鸿剑法,哪怕死去,亦不悔怕。倒是你,老夫颇有兴趣知道,就你这一身蛮力,看起来一点内力都没有,凭什么去抢别人的老婆?老夫猜得没错吧?” 这茶摊老板依然佝偻着身子,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他就是三十年前名动江湖的十大剑尊之一,天罗剑古离阳。

    白衣男子起身,拿起桌上的杀猪刀,向着古离阳躬身一拜:“前辈愿意出山,就是帮了晚辈的大忙,至于晚辈,呵呵,若不能与至爱之人相依,死又何妨?前辈为剑而生,晚辈为爱而生,殊途同归,都是为了心中的挂念。”

    此夜,城南一处客栈。

    “这是我全部身家,还有这张房契,我每天给你们送肉,一年只收半年的钱,看在这份上,能不能帮我?”白衣男子望着掌柜的,语气很强硬,但那强硬里,分明带着哀求。

    掌柜的为难地看着白衣男子:“这个……牛喜贵,你知道我们是东厂的人,要不是我爹跟你爷爷是过命的交情,我也不会照顾你的生意……”

    “难得人间痴情郎,明知是龙潭虎穴,也要去闯。可我这里能调动的也就五十人,而且武功不高,要不要?”客栈楼上不知何处,传来深厚内力发出的声音。

    白衣男子觉得双耳一阵轰鸣,却即刻单膝跪地,抱拳拜谢:“多谢前辈!若有命活着,以后我还给你们送肉,若我死了,以后给你们送肉的是我堂弟,我会叮嘱他,价格不变!”

    三日后,白衣男子牛喜贵身穿白衣,腰间系着麻带,手握杀猪刀来到了秦府。大门口的护院都统厉声喝道:“好你个杀猪佬,竟敢穿成这样前来捣乱,你也不动动脑子,凭你也敢硬闯?”

    “你见过哪个抢亲的人,是偷偷摸摸的?”牛喜贵把杀猪刀往身前一横,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护院都统。

    “小子有种!不过你穿成这样,还真是可笑。你们看他,是不是一辈子窝囊废的样子!哈哈哈哈!” 护院都统指着牛喜贵的脑袋,和身旁的护院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这孝服,是我给自己和素儿准备的,也是,为你们准备的。第一队,动手。”牛喜贵话语平淡,眼神之中却闪过肃杀之意,他不是江湖中人,他只是杀猪佬,但是他杀过的猪,比有的人杀过的人还要多,他,不缺乏煞气!

    随着牛喜贵一声令下,四处人群之中,顿时有八个提着鬼头大砍刀的蒙面人迈步走出,替他缠住了秦府大门口的护院们。牛喜贵握紧手中杀猪刀,快步向府内行去。

    “站住!”

    “别喊了,挡下我们的鬼头刀再说!”

    铿锵之声交错响起,惊得前来的宾客们纷纷退开,胆小的已经拔腿跑远。

    牛喜贵在庞大的秦府里一路前行,身后跟随他的人越来越少,终于,他来到了秦府正厅,看到了土豪秦老头正穿着新郎官的衣裳,和宾客们交谈。

    “土豪,还我素儿。”牛喜贵张口一声咆哮,惊骇当场众人,连他身后的古离阳也是一顿,到底手上沾染过无数猪血和猪命,那厚积薄发的煞气,堪比江湖上的职业刺客。

    秦老头从正厅内走出,冷冷地看了一眼牛喜贵,嘲讽道:“她爹把她卖给我抵赌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有何资格,在此处叫嚣?信不信我报官抓你?”

    “老夫最厌恶一个男人动不动就说报官,小屠夫,要不要老夫替你灭杀他,老夫欣赏你没杀过人却有一身浓厚的煞气,这次出手无需任何条件。”古离阳说话间,已经抽出了他师门传承了几百年的罗天剑,有这宝剑在手,无需天罗剑法,削个人头就和削根葱似的轻松。

    “前辈只需帮我扯开那蒙古鞑子塔卡,去为天罗剑法战个痛快,这是前辈答应我的,至于其他,我没资格劳烦前辈,前辈也无需可怜我,男子汉大丈夫,若不能抢回自己心爱之人,死又何妨?”牛喜贵说着,便举起杀猪刀向秦老头冲去。

    宾客之中一名三十出头的蒙古宾客果然跳将出来,握着一口金刚重剑,目光一扫牛喜贵,便望向一头白发的古离阳。两位高手没有半句废话,拔剑之间,便跃上了屋檐,双剑交响,恢宏气息扩散,一股不分结局不死不休的战意瞬息笼罩整个秦府,惊得厨房鸡鸭跳起,缸中鱼虾颤动。

    牛喜贵还未来到秦老头面前,便有六个贴身护院握着铁棍站出,六人将牛喜贵团团围住,其中一人道:“小小屠户,也敢窗秦府?我兄弟六人的太极棍阵,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太极棍阵,八卦为意,八人同心,就你们六个废物学得人模狗样,也敢叫嚣?土豪就是土豪,以为有钱有什么都有了。”牛喜贵冷嘲热讽之间,从怀里摸出了七颗豆大的七色药丸,一并吞了下去。

    顿时,在旁人注视下,牛喜贵面色发红,从脸到脖子,然后是手臂,全部变成了红色!而牛喜贵的煞气不再是那些猪的冤魂那么简单,而是从他全身,都散发出了一股更为实质的霸道,他的手臂经脉绷起,似乎上天赐给了他一番神力。

    “七彩废神丸!”宾客之中显然不乏会武功但绝对不会帮秦老头的看热闹之辈,此时看着牛喜贵皮肤变色,便有人喊了出来。

    “他疯了不成?”

    “那可是鬼门药师余半步的成名药丸,此药不论何人吃下,都可激发自身十八倍潜能,但是药效过后唯一的副作用就是,死。吃过此药,就等于提前跟阎王爷报道了,华佗在世都无力回天!”

    “即便是魔教的凶狠恶徒,也没几人敢吃啊!”

    城外,石林山,天王寨。

    “大当家的,时间快到了,你到底拿的什么主意,你倒是说话啊!”聚义厅里,坐在第二把交椅的小胡子,对着首座的中年男人吼道。

    “二弟,最近官府剿匪盯得紧,咱们……”

    “牛喜贵他爹救过你的命,他自己救过我的命,没有他们父子,就没有这天王寨,行,我看你是老了,他只不过让我们佯装攻城,在西城门晃一晃,这你也不敢了?什么都别说了,我自己去,即便官府有埋伏,为了还他的恩情,老子死不足惜!”小胡子说着,一脚踹翻了交椅,风风火火的便走出了聚义厅,在习武场喊道,“老子今天要玩命,不怕死的,上马!”

    “二当家!二当家!”

    “天王寨!天王寨!”

    “……”

    西城门,炮楼。

    “阿龙哥,你说天王寨那帮人真的会来吗?”

    “一定会来,喜贵救过梁胡子的命,他梁胡子是可以为了承诺抛头颅的汉子!”

    “阿龙哥,这炮台……”

    “就按说好的办,到时你去茅厕蹲着,炮,我来放,就算我喝多了打歪,能如此搪塞过去最好。若如隐瞒不了,我自会招供,说在你的饭菜里下了巴豆,你会无罪开脱。”

    “阿龙哥,你不怕……”

    “你才十八,等你再年长几岁,你便会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情,叫义气,这世上有一种不论有没有武功都敢为了心之所爱而搏命的人,他们便是江湖。”

    “可我还是不懂,牛喜贵那个屠户明明是你最厌恶之人,素儿姐精于琴棋书画,阿龙哥文武双全,你们才是最相配的啊!”

    “你知道什么是对手吗?”

    “就是自己要打败的人。”

    “对,也错。你说的是敌手,不是对手。牛喜贵,他曾经是我的对手,但从他敢为素儿抛弃他的一切开始,我已经不配是他的对手。我输给了我的对手,我为他做些事,不算什么!”

    秦府,正厅外。

    牛喜贵全身蓝色,太极棍阵的六人早已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们四周,还躺了一群江湖人士,不过也多是和他们一样的三流水准。

    秦老头狠狠地盯着牛喜贵,大声道:“还有谁,愿替本老爷出战,此人已经精疲力竭,打倒他,本老爷赏银五千两!”

    “这七彩废神丸,还剩紫色未出,想要和他们一样尝尝武功被废是什么感觉的人,大可出来,我牛喜贵奉陪到底!若是诸位不想跟着土豪一起死,现在赶紧走吧,一会我还有一份大礼送上,我不保证留在此地看热闹的人,能活下几个!”牛喜贵冷冷地环视四周,所有与他对视之人,都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到,那不是威胁,不是虚言,那是充满自信地布局!

    “喜贵!”林素儿的声音响起,一袭红衣的她手里拿着盖头,在几个妇女的追逐下,跑到了牛喜贵的身旁,十分急切的望着他,“你怎么了,为什么你全身发蓝?”

    “为了能和你团聚,我吃了可以瞬间得到内力,但是吃完会死的药。你看,那一地的渣渣,都是我打败的,我说过,谁都不能阻止我见到你,保护你!”

    “傻子!疯子!混蛋!你为什么要来!”

    “难道我可以听着别人告诉我,你偷偷地自尽了三次都没成功,还无动于衷?”

    牛喜贵无视四周那些有武功还没出手的人,自顾轻抚着林素儿的发丝,与她拥吻,这一刻的天,仿佛凝固了流云,静止了风。

    “你们还不上?一万两银子!两万两!”秦老头嘶吼着,但那些江湖人士,已经一个两个零零散散的,开始纷纷离去。

    “屠户小子,还不带着你的小娘子离去!有老夫在,你可放心!”屋檐上,和蒙古鞑子战得火热的古离阳看了一眼下方,用内力喊道。这正直壮年的蒙古鞑子虽然难缠,但是一把年纪的古离阳似乎也不那么好欺负。

    “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但我不会就这么逃走。这土豪人际广,我和素儿到哪都逃不出他的眼睛,我们也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土豪,就像乌龟一样躲起来不见人。他不让我们好过,我们就让他陪葬!”牛喜贵忍不住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蓝色的皮肤转为紫色,但他身上的劲道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悍,这是药效到了最后阶段了!他随手一挥,杀猪刀飞出,正中秦老头左腿,顿时秦老头小腿断开,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素儿,这药给了我江湖高手的快感,也快带走我的命了,你……”

    “我和你在一起,不论生死,我与你相依相伴,我说过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能与你相伴,来世轮回沦为猪狗,我也心甘!”

    “来人啊,给我围起来!”一队官兵忽然冲入秦府,显然是秦老头早有准备,通知了官府。

    “前辈,快走吧,要炮击了!”牛喜贵搂紧怀里的林素儿,对着屋檐上打斗的人喊道。

    “什么?炮击?小子你做了什么?”古离阳听得一头雾水,但是活了这么多年,他自然明白轻重,一股凉飕飕的感觉在后心升起,顿时他一咬牙,踩着屋檐,向着秦府之外奔袭离去。

    说时迟那时快,便在这一刻,连续五炮炸开,秦府正厅 一阵轰鸣,瓦砾尘土纷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城外,梁胡子骑着马和一百号弟兄被埋伏了数月的官兵团团围住,梁胡子朗声大笑:“恩情我已还,兄弟们,拿出你们的狼脾气,跟我冲出去!”

    城楼,阿牛望着远处赶来的知府大人和守城总兵,醉醺醺地喝了一口酒,酒坛子一扔,把炮口转了过来,举起火把笑道:“狗官,圈了那么多地,也是时候吐出来了。”

    城南客栈,上房里的中年男子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硝烟,摇了摇头:“也算是个人才,可惜我东厂永远招揽不了这样的血性汉子!老刘,他们的退路安排好了吗?”

    站在此人身后的客栈掌柜答道:“这小子的计划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顺着他的计划,秦府的金银珠宝我们照单全收,曹公公想诛杀的那批江湖人士,也抓了一大半。我们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带着他和他的心上人到了码头,跟着去西域的队伍走,那边的人会照顾他们。”

    “很好,反正曹公公要我们办的事,我们都办了,我能为这对苦命鸳鸯做的,也就这些了。”中年男人一阵叹息,挥手示意客栈掌柜退下,便独自望着窗外。那棵孤独的桂花树,那芬芳的香气,似乎勾起了他对一个女子的回忆,只是,他似乎只剩下回忆而已,不像那个年轻的屠户,那般敢爱,敢为爱豁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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