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傻站在堂屋里的儿子和孙子,他多少有些气恼,低声骂道:“山娃子,你是站桩啊?还不去博堂家借两个高板凳。一会拿啥支门板?”郭达山诺诺连声地出门去了,却在院子东头遇到了横抱着摞在一起的两条高板凳过来的李梅子。
梅子说:“表伯,你是来拿板凳吧?我能拿动,不重。”郭达山却接过板凳说:“梅子能掐算呀?”
梅子说:“我都迟了呢。我妈叫我十点半送过来,我睡了一会起来一看,都十一点了。”
两人都往郭家屋里去了。
郭达山、郭银花在几个女人的相帮下,卸了大门的一扇子门板,在堂屋里紧靠上墙拿刚刚借来的两条高板凳支了权作灵床,又铺了一张旧席子在门板上。
郭德旺又去卧室从旧木箱中拿出一个新枕头放在门板的东头。这身后用的新枕头是郭刘氏几年前就预备下的,给他们老两口一人预备了一个。
大家七手八脚地抬出郭刘氏,头东脚西,停放在门板上,且拿一根草绳将她的双腿从脚踝处缚住。李梅子躲在母亲身后,偷偷瞄了一眼郭刘氏,只见她头戴一顶黑帽子,身穿长及膝盖的青衫子,嘴微张着,一颗还没有掉的门牙上竟缠挂着一丝黑线,向下直连到衫子的领口上,想必是刚才换衣服时挂住的。
李梅子不觉有些害怕,便走到郭瑞年跟前,拉了他一下,叫他一块儿出去。
到了院里后,梅子便掏出一颗大拇指蛋大小明灿灿的艳红色石头递给瑞年说:“这个你装着。”
瑞年拿在手里看了又看,问:“这是啥?”
梅子说:“朱砂,是我大从山外弄的。我妈说能辟邪,今儿黑就叫我在身上装着。”
瑞年说:“给我了,你咋办?”
梅子说:“我屋还有。你要天天守在表婆跟前,有了朱砂,表婆的魂就不敢到你跟前来,就不怕了。”
瑞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将朱砂装进衣袋里,然后说:“我进去了。”
梅子嗯了一声说:“能睡了就睡一会,不要一直熬着。我回去了。”却没有走,直看着郭瑞年进了门,她方转身离去。
瑞年回到堂屋时,郭刘氏身上早盖了一条崭新的绸面被子。灵床前铺着床铺草,郭达山两口子、郭银花、郭三妞都在床铺草上跪着。家里没有白布,所以几个人都没有戴孝,只有等明日去唐家河供销社买了白洋布再说。
郭德旺则在一旁坐着。
那些帮忙的女人们,或站或坐,都在吃饼子喝糊汤。郭达山见了儿子,低声说:“还不过来跪下!”瑞年便过去在父亲身边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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