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凡尘里
邓小涵大概就是很多女孩羡慕的电视剧里常说的富家小姐，从小衣食无忧不说，什么都是好的，什么都是名牌。
各种名牌包包配各种名牌衣服，鞋子、帽子、口红、丝巾都那么讲究。
大一开学的时候她们家的司机开着价值百万的凯迪拉克，载着一家三口浩浩荡荡的就进了校门，懂车的傻了眼，不懂车的也被这五六个行李箱的阵仗唬住了。
从进校门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全校女生羡慕的对象，成了所有男生追捧的风云人物。
大一的时候谈了一个男朋友李楠，小伙子很会说话，也会来事儿，把邓小涵哄的很开心，却拿着邓小涵给他的钱在外面乱搞。这些，别人都知道，可没有一个人告诉邓小涵。
邓小涵的衣服，宿舍的衣柜根本放不下，她也大度，舍友如果喜欢她哪件衣服，跟她说一声，她就立马送给人家，或许一件上千的衣服对于邓小涵来说都不算什么。
可是，正当邓小涵风光无限的时候，这一切戛然而止于她父亲的一桩生意。
她家破产了，票子、房子、车子都没了，母亲跑了，家里除了邓小涵还有她父亲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邓小涵听到这个消息后傻眼了，她不仅一次的向父亲确认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答案都是相同的，是的，她除了父亲，一无所有。
全校都知道邓小涵家破产了，也再没人高看她。以前的时候即使别人知道她有男朋友，也会有很多追在她后面给她送礼物的人，可现在都没有了。
经常围着她转的那些人，现在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好像都消失了。她现在才知道以前所谓的朋友，在她落难的时候，就是这样冷漠和势利。
小涵走在校园里，觉得所有人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都在嘲笑自己，奚落自己从凤凰变成了麻雀。
消息被传了好几天了，自己也第一时间告诉了李楠，可李楠一直没有找她，连消息都没回。
邓小涵现在心情很不好，她需要人陪，可自己的男朋友竟然连个影都没有，这让她很生气。她不敢相信李楠也跟其他人一样嫌贫爱富，一个黄昏的时候她去了男生宿舍找他。
李楠的舍友告诉邓小涵李楠出门了，还没回来，邓小涵只好坐在男生宿舍楼下的石凳子上等他。
天黑了很久了，李楠才出现，胳膊搂着另一个女孩。
邓小涵看到这一幕踉跄的跑过去，把他们分开。
“李楠，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找我也不回我消息还跟别的女生在一起搂搂抱抱，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吵吵啥啊？我已经单方面宣布跟你分手了，这是我新女朋友，怎么样，比你漂亮吧？”
“你混蛋！你明知道我们家……”
“所以，你现在是个穷光蛋了，我怎么可能还要你？麻烦您让一让，我玩了一天很累的，是不是亲爱的？”
李楠转过头来对着他的新女朋友嬉皮笑脸。
“好！很好！李楠，原来你跟他们一样！你怎么不去死！你跟她一起去死吧！”
邓小涵气急败坏哭着跑开了。
她跑了很久，边跑边哭，很多人看她，却没有一个人问问她怎么了。
她冲进夜色里，又消失在夜色里。
跑累了，也哭累了，她停下来坐在了小湖边。
脑子里不停的想着李楠，想她的妈妈，想她的同学们，想近几天发生的事情，所有人好像都变了，她伤心，无助，可又无可奈何。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大很亮，星星很多，天空晴朗无云，黑夜因为月光和那几盏昏黄的路灯显得黑的不那么彻底。可是这么美的夜，邓小涵却无心欣赏。
她哭累了，便停了下来。脑子里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老爸，对呀，自己还有一个爸爸。
似乎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擦干脸上的泪，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没等电话里传来“嘟”的声音，就接通了。
“喂，爸……是我啊。”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闺女，怎么了？哭什么？”电话那头父亲焦急的询问着。
“没……没怎么，就是想你了……爸，以后就剩咱俩了，你可要好好的……爸……你放心，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从明天开始我就出去做兼职打工……爸，你别为我操心了。”
“都是爸爸没用……”
“爸你别这么说，以前你让我衣食无忧，以后咱俩一块吃苦，都会好起来的。”
邓小涵止住了哭泣，擦干脸上的泪，郑重其事的对着电话那头的父亲说，好像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刚刚下的决心。
“好，做兼职别太累，要注意安全，坚持不下去就别做了，爸爸养你。”
“我会坚持下去的。”
挂掉电话，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即使月光微弱，但也有光照进了心里。
邓小涵从朋友那找来大学生勤工俭学的中介的号码，交了40块钱，开始了半工半读生活。
只要有课余时间她都会跟老板联系，让他给自己介绍工作，无论是发传单、当服务员、当店员、还是做家教，只要有工作她都会去做。
她挑出自己一年四季能穿的几件衣服，把剩下的所有的衣服拿到校园变卖。
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在校园摆摊，也学会了讨价还价。
她的衣服都很新，也都是些名牌，可她卖的价都挺低的，所以买的人很多。很快她就把衣服都卖出去了，她把这些钱加上打工的钱，自己留下来一点其他的都给了她的爸爸，用于交房租等一切生活开支。
她第一次感觉自己也可以撑起一个家了。
可毕竟养尊处优多年，要适应穷人的生活还是需要时间的。她不能再去高档的餐厅吃饭，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甩手就是小费，不再有服务员微笑的对她说“小姐慢用”，反而，她成了那个服侍别人的角色。
周末，邓小涵照往常一样去酒店当服务员。在给客人开红酒的时候不小心把酒洒在了一位男客人身上，男客人的白衬衣瞬间被染红了。
邓小涵连忙向男客人道歉，并拿餐巾纸给他擦衣服。对于邓小涵的道歉，男客人并不领情，不知道是酒上头还是怎么，一个劲骂骂咧咧的数落邓小涵。
酒店的工作人员也都过来劝，可是男客人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邓小涵被吓得在一旁不知所措，脸上挂满了泪。
“先生，她已经给你道过歉了，您就别再跟一个小女孩计较了好吗？”
邓小涵抬起头来，一个跟她一样来打工的男孩站在她的面前，刚刚那句让邓小涵心生安慰的话，就是来自他的嘴里。
“你知不知道我这件衬衫多贵，这可是我朋友专门送给我的，私人订制，全世界只有这么一件，你们这些穷人懂什么？红酒渍怎么洗？！”
男客人更加火大，十几年读的诗书礼仪都在这一刻还给了他的老师。
“穷人怎么了？穷人都比你明白事理。人家都给你道歉了，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你怎么就得理不饶人呢？！对一个小姑娘骂那么难听的话，还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人啊！你算……”
没等男孩说完，男客人已经忍无可忍，想要出手打他。男孩也做起了防备的姿势，幸好被旁人给拦住了。
邓小涵拉起男孩的手就往外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那家酒店被别的建筑盖住，消失雨视线里，他们才停下来。
“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邓小涵喘着粗气说，脸上的泪也被风吹干了。
“没事，我就是气不过，后悔没踹他一脚。”
“我叫邓小涵，你呢？”
“我叫陈晨。”
“真是抱歉啊，让你今天没有领到工资。”
“哎呀，没关系啊，就当劳动劳动。你是哪个学校的？我是理工的。”
“我也是理工的，好巧啊。”
“走吧，也不早了，回校吧。”
那天，是平安夜，陈晨花五块钱给邓小涵买了一个苹果，他说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圣诞老人会给好姑娘的袜子里塞满礼物。
不过陈晨并不知道以前学校有个叫邓小涵的风云人物，也并不知道就是今天遇到的这个女孩。
以后每次陈晨出去做兼职都会跟邓小涵一起去，陈晨说现在这样知道勤工俭学为家里分担的的女孩不多了，邓小涵说现在像他这样打抱不平的男孩也不多了。
陈晨的同学看陈晨经常跟邓小涵在一起，就打趣问他是不是在一起谈恋爱，陈晨问同学们是怎么知道邓小涵的，这才从同学口中知道了邓小涵的故事。
一天黄昏，他俩打完工一起吃饭，陈晨思量了很久还是开口了。
“小涵，我知道你的故事了，别人告诉我的。”
“哈哈，是不是觉得我很惨。”
“不，我觉得你很坚强，或者说你很让人心疼。”
“那你还把我当朋友吗？”邓小涵停下手里的筷子，认真的看着陈晨。
“当然了，为什么不呢？你又不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嘻嘻，我怕你会觉得我娇生惯养，很难相处。”
“可你并不是那样的，就算你以前是，但我觉得你现在很好，自食其力，虽然没有了以前的物质基础，可是精神上却有了很大的满足，我觉得这样的你很棒！”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现在我知道了，什么样的生活都有各自的活法，贫穷与富有这些外在的赋予，真的不如内心的满足重要。”
那天，邓小涵很高兴，因为她终于真正意义上有了唯一一个朋友，一个不嫌贫爱富，不势利眼又支持自己的朋友。
有了陈晨这个朋友以后，邓小涵渐渐地走了出来，也开心了很多，变的爱笑了。
以前邓小涵的学业只求及格，自从跟陈晨一起学习后，优秀变成了合格，拿第一成了家常便饭，各种奖学金，各种优秀三好学生接踵而来。
由以前只追求名牌到现在追求优异成绩，这些都是认识陈晨以后的变化。
在别人看来他俩就像恋人，他给她过生日，她等他吃饭，两个人攒很久的钱逃自习去看场电影，一起去打工，冬天一起在路边买烤地瓜。
时光在变，不变的是每年的平安夜陈晨都会给邓小涵买一个苹果，他说圣诞老人不会忘记努力的女孩。
邓小涵说，陈晨是她唯一的朋友。
陈晨说，遇到邓小涵他很开心。
大学四年一晃而过，邓小涵的父亲不愧是有经验的老江湖，靠着以前积攒的人脉，东山再起，虽然生意没有以前做的那么大，可终究熬过了那些苦日子。
大学毕业后，邓小涵去了国外留学，而陈晨毕业后就工作了，留在了国内。
他俩中间隔了一个太平洋的距离。
但每年平安夜，陈晨给邓小涵送苹果的习惯从来没有变，即使相隔万里，即使有时差，亦从没落下过。
邓小涵又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她跟以前那个富家小姐却一点都不一样了。
不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是靠自己的努力挣取生活费。
不再大手大脚，竟然觉得讲价也是一种快乐。
不再弱不禁风，有困难可以自己咬牙坚持很久。
不再追求名牌，读书旅行成了新的目标。
学业有成，知己两三，唯一缺的就是一个爱人。
今年的平安夜很应景的下雪了，邓小涵思量了很久还是播通了陈晨的电话。
“我跟你说，我们这下了好大的雪！”邓小涵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
“我这也下雪了，今天是平安夜你知道吗？我的苹果收到了吗？或许，今晚圣诞老人还会给你惊喜。”
“哎呀，你这个大抠门，每年平安夜就只送我一个苹果。哼！”
“对啊，只送给你一个人苹果。”
“陈晨，我现在在一棵圣诞树下面，我限你十分钟内也走到一棵圣诞树下面，不许挂电话。”
陈晨对于邓小涵的小任性也是来之不拒。
“我在了，圣诞树上面全都是雪，被灯光一照特别漂亮。”
“那我漂亮吗？”
“当然了，小涵最漂亮了。”
“陈晨……”
电话那头的邓小涵沉默了。
“怎么了小涵？”
“这些年谢谢你。”
“小涵！”邓小涵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叫她，对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只见远处有一个穿着苹果充气服的人，一边跳一边招手，和漫天大雪相映成趣，好似童话一般。
邓小涵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是陈晨，直到陈晨跑过来站到她面前，她才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这个像球一样的的“苹果怪”，邓小涵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嗔怪的说着好丑，可还是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
“这你都能想的出来。”
“圣诞老人说，我这个苹果太大了，袜子装不下，要我自己来亲自交给你。”
“那圣诞老人有没有告诉你，我很挑，收礼物怎么可能收一个这么丑的苹果怪呢。”
“如果六年来它一直在呢？”
“那干嘛六年前不送给我？”
“因为这六年来，这个苹果怪学会了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不光会挣钱养家还会讲笑话外加长得越来越貌美如花。我说了这么多，大小姐，你要不要收？”
“好吧，我勉为其难的收下吧，反正给别人也没人要。哈哈哈。”
“才不呢，我可招人喜欢了……”
“哎呦，你就自恋吧，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
忽然间换了一种关系，但还是那样相处自在。
拌拌嘴，逗逗趣，也是爱情啊。
“我们单位小姑娘一个个见了我如狼似虎的，她们要是知道我有女朋友了还不得一个个跟失恋似的。”
“谁是你女朋友，这么自恋！”
“你啊，就是你啊，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女朋友。”
邓小涵回头一看，陈晨停在了几步远的地方。
“从今天起……邓小涵……是我陈晨的女朋友……谁都不能给我抢……我永远是她……一个人的……”
路过的人都在看着陈晨，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话，但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在鼓掌祝福这对恋人。
陈晨一个劲的对人家说谢谢，转眼找不到邓小涵了。
“哎？小涵呢？小涵？你去哪了？”
“太他妈丢人了……我不认识你！”
远处传来小涵嫌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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