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晓琳从大学开始,恋爱七年,却一直没有结婚。
每次看到晓琳跟着我四处奔波,出租屋换了一个又一个,那时我就一阵难受,在心里气自己真是窝囊。
我不是没有想过跟晓琳结婚,可关键是,我他妈没钱结。
彩礼,婚宴,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事情,少说也要几十万,这对于我一个刚踏出校门没有多久的年轻人而言简直是难如登天。
“老公,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妈又催咱们了。”晓琳窝在我怀里撒娇。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胸闷得难受,只能一边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一边安慰她,“明年吧,等明年咱们赚到钱了,我就热热闹闹地娶你回家。”
于是就这样一直拖着,一下过去好几年。
其实以前也有人跟我说过,他说,你知道吗,人一旦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变得特别容易妥协。
那时我不信,还嘲笑对方说,什么时代了,你还整得自己像个老神棍一样,你out了。
直到国庆节我参加了松子的婚礼,我才开始逐渐有点明白。
松子和我一样,都是扬言“30岁之前绝不结婚”的人,可是没想到他最先妥协了。
松子告诉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毕业之后,他就对结婚这个话题有些忌讳,常常避而不谈。
两年前,家里人开始时常给他打电话,催他回去相亲。
当时他就不乐意了,心想,我还这么年轻,才20出头的小伙子这么着急结婚干吗?
于是他在电话里委婉拒绝,可是父亲不听,一个劲儿地念叨着,“松子,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娶个媳妇回家了,你看看人家启俊,不也跟你差不多大?前年过年娶了媳妇回家,这不,现在娃儿都出来了。”
启俊是松子的小学初中同学,小时候他们经常一起逃课打游戏,可是后来启俊高中没考上就出去打工了。这不,刚外出打工了几年就回家结婚了。
前两年松子清明回家扫墓的时候,他小孩都出来了。
可能父辈一代总是期望自家的孩子“先成家,再立业”,按他们的意思,先要有个房子,有个老婆,然后事业的事情再慢慢考虑。于是父亲一直拿这事劝说松子。
有一天松子终于不耐烦地跟父亲吵了一架,他说,“结结结,我也想早点结啊,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结?这边的房价一万四一平米,一百平米就是一百四十万,我连个厕所都买不起怎么结?住大街吗?再说了,就算我同意,人家女方家里还不同意呢,人家凭什么放心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跟一个无房无车无存款的三无青年结婚过日子?跟着我受苦受累吗?”
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松子火气特别大,像积蓄了很久的怨气突然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了一般。
“当时我感觉自己特委屈,冲父亲吼完,我就坐床上哭了。觉得自己特窝囊。”松子后来这样跟我说。
当然,这不是使松子妥协的主要原因。真正使松子低头的,其实是因为松子和苗苗的感情出了问题。
他们俩恋爱了四年,毕业后,苗苗第一次带松子回自己家见父母。
苗苗父母是工薪家庭,有城镇户口,而松子家在乡下,松子有些自卑,怕被苗苗父母看不起。
见面之前松子一个劲儿地问苗苗,你父母喜欢喜欢什么?他们脾气好不好?会不会不待见我?
没想到,当松子提着礼物忐忑的敲开苗苗家的大门后,苗苗父母只是简单而象征性地问了松子几个问题就不再说话了。苗苗父亲更是早早回了房间。
那一刻松子只觉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一般,一个人尴尬地坐在大厅里,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他左右为难。
一个月后,松子和苗苗正式分手了。
苗苗在父母的介绍下处了一个当地的男朋友,男方家庭条件也不赖,在当地有套房,两人算是门当户对。
而心灰意冷的松子则回了乡下的老家,在父亲的安排下和隔壁村的晓晓结了婚。
婚礼那天,松子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格外帅气。
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北,我还是输了,我他妈的没输给爱情,竟然输给了门当户对。你和晓琳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我一定要来。”他眼神非常真诚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可是内心却异常挣扎,我没敢告诉他,关于什么时候结婚这个问题其实晓琳早就问过了我不知道多少次。我每次都是搪塞着说今年没存到钱,明年吧,明年一定结。
因为我是真的没钱,对于一个刚出社会没几年的年轻人而言,在这座动辄一万多一平米的城市我他妈的连个厕所都买不起怎么结?
婚后没多久,松子突然给我打电话。
“小北,那个,你最近手头紧不紧?”他声音在电话那头有些犹豫。
我的心噶噔一下响起来。
“实话跟你说吧,是这样的,那个,婚后我和晓晓想搬来县城里住,可是我们手头上没多少钱,如果你手头不紧的话先借我一点,把首付付清就成,我会尽快还你的......”他嗫嚅着,显得很不好意思。
其实当时我手头上有点钱,但我最终没借他。
因为就在这之前,晓琳突然跟我摊牌了,那天吃完晚饭她怒气冲冲的对我说,“小北,要是年底我们这婚还没结下来,我们就分手吧。我等不了了。”
那时候她说的言之决绝。所以那段时间我不得不省吃俭用没日没夜的加班,连做梦都在想办法找钱。
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我父亲那个年代,那个时候他们日子苦是苦了点,可是大家都穷,哪家有辆自行车那都是了不起的大事,要是自行车、手表和缝纫机都有,那便是非富即贵的大家了。而到了80年代,结婚时的三大件逐渐变成了冰箱、彩电、洗衣机。
再如今,房、车和存款成了结婚的标配。
我现在工资是一个月5000,除去房租水电费,还有日常的柴米油盐酱醋,我一个月撑死能存个3000块钱,一个月3000,一年可以存36000,而这边的房价是一万一平米,也就是说,我要辛辛苦苦存个将近30年,才能买得起一百平米的房子。
当然,在当今这种社会,因为婚房而苦恼的年轻人肯定不止我和松子两个。
据调查,富二代除外,买房子的99.99%需要按揭,买房子的90%在25-30岁之间。而在这中间,能够靠自己真正实力而不需要家里资助去买房的只有不足5%。
我很可悲的成为了另外95%中的一员。
在晓琳第n次催婚以后,我们终于把这事定了下来。
父母资助了我一些,再加上我自己这几年省吃俭用下来的存款,勉强够付个首付,办婚宴的钱还是我厚着脸皮找亲朋好友接济的。
婚前我仔细的盘算过,我和晓琳两边的亲朋好友加起来差不多有两百人,初步预定20桌,一桌十个人,在我们当地四星级酒店办一场婚宴下来的标准是一人200块这样,20桌4万块钱。如果到场的嘉宾平均每人400块钱的红包,这场婚宴操办下来我和晓琳还可以额外的赚到三万来块。
抱着这样一种心理,我开始为结婚的各个准备事项东奔西跑起来,每一处细节和支出情况都用心地在纸上记录在册。这种状态,只有在我八九年前备战高考的时候出现过。
然后终于赶在年前,我和晓琳正式结婚。
婚后,我们又开始恢复了平淡的生活。每天忙忙碌碌上班下班,很少有时间两个人真正恩爱一两回,每个月的工资除了吃喝拉撒,还要额外分出一笔来还房贷。房贷就像一座大山压在我身上踹不过气来。
那时候我突然明白,在长大以后,我终于还是没能长成自己小时候想要的模样。
以前不懂大人的世界,我还嘲笑他们不懂得享受生活,在最美的年纪一个个都做了房奴,后来我才发现,并不是他们不懂得生活,而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为生活所迫。
现实远比我们想象中的残酷千万倍,甚至有些人连首付都交不起,想成为房奴的资格都没有。
有时候噩梦惊醒,我会想,以后我的孩子会怎么样?
他会不会也慢慢变成我如今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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