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洛,把柜子上方笔筒里的螺丝刀递给我一下,这该死的灯管倚天剑都撬不开。”一头蓬蓬的短发下是如能看到竹竿骨骼般的身材,而穿着板鞋的脚几乎要离开地面,白净而细长手拿着的银色宝剑在日暮时蛋黄色的阳光中显得甚是庄严。“唉,又忘了。”南淮实在是不甘心,只需要一把螺丝刀就能一秒钟拆下这该死灯罩的,然后再用一秒钟换上新灯管,然后再用一秒钟就可以去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结束这该死而又艰难的麻烦。
额上的汗水已经把刘海顺利凝结得如同打了发胶一般造型独特,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镜框,南淮想要大神吼两嗓子摆脱掉,当前这种郁闷而又非常不可理喻的困境。仰天长叹息,这就是两个人和一个人的差距吧。说好的一个人也挺好的,其实哪里都不太方便,比如说你换灯管没有螺丝刀。
南淮在从桌子上的板凳跳下去与挣扎一下用倚天剑继续戳开灯罩之间犹豫了三秒钟后,纵身一跃,一阵桌椅倒塌的声音在一间一室一厅的小房间里响起。趴在床上,捂着耳朵的南淮,脑袋埋在被窝里不想抬起来。“见鬼,这么好的天气,怎么心里下这么大的雨。”努力挣扎了一番,还是决定重头再来,一定要记得把工具带齐了才叠桌搭板凳。
“生活它不可能像你想象得那么美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有时候,我们可能因为的一句话就感动得泪流满面;有时也发现自己咬牙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挂在墙上的一张莱戈拉斯·绿叶素描,旁侧以签字笔东倒西歪写着如此一段话,下方非常不合时宜却又直观、详细的备注着南淮引用莫泊桑《一生》。
“如果不是该死的总监,非得让我在绕了3个小时现代化交通运行管道后,必须今晚12:00:00前把策划案说明发送给他,我非得用这把倚天剑戳死你这个白炽灯盾牌。”南淮实在是心中怒气翻江倒海,左手拿着倚天剑,右手拿着螺丝刀,深吸一口气,爬上桌子。摇摇晃晃的不知道是自己大瘦长的腿还是三只脚的桌子。努力的平衡一下东南西北各方的空气压力,在室温为25℃的假定温度之下,南淮擦了擦自己还未开工便已经汗流如注的额头。“为什么我明明是一位杰出而又忠实于实践的工科生,投身于社会主义精神文化传播中心,而最终的结局是作为一位手无缚鸡之力,饱受现代化教育文明理念近二十年的祖国之光如今却要自己修灯管!”
“大海啊,大海,实践才能出真知。啊啊啊,啊,啊啊,大海呀,大海,灯管啊灯管。”在南淮聒噪而又无趣的一番自我神智修复之后,一闪一闪间,终于赶在最后一丝太阳之光消失前,解决了这个已经让她饥肠辘辘而又全身乏力的重担。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灵敏,他们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绿色的大森林,他们善良勇敢相互关心”手机铃声非常巧合的在一切结束之时响起,手机在床上随着振动带来的彩色荧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明亮得南淮有一瞬间的晕眩。难道掂着脚太久,也会贫血?
“南淮9点之前把策划案说明给我。”
“哦”
一阵沉默后,电话那端间没有别的声音便直接挂掉,而此端的南淮握着电话的手觉得几分僵硬却也没说什么。多拿A梦的脑中,长短分开,手机屏幕的光照过去隐约可以看到似乎停在七的位置。“我就说这种该死半罗马成品闹钟看不懂说的是几点。”南淮拿起闹钟,一格一格的数到七之后确认此刻已经是七点多了,长叹一口气,脑袋难得灵光的想起,自己手机屏幕上面是不是显示有时间。“南淮,你个笨蛋,是不是又喝酒了”
桌子的一角已经是一片狼藉,空余出半边干净、整洁,上方摆放的笔记本电脑和一本浅灰色记事本。刚从mini冰箱掏出的酸奶和苹果,南淮觉得喝一口都有种被北极熊拥抱了的冷意。电脑屏幕上莱戈拉斯·绿叶背着反曲弓,眼神深邃而又富有磁力,远处模糊了背景,整张屏保充分显示出主人对颜值的挑剔和非凡的审美能力。凡是第一个看到南淮电脑屏幕的人都会对这个短发,少言女孩都能会将她自动划入外貌协会的宅女典型。
“加油,南淮,写完了,明天就有好酒!”
LIOC的策划案总监似乎很喜欢纪梵希,南淮努力的修改着策划案中的文稿说明,一字一句的修改已经上升到逗号,句话,一切符号的修改。
三个月前南淮穿着大一码尺寸的短袖、短裤,挎着一个廉价的深色单肩包,整个人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似乎除了那个软皮外壳的手机,似乎就是手上那款红宝石电子表, 出现在LIOC总监眼前的时候,这个精致而又强势的总监,直接给二十五分钟让她换一身衣服再来。三轮强势而又激烈的选拔后每个人五分钟面试。南淮以三分钟时间冲出LIOC大楼,十分钟迅速的跑向最近的商业楼,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刷掉银行卡上交完房租后剩下前直接刷到第一位小数点为9。回程仅五分钟跑到了面试办公室,在此之前刚好以2分钟换上一套刚买的蓝色短裙,虽然是低配版的板鞋,但连带着深红色的单肩包都似乎提升了档次。
南淮在五个神色各异的应聘者一脸诧异中走进面试间,“虽然浑身上下仍然让人觉得非常刺眼,但这颜色倒是不让人觉得难堪。”南淮由此成为LIOC的传奇,因为她惊人速度的服装转变和惊人的面试经历。而更多关于她在面试的三分钟时间里画的人物素描,却只被一个人记住了。
“海洛,这键盘敲的我五个手指都要石化了。”脖颈处传来的酸痛感,一阵阵刺痛似乎扎在了大脑的海马体上。左上角的save点击后关掉文件,打开邮箱点击LIOC组中赫本头像的总监,文件发送成功传来的信号通知音,时间正好为20:59。对方立即发送邮件收到通知,看到这封来件提示后,关掉电脑,似乎再多看一眼都要吐血一公升。
神思迷糊,走路摇摇晃晃间,南淮冲了一个冷水澡便滚进自己被窝再也不肯醒来。明天周四,策划案审批大会结束,周五摇摆在庆功会与欢送会之间。南淮想自己如此孤注一掷的选择来到这天子脚下,花掉了最后的一笔存款,如果这个五月她被辞退,那么失去海洛就是她唯一的悲伤了。
周四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晴空,奥运会的气息洋溢在整个城市的每一寸呼吸之间,不知老家门前的小黑是不是此刻是否还因为追着傲慢的大公鸡闹得院子里一地鸡毛,被栓在奶奶的靠椅旁时常伸个懒腰,打个滚?
南淮右手拿着青灰色上面刻有南淮无酒四个字的杯子,静静的站在走廊处看着窗外为迎接奥运会的红旗飘飘,人行道上在绿灯亮起来时像非洲蚂蚁迁徙一般看得南淮心底抽搐。这十层高楼处俯视下方,原来是这种感觉。看看手表14:27,南淮看了眼窗外,一瞬之间,似乎天地蹦跶了一下,南淮水杯轻轻晃了一晃。
“南淮,总监找你。”
“哦,好的。”
在两个半小时的办公室批评之后,南淮疲惫的走出办公室,虽然这次算是勉强通过,但如果这样再来几次,南淮估计你活不到明年春天了吧。
“南淮,又被总监训斥了。”
面试之后留下两个女生,如今她的敌人正站在对面问候她,心里一万句要你管呼啸而过“没有啊,总监说我的策划案过了。”脸上的笑容无可挑剔,而对方脸上的表情未有丝毫破裂的完成转换“很好啊,恭喜你南淮。”
“谢谢”
转身之间,“对了,南淮,你手机铃声还真是很特别。”
南淮绷不住尴尬的笑了笑,对方噗嗤一声友好而又坦诚。南淮扯了扯自己耳垂,这下真的丢人丢到了太平洋了,为什么今天早上忘了调振动!
走进办公间的那一刻,南淮撞上了开门的人。“南淮,你还好吗?”门打开后,南淮感受到了办公室全部策划组成员都对她投来关怀备至的神情。
“通过了,不过还需要小改一部分。”
“啊,终于松口气了。”
“真的是昨晚特意买了瓶好迪洗发水。”咆哮的男高音听的南淮无比好笑,确实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啊。
“对了,南淮,好像你家是四川绵竹的吧?”同事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事的问道。
“是啊”正在给手机充电等待开机的南淮回答道。
那一分钟的安静里,手机上显示12个未接电话。南淮回头看着众位同事问道“怎么啦”。
“好像今天下午你有很多未接电话。”那犹豫而又为难的神情里,南淮笑了笑,自己手机铃声不至于这么难听吧“嗯,下班了我先打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播。”
“好像四川发生地震了。”
南淮看着对方,那一瞬间她好像失聪,听不清楚。递过来的手机新闻一条借一条迅速的更新,闪的瞳孔似乎正在进行针灸治疗。“哦。”
海洛离开她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问“南淮有酒吗?”。
她说因为奶奶腿疾加重,所以今年的米酒还埋在稻草堆里发酵。不知为何此刻突然间又想起海洛离开时说的这句话,然后觉得走在大街上一片腥红。
“奶奶,大冬天把小黑关在楼上不太好吧。”
“那天这狗还从楼上跳下来,结果跑到了三里外的田里又转向那边的山里,然后跑了回来。”
“肯定是因为被关的太久了,撒了欢的跑。不要关楼上了吧。”
“怕它咬人,到时候要赔很多钱。”
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人来人往之中,南淮看了看自己手表凌晨2:14,而在她打了数百个电话之后,那端仍然是无法接通。
毕业时,花了身上仅有的三千块钱买了这个最贵的手表,只是想告诉自己要抓紧一分一秒。如今看着指针一秒一秒的转动,南淮感受到什么叫做凌迟处死。海洛说一醉可解千愁,南淮知道从此刻之后海洛有因,南淮无酒,他们两个最终都被命运折腾到忘了初衷。
我们都知道2008年5月12日下午14:28分发生了什么,以及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而这一天在京都让南淮觉得它表现的很平常,因为丝毫未能影响到它向着前进而慷慨激昂的步伐。那个叫海洛的缉毒警察,还有奶奶未酿完的米酒,却这样猝不及防的让她成了他们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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