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

文/蝶恋花开蝶恋花

我叫秦默，家住在一个偏僻农村的小山坡下，山坡上有柿子树，杏树，梨树，桃树……每一棵我都如数家珍，还没到成熟的季节我就像一只猴子贪婪地大快朵颐，酸涩甘甜，心心念念。

家门前有一条不听话的小溪，总需要夏雨不断地滋润才能涓涓而流。有水的时候就能抓螃蟹，个头大的老螃蟹身体上还长了毛，就像老爷爷白花花的胡子，好玩极了，可我不喜欢大螃蟹，我喜欢小一些的，看起来不那么凶，拌面炸，吃起来嫩还香，一次能吃好多呢！

门口是几颗大槐树，有好多鸟儿落在上面休息，叽叽喳喳诉说着快乐和自然，我在自制的秋千上摇摇晃晃，有风儿拂过来，轻柔凉爽，怎一个惬意了得。渴了，跑菜园子里摘一个硕大红润的西红柿，西红柿就像是学校王春凤的脸蛋一样粉嫩漂亮，解渴还好看。还要再摘一根笔直的黄瓜，有蜜蜂在小黄花上采花蜜，我不敢打扰她，怕她蛰我，听妈妈说蜜蜂蛰人老疼了。我咬着扎嘴的翠绿的笔直的可口的黄瓜快乐的像个天使。我断然是不可能吃歪了头的黄瓜的，就像是李梦瑶她爸的啤酒肚一样，难看死了。

玉米播种后爸爸会带我下地除草，我幼小的身体挥起大锄头，吭哧吭哧，气喘吁吁，草没有除掉，玉米苗子倒是锄掉不少，被爸爸批评安慰教育之后也是兴趣缺缺，一个人玩起了土，土里竟然还有大蚂蚁，偶尔也会有蛐蛐儿，我挖一个坑，把捉来的蚂蚁和蛐蛐放进去，算是给它们安了个家，小家伙们很是调皮，一转眼就爬（跳）走了，我只好用土把它们埋起来，生怕它们逃跑了，却不知道给他们塑造了一座坟墓。玉米长高了，我在玉米地里就看不到爸爸的影子，刚好可以肆无忌惮的玩耍了，也不用担心胡子拉碴的爸爸会教育我，玉米叶子细长，虽然划在身上很疼，却遮住了太阳光，也很凉快，土很湿润，有很多虫子，蚂蚁和蛐蛐是我的最爱，也会有蚂蚱，有白色肉肉的蛴螬，只可惜小时候我不知道它是害虫，要不然肯定不会和它玩，定要把它碎尸万段的！听说大蚂蚁腹部末端是酸的，我就捉一只，小心翼翼地放在嘴边，逼上眼睛，轻轻地用舌头碰一下。哇，真的！是酸的！我又抓了其他的蚂蚁，小心翼翼地尝试，也是酸的，至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这么一个有山有水有土的农村滋养着我孕育着我，让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天真自由，活泼开朗，聪明伶俐，无忧无虑！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调皮惹得妈妈棍棒相教，哭声滔天，疼痛不已；不知从何时开始妈妈爸爸唇枪舌战，白天黑夜，不休不止；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生活沉闷无趣了无生机。

终于，所有的忍辱在一个太阳即将落山的傍晚爆发了。

整整一下午，爸爸妈妈就像往常一样喋喋不休的争吵，我以为我会习惯性免疫，可看到爸爸手中高举的菜刀，一股凉意来袭，我失去了理智，大哭大叫的推开他俩，从他俩的身体中穿出，冲出门去“你们吵吧，打吧，我离家出走去了！”

后来我知道我是用我笨拙的方式化解他们的矛盾，真的是笨拙，甚至拙劣，却也成功的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我跑出家门，虽然梨花满面，却没有失去思考的能力，我离家出走能去哪里呢！天这么晚了，哪里有我的归宿呢！

我没有钱，我会饿死在街头的，我也不愿意乞讨，那就假装离家出走吧。

我迅速的钻进路旁的草窝子里，听到爸爸妈妈着急的呼唤，可是任凭他们怎么叫，我都不出去，“哼，谁让你们吵架呢！”他们俩已经走远了，一个去了村西头，一个去了村东头，隐约听到爸爸向富陵爷爷询问有没有看到我，我就在这里钻着，一动不动，爷爷怎么可能看到我呢！

太阳渐渐地跑到了小山坡后面，天也渐渐凉了起来，我有些冷了，肚子也有些饿了，我闻到了叔叔家炒菜的香味，我多想跑回家吃个馒头，可我没有，我就在草窝子里钻着一动不动，任凭时间的流逝。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不知道是第二天的早上还是前一天的晚上了，没有爸爸妈妈的吵架声，只有妈妈的走动声和烧柴噼里啪啦的声音，不一会儿我就闻到了小米汤的清香，妈妈进屋了，我赶紧闭上眼睛假装没有醒来，妈妈看了我一眼，又去做饭了。

没有爸妈争吵的世界仿佛安静了许多，也美妙了许多，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安静能够持续多久。

我本以为我的“离家出走”会遭到妈妈爸爸的男女混合双打，但是没有，后来他们俩人甚至都不再提起这件事，我也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回的家，隐约有一个温暖的胸膛把我带回了家，很是舒适和温馨。

我爸爸叫秦泰安，家里排行老四，人送外号“小四儿”。爸爸胡子拉碴，像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一眼望上去就不像好人，甚至还有点凶。爸爸尖嘴猴腮，像没有发育完全的类人猿，每次看到他尖嘴猴腮都想笑，你看看那人家孙悟空，虽然也是一脸毛，可比我爸爸好看多了呀！两弯紧蹙浓眉，一对含情明目，白面书生脸，樱桃小嘴唇，真的，爸爸怎么生得如此神奇，似娇羞的西湖女子，又是粗糙的汉子。

我妈妈叫李艳梅，妈妈去过北京，在天安门广场拍了一张照片，妈妈脚踏银白铁血骏马，身披七彩玲珑半旧绸，头戴雉翎盔点绸七星额 ，宛然一副挂帅的穆桂英，精神，气派，富贵，优雅！只是岁月不饶人，妈妈渐渐老了，白发皱纹接踵而至，一副黄皮脸，满脸沧桑纹，进厨房上厅堂，操不尽的闲心，流不尽的热泪。

爸爸妈妈遵从农村传统的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爸爸结婚之前的照片，身着军装，英武精神，俨然一副国之栋梁的精神气，也没有拉碴的胡子。爸爸属于村里念书那批孩子里比较聪明的，可依然也是初中毕业的文化水平，不是学不进去，是没有钱上学了，爷爷奶奶有五个男孩六个女儿，放在古代那定然是门丁兴旺，大户人家。可在那个年代吃穿就是问题，迫于生活的压力爸爸放弃了上学，随之也断掉了他的梦想。

尽管放弃了上学，爸爸也不甘于平庸，在工地上帮人干活也是最为勤快的那一个，也学到了一定的技术，只是不甘心这样居于人后，给人打工。

后来，爸爸和大伯一块开了砖厂，没有技术，没有设备，就学技术，引设备，20岁左右的年纪走东跑西，也是一手把砖厂搞了起来，生意红火，日子美满，也赚了一些钱，招了一批工人。

本以为这样就会开始幸福美满的日子，但这仅仅是不幸运的开始，大伯砖厂的砖出现了质量问题，滞销，爸爸把之前挣的钱全部拿出来用来填补员工的工资，水电费，材料费等各种费用，本以为度过这艰难的时刻，就会枯木逢春，哪知道砖厂的砖质量一直有问题，挣来的钱并没有维持到砖厂合理运转，看着每况日下的砖厂，爸爸和大伯都不甘心，正逢年青气盛时，又怎能忍受失败？

这就开始了爸爸的贷款之路，借款人写的是爸爸的名字，一共是多少钱我不知道，十多万在那个教师工资只有几十块每月的年代已经算得上巨资了。

终于砖厂倒闭了，债务落到了爸爸的头上，大伯和爸爸砸锅卖铁还了部分，可这笔钱却再也还不上了。更可怕的是每年的利息就让他们两个头一样大。

大伯说好的要给爸爸五万元，可大伯再也忍受不了催款人的不休不止，携家带口逃到了上海，对，就是逃，大伯终于还是做了生活的逃兵，把所有的担子都扔给了他可怜的弟弟，我的爸爸。

爸爸和妈妈吵架的源头我认为就是这个砖厂遗留下来的祸根，本来我也可以尽情享受“富二代”的优质生活，那怕不是富二代，也是小康社会了，至少不会过着缺衣少食、看人眼色、低三下四的日子了。

小时候总听到别人说我和大伯家孩子很像，胖乎乎的可爱，可我对于我的那个大伯没有丝毫的印象，对于大伯家的孩子感到陌生，甚至还没有邻居小伙伴熟悉。

在我小时候，爸爸没有告诉我关于砖厂的事情，妈妈也没有告诉我，我就像傻子一样被他们欺瞒着，我有不止一次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为了要把我养育成才，故意这么寒酸贫瘠，对，他们一定是在哪里给我留下了一笔很厚的资产，他们这样的艰辛一定是为了让我感知生活的不易。可他们演的太真实了，吵得太真实了，甚至雇来了陪演，上门讨债，爸爸低三下四，妈妈欲哭还休，我求求你们别演了，快点带我去享受荣华富贵，让我走进大别墅里，让我享受鲜花掌声和一声尊贵的称呼。

我等啊等，等到你们都快要老了，头发白了，生病住院了，却依然不舍得买药花钱，真的，你们不用这么认真投入，差不多就行了，我对于生活的苦难已经感知到骨子里了，我的精神里已经种下了贫穷的种子，开出了寂寞的花，结出自卑的果。

虽然你们不告诉我砖厂的倒闭，大伯的逃跑，可我也渐渐从村中人的口中，你们吵架的对话中总结出了七七八八，我多希望这一切是假的啊，生活怎么会给我开这么大的一个玩笑，我又怎么向忍受苦难折磨的你俩撒娇，卖萌啊！

为了让你俩开心，我拼命的学习，因为我每次考试很好的时候，你俩都会很开心，看到你们的笑，我的整个世界都开满了鲜花，我不要什么掌声，也不要什么尊敬的问候了，我只要你俩开开心心的就好。

我努力的学习，争取每一次都考第一，可我考了第一，开家长会我明明告诉了你俩，为什么你俩没有一个来看我一眼，别人家的孩子的父母和孩子有说有笑，也有大骂孬种不争气的，而我只有一份无尽的孤独，这份孤独吞噬着一个六年级孩子的心，让他变得冷漠，变得狂躁，变得脆弱，也变得坚强。

孤独的上了领奖台，孤独的领了奖品，然后孤独的消化快乐和痛苦。

那个假期，一个六年级的孩子策划了他的第二次离家出走。

对，就是要离家出走，这个家对于他来说，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折磨，甚至连希望都没有了。

我思索着我要带上什么行囊，我要带上我所有的奖状，向别人展示我的聪明和智慧吗？我要带我春夏秋冬的衣服吗？还是带走这里属于我的一切东西？这里的一切又有什么属于我呢？我带走了一切和我有关的东西，妈妈想我了怎么办？妈妈一定会哭的，不行，我不能让妈妈流泪，我还是什么也不带走了。

我转身离开那个“家徒四壁”的家，在决定要走的那一刻，我犹豫了，我想冲进爸爸妈妈的怀抱里痛哭一场，那怕爸爸妈妈再打我一次也行，可上了五年级之后，妈妈再也没有打过我，也再也没有管过我了，我就像是一根随风飘扬的野草，不知道下一秒种会不会夭折，或许也没有人在意。

我终于还是咬牙狠心迈出了离家出走的第一步，我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却把每一件物品都牢牢刻在心里，为了我日后的思念。

我迈出家门，快速的向小山上奔去，翻过小山，坐车，我就可以逃逸这个地方了。大黑狗好像看出了我要逃跑，紧跟在我身后，和我一起奔跑，我以为它是我给我送行，也好吧，总比没有人送行要强许多。可大黑一直跟着我，到了山腰，我回身又望了望这个我爱的山村，我爱的爸妈，我的眼泪止不住留了下来，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流浪，天下那么大，总归有安放我灵魂的地方吧。

我擦了擦不争气的眼泪，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我的流浪之路，大黑跟在我的后面，我向前走的时候跟着我走，我回头看时，站在那里摇摇尾巴，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看我，我的眼泪又一次决堤，我发狂地冲着大黑大吼大叫：“你滚啊，走啊，别跟着我！”

我一个人都无法安身立命，我哪里能顾你周全啊！我捡起石头，向大黑扔了过去，大黑像听懂了我的意思一样，一下跑开了。我有点高兴大黑的跑，可更多的是失落，我再也没有留下来的借口了，我把自己逼上了绝路，离家出走，只此一条。

我多么希望有人能够阻止一下我疯狂的行动啊，那怕爸爸妈妈棍棒相教也好啊，让我知道他们在乎我，在意我，爱我！我知道爸爸妈妈阻止不了我，他们不曾知道我已经被逼到离家出走的地步了，甚至我也没有给他们留下遗言，我不回家他们一定认为我在哪里贪玩吧，明天呢？

我后悔了，我后悔把大黑撵走了，它就像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多希望我没有把大黑撵走，它再陪我走一段路也好啊！

大黑好像是感应到我对它的留恋不舍，猛地从山下窜了出来，朝我扑来，用它那肥大恶心的舌头舔我的手，可我却那么幸福。任凭它的舌头，它的唾液在我手上游曳。

那一刻，我不想离家出走了，我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要离家出走，我只是想得到爸爸妈妈的关注，想听一听爸爸妈妈说爱我，可是倔强的我也不愿意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家，以后讲出去多没有面子啊！

太阳快要落山了，西边的云彩是那么的红艳和凄美，就像是我此刻的心情。

我目光锁定山路上那棵突兀的椿树，有许多漂亮的“花媳妇”在树上玩耍，以前我定然是要陪他们玩了，可现在我只想爬上树看看西边凄美的云彩和快要落山的太阳。

我上了树，躺着，可我还是不死心，我不甘心就这样“离家出走”，我抓住身边的叶子

“走”、“不走”一片叶子一个选择，把决定权交给自然吧。我记不得数了多少叶子，可我好像没有认真的数叶子，我总会忘记下一片叶子到底是“走”还是“不走”。我的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回忆着十多年来这个小山村给与我的一切。

每一个片段，每一个场景都历历在目，仿佛一切都是昨天。

我调皮地在围墙边抓蜂窝，被蛰的哭着跑回家，本以为妈妈会给我一个大大的熊抱，没想到熊抱没有却是一顿批评教育，我扯着脖子跟她吵，我只是想要一点温存的爱啊，迎来的却是妈妈的棍棒拳脚，我委屈无处诉说啊！最终还是邻居拉开了妈妈。现在想想我就想笑，也想哭。我笑自己的倔强，笑妈妈厚重沉闷的爱，我哭自己对温存的渴望，哭妈妈的坚韧和决绝。而我那时候不知道的是妈妈忍受的是更大的寂寞和无奈，更多的痛楚和心酸。

爸爸砍了老荆条放在院子里，我看到一根光滑又合适的荆条就准备用来做弓箭，我拿起斧头就是砍，一声“啊！”绵长的尖叫把屋子里打牌的爸爸妈妈还有邻居给吸引了出来。

我的大拇指被砍到了，我眼角的泪花见证了我的委屈和幸福，我很疼，疼的都哭了，可看着爸爸妈妈忙里忙外给我找碎布，给我止血，给我包扎，我感受到了他们的爱，这份爱一点不深沉，正是我所需求的，我甚至觉得我的大拇指被砍的太值当了，就算是砍掉我也觉得也没有爸爸妈妈亲昵温柔的爱对我重要。那段日子，我带着彩上学，举着胖胖的手指像是向全世界宣告：我爸爸妈妈也是爱我的！没过多久我就一次次把布拿掉看我伤势如何，妈妈看到也总会问我：“疼不疼”，我一点不疼，甚至有点幸福。

我也想起来每次晚上很晚回家，都会有妈妈的一根棍子等候，虽然打的我哇哇大叫，可我也死性不改，甚至希望得到妈妈的棍棒之教，我被“棍棒之下出孝子”洗脑了。

可上了五年级之后，妈妈再也没有动手打过我，我甚至怀念被打的味道，至少，我知道妈妈还牵挂着我，还指引着我，还重视着我！

大黑窝在椿树下一动不动的望着远方，像是在欣赏慢慢落下去的残阳，有凉风吹过来，解了暑气，也解了烦躁的我，我扭头看了看山脚下已经冒起的炊烟，我知道妈妈已经开始做饭了，我若有所思的低头看了看大黑，它也抬头看了看我，像是在说：“小主人，该回家吃饭了。”

我假装没有看到大黑的等待，逼上眼睛，享受着这不可多得的凉风，用鼻子尽情吮吸夕阳的味道，我甚至就想这样躺着慢慢睡去，我的眼角又淌出来不易察觉的泪水，我告诉自己，千万别在生出离家出走的念头了，父母不易，我又何必再去为难他们呢！

就这样我慢慢平静下来，躺在树上，闭着眼睛，把自己的心也放在自然里，感受着风儿的滋润，凉意的瑟缩……

我好像闻到了炒菜的香味，也似乎听到了妈妈的呼唤，我再也无法平静地躺着享受那份惬意了，从树上跳了下来，一路狂奔回到了家，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大黑也呼哧呼哧伸着舌头，抬头看了看我还不忘摇一摇尾巴，像是在对我说“护主成功！”

这晚我仿佛是重生，也仿佛是释怀，吃的格外多，睡的也格外香，可内心中隐隐约约有一堵墙，翻不上来，也跨不过去。

父母并没有因为我的离家出走心理战而停止吵架，甚至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变化，我夹杂在其中，只是为懂得了他们的无奈和内心的孤独而感到些许的自豪，可这些并不妨碍我对他们吵架的厌恶，也丝毫不影响我对他们关怀和爱的渴求。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如流水一般过着，没有太多的兴奋，也没有过多的悲痛。

可我终究还是要变着花样来引起他们的关爱，逃避他们的争吵的。

重新返回学校，很多周末我就要以参观同学家的名义“理所应当”地入住了同学家，没有父母的争吵天空一片明朗，可我却真的开心不起来，因为我知道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只能一次次选择逃避，就像选择逃兵的大伯，做了生活中的弱者。

同学家里我住的差不多了，就会有同学提出去我家看看的请求，我慌了神，我不能让同学去我家，去了家里我怎么隐藏吵架的父母，怎么安放我的尴尬和无奈，我总是推推阻阻，一点都不像我果断干脆的性格。

父母并没有因为我的不回家而发怒，只是在我回家的时候，简单告诉我下周要回来，“我就不，我偏不……”我在心里嘟囔着，撅着倔强的小嘴，嘴上却答应着妈妈。

我甚至单方面终止了父母和学校的交流，我通知他们开家长会，他们不来，我何苦再为难自己呢？更何况我成绩总也很好，老师也很放心，找家长真的没有必要。只是我不甘心。

每次考完试父母我会问我考的怎么样，我就每一科目汇报，最后总是很骄傲的说考了第一（第二），我看出来他们的开心，可是妈妈总是吝啬那几句表扬我的话，就连亲人夸我学习好的时候，也总是说我“瞎猫碰上死耗子”。

好吧，我就是瞎猫，我也不愿意去捉死耗子了！

八年级，我开始疯狂玩，无视老师，上课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即便我不好好学习，也可以名列前茅，老师也会罚我站门口，可我已经死皮不要脸，皮成了皮皮虾，站在门口的我，偷偷地，一点一滴地挪步到教室，然后接着皮，因为学习好，成绩好，老师是又爱又气，拿我是没有半点办法。

私下里，老师也会语重心长地告诉我“稳重点，别一天浮浮躁躁的”，“现在学的东西，都是最简单的，虽然你一看都懂，但还是应该沉下心来，仔细深究”。

那时候虽然我已经不怎么发奋努力读书了，可我的底子在那里，我总也能提出一些建设性问题，物理，化学，英语，我提出的问题老师解决不了，总会用“这些问题涉及到高中知识，你们现在用不上，到时候就会明白了”。

我也就真的不再询问了，甚至不做习题了。靠着自己所谓的那一点聪明，支撑着一场场考试，因为在我心里是无所谓的，我考第一和倒数第一又会怎样呢？又有谁会在意呢？没有人在意，考多少不都一样吗？

我的成绩显著下滑，我没有注意，也不去理睬，我行我素，像一个混世魔王肆无忌惮地行走在中学的校园里。

可是我对于我喜欢的女孩不敢追求，那怕我学习很好，也不敢，我从心底是自卑的，是缺爱的，我小心翼翼，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我也不会说爱你，我的成熟告诉我，我给不了你未来，我不想像爸爸妈妈那样吵架，我要远远地看着你，看着你就好，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站出来给你解围，随后便隐藏在自己的孤独中，我怕得到之后的失去会让我更加崩溃。

我便如此自以为潇洒地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初中，中考成绩公布的时候我看着夸张的排名：秦默，11名。

我灰溜溜地溜走了，老师询问我考的怎样的时候，我很是不好意思地说“没考好”。其实，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可就是这可怜的11名，依旧被县里高中的重点班录取了。

我有些为自己的放纵后悔，也有些为进入重点班窃喜，可我仍旧无法面对父母，我觉得我考的太差了，让他们失望了，可他们也并没有表现出来太多的快乐和悲伤让我洞察分毫，以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我继续选择逃避他们的沉默，我去了外婆家，和村里的孩子一块在河里洗澡，我不会游泳，就在河边，从来不敢超深水区多走一步，我怕我就这样被淹死了，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我不会游泳也就淹不死了。我在外婆家从事孩子年代应该玩的一切，插卡游戏机，打扑克，打卡，果园偷果子……我没心没肺地享受着生活的惬意，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快乐的天使。

可老天就爱给我开玩笑，一个明媚的早晨，我听到了外婆和舅舅的谈话，我的心为之一颤，久久不能平复。

爸爸得了脑淤血，躺在重症监护室！

这两个信息盘旋在我的脑海上，嗡嗡嗡地响，我不知道什么是脑淤血，可我知道什么是重症监护室，也能够看出来外婆紧张严肃的神情，我以为从那以后我再也看不到爸爸了，我以为家庭这个担子就要落在我幼小的肩膀上了。我咬紧牙齿，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我一定要照顾好爸爸，妈妈，还有弟弟。

和外婆一起乘车去了医院，看着从重症监护室换到病房的爸爸，我想哭，可我却哭不出来了。

亲戚朋友们都来了，多少双眼睛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爸爸，祈祷着爸爸好转。我被三姑拉到了爸爸身边，三姑对着爸爸说“这是你儿子，默儿”，爸爸眼中似含着泪水，目光呆滞地微微点着头，却也叫不出我的名字，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是要流泪还是痛哭？也呆滞地看着爸爸，心里默念“爸爸，你一定要坚强，我也会坚强的。”

爸爸住院的期间，他们俩不再争吵了，偶尔也会有温馨浪漫的场景，我竟不忍心打扰，妈妈每天给爸爸擦身子，给爸爸喂饭，守在爸爸身边，爸爸用结结巴巴不利索的话说“原来你对我也这么好，多想就这样一病不起啊！”

我不知道是被他们的温馨感动，还是为他们不吵架的安宁而偷偷留下了眼泪，你们要是以前也这样恩爱该多好啊！

普通病房里入住的病人满满当当，总在闲下来的时候大家聊聊天，我竟然成为了他们谈话的对象，爸爸对床的那个叔叔对妈妈说“这是你儿子啊，真结实！”看着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我有些紧张，仿佛是被众人的审视。

妈妈和陌生叔叔阿姨们一句又一句的唠着，我在心里盘算着我的想法。至于他们唠什么，我完全不关心，也不在意。

突然，他们问起了我，上几年级，学习怎样，妈妈给他们说今年考高中，被高中重点班录取了。

听得出妈妈那一丝骄傲之意，叔叔阿姨们的满目笑容和不休不止的夸赞让我感到讽刺，我甚至无地自容，我自己清楚地知道，我现在有多么的差劲，可他们却都还说我好，这不是对我最大的讽刺吗？

而更为讽刺的是：我不想上学了，我想为父母分担点什么，那怕一点点我心里也能好受一点！

我盘算着如何告诉妈妈我不要上学了，可妈妈已经让三姨夫二姨给我交了学费，也带我看了学校。

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开口说不上学，妈妈一定会很难受吧，生活已经让她承受了太多，我不能再给她雪上加霜了！

入学那一天下了大雨，妈妈只把我送到村里的公交站，我背着行囊，开始了我的孤独之旅。

在重点班里，我发现每一个人都像是拼命三郎，疯狂地学习，而我整天郁郁寡欢，我想要学习的时候却发现，我和大家已经拉开了很大的差距，我没有纠错本，没有典题本，甚至没有练习本，我不爱写作业，别人的课后习题早已经做完了，而我的课堂作业还没有做！

松散惯了，我猛然发现我竟然不能适应这紧张的学习氛围，而我也发现没有老师向初中一样关注我，教育我，我便开始一点点放松了。

我把自己放在教室的角落，孤独地读着玄幻小说，中外名著，我希望通过读书能够忘记我的自卑，忘记我的烦恼，忘记爸爸妈妈的争吵，忘记我已经落下很多的学习，我在一点点麻痹自己，毒害自己。

我清楚地知道这杯毒酒有多么烈，可我还是果断一口气干了，混混哒哒的一年过去了，我成为了班级的体育委员和半个文艺委员，也成功的成为了班级的倒数几名。

反正爸妈也不来学校开家长会，我是第几名又真的有什么关系吗？我假装不在意，可我真的很在意，高二开始我就下定决心，重新做人，发奋图强。

也正如我所努力的样子，我们每天跑着去食堂吃饭，早上五点半起床，睡觉前也要抱着书再做一道练习题，争分夺秒，不放过任何一个学习的机会，我的成绩进步飞快，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我已经排名到了班级前20，远远告别了五十多名。我的成绩甚至达到了600多分。

我心里暗自窃喜，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可我又能告诉谁呢？我竟然发现我没有可以告诉的人，我是多么的孤独呢！没有告诉的人，我就告诉自己吧，我开始把我想说给别人听的话，写给自己，算是对生活的归纳，也算是对未来的期许。

我以为我能继往开来，再接再厉，在学习这条道路上找回属于我的名次，属于我的时代，可惜我没有，600多分也是我再也达不到的顶峰了。

在同学的带领下，我迷上了上网，以前我还会隔一周去另一所高中看一下我喜欢的她，给她留一些鼓励甜蜜的话语。可而今，我的世界里只有一款叫做“英雄联盟”的游戏，我从一个电脑不会开机的少年，变成每一个周末都要去通宵的网瘾少年，我不再有理想，不再有报复，甚至不再关心我逐渐进步的成绩。

我淋漓尽致地玩着我的游戏，我突然感到自己被释放了，我感到无比的快乐，就像是毒品上瘾，我戒不掉了，我专注于研究武器装备，研究英雄技能，研究操作，练习走位。

我记不得我还没有做的练习题，看不见老师又发下来的一张张卷纸，甚至不关心自己一次又一次退下来的名次，我不关心，会有人关心吗？

虽然我迷恋游戏，可有两件事我也特别热衷，体育课和班级（校）黑板报的设计。

我喜欢体育课上我嘹亮的口号，仿佛我的呐喊能够让我忘记一切烦恼，让我无所畏惧，让我坚强无比。我喜欢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我喜欢工工整整一笔一划的楷书，我喜欢龙飞凤舞挥洒自如的行书，我也喜欢设计那些我不为人知的秘密。

每次考试我昧着良心骗父母说我考的还可以，却依旧走进网吧，疯狂地玩着我的游戏，终于我的成绩已经重新打回原地，每次都是450~460，我心里慌的一匹，可忍不住还是要去打游戏，我抑郁，我压抑，我需要释放，而只有打游戏能够满足我，让我获得短暂的快感，我必须不断地去打游戏，汲取快感，因为过不了多久，打游戏之后就会变得落寞，空虚。

我也尝试了很多次戒掉游戏，就像戒毒所对自己一样封锁，限制，我甚至扔了身份证，可我却又低三下四地借身份证，我不上网真的会疯掉的，会死掉的。

高三过去了一半，剩下三个月了，还剩一个月了……

我终于忍不住了，我们成立了戒网小组，在最后一个月再也没有去过一次网吧。我使尽浑身解数，早起晚归，通宵熬夜，数学英语，理化生，我一套题一套题地做着，去弥补我三年来欠下的债，可债终究太多了，我学着取舍，拿我必定能够能拿到的分数，数学我放弃我最喜欢钻研的大题第二问，物理化学我把我有可能拿不到的分数直接放弃，我是一个散漫却又这么果敢的人，我知道自己知识点不熟练做题慢，我就压榨其他题的时间。

语文练习做的很少，我会花费大量时间在前面的题磕磕绊绊，反反复复，留给作文的时间只有二十五分钟左右，我开始每周两篇的作文，我要保证我能在二十五分钟把作文写好也还有不错的成绩，我读过的书，流过的泪也终于派上了用场，每当我用20多分钟写完近800字的作文时，我有一种豁然开朗，有一种自豪，也有种说不出来的落寞和难受。

高考成绩出来了，我装作并不关心的样子，可我内心迫切想要知道我的成绩，我希望可以给父母一个满意的答复。我是多么的贪心啊，我就用了一个月又怎么能够有什么满意答复呢？

556比一本录取分数线高出了三两分，也算是马马虎虎的差强人意，我真的不开心，我想要的比这个分数要多很多，可当我把这个分数告诉父母的时候他们很开心，因为我是我们村子第一个考上一本大学的孩子，可我是多么的不甘和落寞啊。这也是多么的讽刺啊！

我想复读一年，可我怎么像父母开口啊，告诉他们我高中浑浑噩噩三年吗？还是告诉他们我沉迷于游戏之中无法自拔？亦或者我告诉他们我寂寞抑郁的灵魂？

我终究还是没有告诉他们我要复读，我安安生生地去选择了大学，去哪里？学什么？

我不甘心去上二本学校，我报了些我心仪已久的搞地质探测的大学，但我也成功的没有被录取，我侥幸心理彻底幻灭，我竟不知道何去何从，看着父母，他们忙碌着自己忙碌的农活，竟然给不了我一丝一毫的建议和指导，我感到可恨又可笑，父母已经给了我学习的机会，我又怎么能祈求他们再给我未来的指导呢？未来的路，只有一条，也只有自己一个人走。

既然上不了我心仪的大学，也不能选择复读，那去哪里，上什么大学对于我来说都一样了，天下之大，哪里都有我容身之地。

我拨通了我玩的最好的兄弟电话，第二次报志愿你看着选吧，只要能上就行。

挂了电话，表面很轻松，内心却焦急如麻，我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他是否给我打电话，看他是否给我报了志愿，看我是否满意……

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是森林保护专业，远远的离开了家，我有些不安，我对森林保护一无所知，同学们说我是种树的，说我是护林员，说我是光头强，我除了和他们哈哈一笑，再无别法。我有些小确幸，终于我可以远远离开这个让我伤心难受抑郁难安的家了，我再也不用听爸爸妈妈没完没了的吵架了，也不用包裹我的自卑和贫穷了。

整理好行囊，第一次坐上火车，远离了家乡，这次意外的是妈妈决定和我一起去学，顺便叫上了三姨，我当然没有拒绝，甚至窃喜，多少年了，我都是一个人上学，一个人下学，我甚至喜欢上了这种孤独，面对妈妈的相送，我不知所措。

妈妈再也不是当年骑骏马神采奕奕的穆桂英了，在农村呆的时间久了，对于城市是多么的陌生，我看到她对大城市的向往和期待，也看到她看我眼神的温柔和期许，为什么以前不呢？为什么这份温存的爱让我感到很久远呢？似曾有但扑朔迷离，到底我丢失了什么记忆吗？

安顿好了一切，妈妈和三姨要走了，我不知道如何去和他们分别，我明明很在乎，可我不知道如何表达，一个拥抱？一个亲吻？都没有，只有一个呆滞的影子，站着，若有所思。

我给妈妈三姨买了回家的车票，又独自回到了学校。我没有当初想象的快感，没有爸爸妈妈的吵架我反而不适应了，在这个喧闹的校园我像一只孤独的猫，流浪，流浪，流浪。

这份对家的思念和积累下来的孤独，让我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我没有马上给家里打电话说我想家，我不能让父母看到我的懦弱和不堪。

班级第一次聚会，啤酒，饮料，灯光，音乐，歌声，美食，这一切仿佛那么美，这不应该就是我所追逐的生活吗？可我生不出一点的快乐，反倒是寂寞，孤独，思念。

我一个人闷闷地喝着啤酒，想着我的故事，一个甜美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中，这个声音富有生命力，像春天起舞的姑娘一样欢快，我迫不及待转身看了这个姑娘，身材不高，肉肉的，脸胖乎乎的，眼睛精致散发着诱人的目光，那一头卷曲的散发不就是时尚女郎嘛。

我好像喜欢上了这个姑娘，可我不能说我喜欢，我也不敢确信我喜欢，我只是被她的灵动吸引了。

我压抑住我对这个姑娘的喜欢，却忍不住注意着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我可能喝醉了，要不我为什么对一个陌生的女孩如此痴迷，我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心动了。

后来她来给了我联系方式，我们聊得也很开心，只是我没有告诉她我对她的喜欢，也没有告诉她离家这么久她是第一个安慰我的人，就在第一次聚会的ktv外，我的孤独寂寞和思念好像被她看穿了，她安慰我说“刚离开家肯定想家，要不了多久就会适应的，以后没人聊天的时候可以找我。”

我能说我枯竭的灵魂被滋润了吗？我仿佛看到了爱情，看到了新生，看到了黎明和曙光。

但是很遗憾，我失败了，我的急于求成吓到了她，我没有谈过恋爱，我想要把我的心和我的世界全部给她，可我的行为就像是农村来的强奸犯，准备着蓄谋已久的一次趁虚而入，没错，我在校园里跟踪她，我只是想要更加了解她，我从未想过伤害她的事情，但她不这么认为。

我还没有恋爱就失恋了，她说我们不合适，删除了我的好友，让我别再跟着她。

我很颓废，很迷茫，很不解，为什么啊！可我仍旧没有把我告白失败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我不是怕别人说我怂，我是怕她不开心，怕别人对她说三道四，我认为她对我也有好感，只是我的方式不对，或者说我们真的不合适。

从那时候起，我开始失眠，开始新的抑郁，甚至精神分裂，我上课再也没有办法认真听讲了，我也忍不住寻找她的身影，可我凭什么再去望她一眼，我又有什么勇气再去说爱。

每一次对新生活充满向往的时候，我就坠入深渊，我可能习惯了堕落，但我骨子里不是甘于失败，甘于堕落的人。

我又一次开始整理我的情绪，我想不通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会有那么大的差距，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就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呢？我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倒霉事事不顺心呢？我能把责任归咎到父母身上吗？他们生我养我之恩尚且未报，我现在怎么可以反咬一口，是，他们带给了我原生家庭的痛苦，让我自卑，敏感。可他们也真的没有能力再给我指出一条可行性道路甚至提不出一点关于未来的方向。

我不能怪他们，可现在我确实又入了深渊，原以为是遇到了爱情，原以为奋发图强，可却是新的深渊，渴望爱却被爱伤的遍体鳞伤。

我没有怪我爱的女孩，我只是怪我家境不好，怪我不够优秀，怪我不知道如何谈恋爱。

没过多久，她恋爱了，那个男子比我高，比我瘦，穿着比我时尚，可我觉得他们并不合适，就像我和她一样不合适，只是那个男子善于包装罢了，我是不愿意包装自己还是没有钱去包装自己呢？我不知道，可能我是懒，但更多的是害怕，我甚至窃喜还好当初没有答应我谈恋爱，要不然会给父母增加多少压力啊！我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堕落，嗜睡嗜吃，我把自己养成了一头猪，再也鼓不起一丝勇气说爱，我凭什么说爱啊，贫穷的人就应该有贫穷人的样子！

和父母打电话，我总是告诉他们我很好，我也不乱花钱，我知道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我尽可能减少交际，我巧妙地避开一切可能花钱的场合。因为我没有钱，我不能向父母要钱，更为可悲的是我不知道去赚钱，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书呆子，不，自己比书呆子还要呆，我告诉自己要稳重，未来的路还长，我一定不会是池中之鱼的，不远的将来我也能创造属于我自己的天空。

我在臆想中，抑郁中，辩论中夹缝求生。我开始欣赏鲁迅、沈从文笔下的人物，虽然我对于生活吝啬，可对于读书我从来不吝啬，书比鲜艳的衣服更能包装自己，书也比衣服更加的“廉价”，慢慢我发现我竟然是如此的幸福，我还能读书，还能写字，还可以思考，可先生笔下的人物愚昧无知，更重要的是他们连活着都不能由自己主宰，我孤独的心感到解放了，我能吃，能睡，能写作，还可以读书，我可以选择我的生活，虽然选择的空间很小，可我还是有丰富纯洁高贵的灵魂的，我比书中的人幸福太多了，我吃过的苦流过的泪都是我的财富，可我吃的都是什么苦啊，我和抗日战争中的革命前辈比起来不值一提，我和文革中被辱打的先进思想者比，我忍受的是什么苦难啊，我自嘲的笑了，我也被解脱了，或许，以后再大的苦难对于我都没有那么怕了，我一无所有，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准备好要去赚钱，可我清楚的知道，我陪着父母的日子将会越来越短，我可以和父母一直吃苦，但我不知道我什么可以让他们享福，我要回家陪着他们。

暑假我回到了家，没有我想象的兴奋和激动，平平淡淡，或许就应该是平平淡淡的味道吧。爸爸脑淤血这几年勤于锻炼恢复了不少，自己可以走路，可以吃饭，甚至可以干一些农活，我很欣喜我还有一个家，一个归属，一个爸爸妈妈，那怕这个家残破不堪，有家，就有爱，有爱就有希望。

我筹算着未来，我不可能让爸爸妈妈给我买房，也不会让他们给我娶媳妇，可我不想那么快长大，我不想去过早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我还小，我想平静地度过我的大学，用我的方式。未来，我不再着急。

我不需要爸爸妈妈再给予我更多的爱，我可以忍受那份孤独，那怕我内心是多么渴求那份爱，每天早上我睡到自然醒，写着我爱的文字，陪着我忠实的狗儿，唱一唱歌，我不觉得钱和物质对我有多么重要，我有一口吃的，享受着这个世界便好。

爸爸却不以为然，他讨厌我睡懒觉，嫌弃我的一身赘肉，埋怨我沉闷不知人情世故，我憋了一肚子气没有办法喷薄，我不想和爸爸吵，没有意义，我和他的思想不一样，我可以理解他们的痛楚，可以理解他们的不易，但是他们从来不懂我的忧伤。

每天早上五点钟叫我起床，可是爸爸不知道他把电视开着吵得我晚上睡不着，我把电视关了，他把电视开开，反反复复。算了，可能爸爸已经习惯了听着电视的声音睡觉了，我用我的睡不着换取爸爸安稳的睡吧，实在不行，我白天再睡，反正在家创造不出太多的价值，我就陪一陪他们二老。

可爸爸不乐意了，说我懒，说我不懂事，说我学白上了，他说就让他说吧，爸爸生病之后脾气就是怪癖，妈妈和他吵架都已经让着他了，我不能和他吵，我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该干嘛干嘛，每天早上听着爸爸叫我起床，我有一些小窃喜，我感受到了重视和爱，可我却生出了难受，这么多年都没有对我好好教育，现在教我早起，教我做人，不是很晚吗？

我夹杂着开心和说不出的忧伤，倔强的继续睡，我要狠狠地享受这散失多年的爱，我知道早起的重要性，我知道锻炼身体，可我偏不，我要傲娇的耍耍性子，在爸爸妈妈面前我耍不了性子，我以后能向谁耍性子呢！

一天早晨，我蒙着头大睡，六点多的样子，爸爸叫我起床，我像往常一样，定然是不起的，我隐隐约约听到爸爸的破骂声，随后就是踉踉跄跄的走到我的房间，用棍子锤在我的身体上，虽然爸爸使劲了浑身力气恨恨的锤在我的身上，可我真的一点不疼，我疼的是我不被他们理解，我的孤独，我的酸楚，我的无奈，我昂着头倔强地说“打吧，打死我，一了百了”。

那一刻，我真的想要被打死，或许死了，就再也没有什么孤独，再也没有心累，再也不用惦念父母，再也不用自卑，不用苟延残喘，或许，死了一切都清净了。

爸爸举起棍子，我看着棍子一点点接近我的身体，我默不作声，妈妈在下边听到了上面争吵的动静，弟弟被这复杂的场面吓得哭了起来，爸爸说“白养你了，要你有啥用”。

我压抑多年无法释放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对，我没用，我走还不行吗！

我狠着心头也不回地朝着村口走去，天还很凉，有风吹过来，我清楚地知道妈妈在后面追着我，可我不敢回头，我怕我一回头我会止不住痛哭，我会冲向妈妈的怀抱，我的懦弱会淹没我的软弱。

我终究没有回头，妈妈也终究没有叫我停下，或许妈妈是理解我的孤独和无奈的，就像我知道妈妈的孤独和无奈一样！

我跑上了山，妈妈再也忍不住开了口，我以为是责骂，是批评，如果妈妈让我停下来，我一定会停下来的，她没有，可她开口说的话让我的眼泪哗哗直下，我再也忍不住了……

“还有钱没？”妈妈有些关爱由有些激动地说。

“有，你回去吧，外面风大。”妈妈身体不好，我怕这风会惹得她感染风寒。

“记得早点回来！”

我的心再一次被融化，为什么妈妈要这么温柔地对我，你打我骂我也好啊，就像小时候我调皮，我回家晚一样，打我啊！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开始了我的离家出走！

我坐上了车，朝着小城市驶去，我并不感到轻松，我看着口袋里的几百块钱，想着哪里是我的归宿，我想到了北京，我就这样成为了“北漂”了么，我靠什么养活自己？

卖文？卖字？还是街头卖艺？我没有钱住宾馆的，也不可能租房子住，我突然想到了借钱，可我张不开口，我骨子里是不吃软饭的，明知道自己借了钱也一定还，可我还是没有借钱，借钱就像是嗟来之食，“我秦默，就算是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

在姨伯姑电话轮番轰炸下，我终于没有买去往北京的车票，可我也不能就这么回家，我越想越烦躁，我有做错吗？我忍受的孤独、畸形的人格、看不见阳光的自卑他们没有重视过，我甚至只在乎爸爸妈妈的感受，只为他们着想，忘记了我自己，我好像从来都没有正确的看待自己，我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我不想了，再想我就要爆炸了，我去了网吧，我想游戏能够短暂麻痹我自己吧……

我在网吧呆了两天，住宾馆太贵了，网吧便宜还有空调，真的是适合堕落的地方，也真的可以逃离世界的喧嚣。我吃着廉价的泡面，喝着最便宜的矿泉水，玩着让我既喜又愤的游戏，仿佛忘记了我的离家出走！

我还是要回去的，差不多就行了，爸爸妈妈的身体经不起折腾，我灰溜溜地回了家。

吃完妈妈做的饭就睡着了，粗茶淡饭，还是家里的好吃，还是妈妈的味道熟悉，第二天爸爸没有叫我，他好像知道他的错误，但是他的倔强是不可能认错的，这件事上，我也有错误，作为儿子不能让老子认错，我向爸爸认了错，爸爸也意外第向我认了错。

我觉得有必要开一个家庭会议，大家谈谈想法，沟通一下，这么多年，这个家最缺少的就是沟通，没有沟通，你猜我想法，我猜你的想法，多累啊。

家庭会议成功召开，虽然妈妈说没什么好说的，弟弟也调皮坐不住，但家庭会议还是召开了。

爸爸也终于给我讲了关于砖厂，关于大伯的事情。

大伯已经去世五六年了，彻彻底底的做了逃兵，爸爸说“那有什么办法呢？谁让都是弟儿们呢？”

妈妈撇了撇嘴，小声说“你拿人当弟儿们，谁拿你当地儿们，现在人都没了，说着有啥意思！”

爸爸妈妈还是有爱的，虽然互相争吵，但是在许多事情上都想着对方，只是那时候小，我看不懂爱，爸爸妈妈也是爱我的，只是他们给我的爱太深沉，我无法感受。

从一开始，他们就无法给我指出一条明朗的路，就算再艰难，也要供我读书，这已经足够了，只是我不懂他们的无奈，不懂他们的无能，我以为爸爸妈妈是世上最厉害的，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我不知道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让我去选择，去决定我的路该怎么去走！

坐在电脑前想着苍老的爸爸妈妈，回忆着他们的喜怒哀乐，我有点难受，我想回家去看看他们，可我知道我回不去，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上了研究生了，以后也会有更广阔的路要走！

我会越来越成熟，越来越能干，可爸爸妈妈只会越来越老，越来越痴呆，我多么希望他们能够慢一点老去啊，我多希望时光能对他们温柔以待呀！

我可能再也不会说离家出走了，家就是港湾，家就是彼岸，不是原生家庭父母给的爱太少，只是当初年少轻狂，尚读不懂父母深沉的爱。也感谢生活的艰苦，让我懂得感恩，懂得生活的不易，我也希望那些生活在原生家庭的孩子能够用心去生活，在苦难中挣扎，相信你自己，未来是美好的，你需要的的是努力和一个机遇，而这也都会到来的，你并不比别人差，更何况你还如此坚韧。

2018年7月19日星期四

16:02完结。

写在后面的话:故事是真实的，除了人物的名字。祝天下父母健康，祝天下儿女能理解父母的不易。

作者简介：一个成熟稳重调皮爱吃懒惰阳光自由孤独寂寞的95在校研究生，对文学虔诚热爱，对文字小心翼翼，繁华胜地，总想留一片净土给自己。

笔名：蝶恋花开蝶恋花

性别：男（单身）

微信：15640352925

QQ：1179402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