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出生于十九世纪六十年代中期的江南吴城市,父亲唐广文在红旗钟表厂工作,母亲何彩云则是吴城第二纺织厂的工人。唐诗是家中的长子,下面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唐诗从小就在父母身边,不像妹妹弟弟那样一断奶就被送到滨江市乡下的爷爷奶奶家,一直待到上学的年纪才接回来。所以唐诗无形之中得到了父母更多的宠爱,也被寄予了厚望。父母不仅辛辛苦苦地把他拉扯大,还省吃俭用供他念了大学,当然这与他自身的聪明好学也是分不开的。
唐诗长得英俊潇洒、身材高挑,气质温文儒雅,性格偏于内向,不善言表。读大学的时候,喜欢给学校的黑板报写写文章,为此还赢得了班上同学赠予的“江南才子”的美誉,也有女生转弯抹角地表示过好感,唐诗心里是乐滋滋的,可嘴上似乎被贴上了羞涩的封条,面对抛到眼前的美意竟无言以表,真不知道写文章的词汇和勇气都跑到哪儿去了。
唐诗毕业后,被分配在离市区较远的偏僻山圪落里的安步自行车厂上班,考虑到家里比较拥挤,唐诗就向厂里申请了集体宿舍,厂里对他这个大学生也算另眼相待,给他安排了单人宿舍,也就没了太多的干扰。
对于一个刚踏入社会年仅二十岁的唐诗来说,第一次走进厂里,走进被安排的办公室,面对陌生的环境,面对陌生的领导和同事,难免显得有些拘谨。
厂里像唐诗这样科班出身的人并不多,但他没有因此而觉得高人一等,加上初来乍到,为人处事方面难免显得低调。随着时间的推移,跟同事们逐渐熟识了,慢慢地也就融入到新的环境中去了,也得到了领导的赏识,成为了重点培养对象。
唐诗所在技术科的科长虞东岳,自己也是五八年毕业的大学生,前几年从外地调回吴城来到安步自行车厂工作。刚开始只是出于对唐诗所学知识的考验,即通常的对新来的人掂掂分量,看看到底有几斤几两,也就在安排工作上多侧重于技术含量高的,好在唐诗所学不虚,加上他端正态度,虚心向科长及同事请教,基本上能够按照要求完成任务。后来科长觉得这个小伙子挺不错的,不但在工作上勤加指导,就连唐诗的生活他也有意无意地关怀起来。
虞东岳家住吴城望湖区望湖镇,望湖镇位于吴城与安步自行车厂之间,比较靠近厂里,每天接送职工上下班的厂车都要经过这里。虞东岳家里以前是镇上的大户人家,家里的房子之前被政府征用了,自从他调回老家后,部分房子也就归还给他,解决他们一家居住问题。整个房子原本是深宅大院,前后有好几进,他们现在住的仅仅是靠西南角的偏房,走进去是一条又长又窄又深的室内弄堂,然后是客厅和一个小小的天井,绕过天井则是两层卧室,虞东岳夫妻住上面的一间卧室,下面的一间卧室两个女儿居住,旁边是一个不大的洗漱间。客厅则被一分为二,一半做了一间小小的客房,一半成了厨房餐厅。
虞东岳越来越觉得唐诗不但工作努力,是个可造之材,而且为人处世也算得上是根牢固实,也就在相处两年多之后,征得爱人魏文静的同意,邀请唐诗星期六下班后随他一起乘厂车回家,唐诗只当是科长的一番美意,也不好拒绝,再说下班后也没什么事,去就去吧,就这样,唐诗跟随虞东岳来到了望湖镇。
下车后,虞东岳边走边向唐诗简要地讲述了自己以及家里的曾经过往,说话之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个并不起眼的边门,进门后是一条幽暗的过道,过道的尽头便是虞东岳的家了。
到家后虞东岳领着唐诗前后看了一遍,这样也算大致有个了解。然后来到客厅,虞东岳向唐诗引见了正在忙着晚餐的爱人,唐诗不免有点拘束地叫了一声阿姨,魏文静停下手里的活,热情地招呼到:“你就是小唐吧,还真是一表人才,不错,来,快点坐下歇一会,我一会就好,等婷婷、玲玲回来就可以吃饭了。”她一边满脸笑容地说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端详了一番唐诗,心里满意之余,还问了一些家里的情况,唐诗也毫不隐晦,一一作答。
不一会,一个面容娇好、身材优美、姿态端庄的女孩推门进来,看到唐诗先是一愣,不明就里地问道:“妈,这是谁啊?”
唐诗略显尴尬地站起身来,正在不知所措之际,魏文静走过去拉着她女儿的手说:“来来来,婷婷,认识一下,他是你爸的同事小唐,唐诗,今天周末,你爸请他来家里玩玩。小唐,这是我们的大女儿婷婷。”
唐诗弯了弯腰,谦恭地打招呼道:“你好!”
“你好!别站着,坐。”婷婷一阵意外之后说:“爸,妈,你们也不事先说一下,真是。我去后面放下东西,一会就来。”
坐在一旁的虞东岳笑了笑:“婷婷,这也是临时起意,正好明天休息,小唐住在厂里也没什么事,所以我就把他叫来了。”
“还临时起意呢,你看妈弄了那么多的菜,肯定早就预谋好的,骗谁啊。”婷婷说完冲他爸做了个鬼脸,急匆匆地出门往后面跑去。
“这个死丫头,还挺精的。”魏文静边烧菜边笑着说。
差不多菜烧好的时候,小女儿玲玲也回来了。她长得看起来似乎跟她姐姐婷婷有点不太一样,皮肤白皙,气质文静,脸上还或多或少地显现出来稚嫩的神情,看到唐诗只是随口一问:“今天家里有客人啊?”
唐诗虽没见过她们,但在来的路上听虞东岳大致介绍了,先回来的是大女儿虞晓婷,后回来的自然就是小女儿虞晓玲了。
虞东岳告诉玲玲小唐是他的同事,然后让她去后面叫姐姐过来吃饭。
小小的餐厅简单地摆放了餐桌和方凳,已经显得有点拥挤,勉勉强强能够坐下来。这时一桌的饭菜也已齐备,婷婷和玲玲在唐诗的对面落座,魏文静招呼道:“没有准备,简单弄了点菜,小唐不要客气,就当是自己家里。”说完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唐诗的碗里,大家也都开始吃起来。
饭桌上的气氛并没有因唐诗的拘谨而发闷,相反却是比较活跃,这让唐诗放松了下来,偶尔也抬起头来,用目光快速地打量一下面前的一家人,心里难免闪过一丝想法。
饭后,玲玲回房间去看书学习,婷婷则收拾了碗筷去水槽处清洗,虞东岳和魏文静仍然坐在桌旁陪唐诗说话。虞东岳半征求半坚定地对唐诗说:“小唐今天就不要随晚班厂车回厂里了,在这里将就住一晚,明天让婷婷带你去镇上转一转。”
虞东岳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挪到唐诗这边,推开唐诗身后的一扇小门。
唐诗转过头去,看到里面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一张书桌。唐诗出于礼貌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婷婷洗好了锅碗回后面的房间去了,魏文静拿来了洗漱用品,交代了一下唐诗,也和虞东岳离开了。刚才还一屋子的人,现在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唐诗深深地吸了口气,片刻之后站起身来,简单地刷了牙洗了脸,好好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走进里面的小客房,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回顾之前的一幕幕,心里想着虞东岳为什么要请自己回家吃饭,也许只是出于对自己的好感吧。不管怎么样,来都来了,就客随主便吧。
这个晚上唐诗浮想联翩,尽管努力使自己不去想,但却是徒劳的,可谓是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早饭后,正如虞东岳昨晚所说的,婷婷领着唐诗去镇上逛街了。
望湖镇虽算不上江南名镇,但也是有点历史的。婷婷和唐诗走在街上,除了看看小桥流水人家所勾勒出的风景,就是互相说一些自己的情况。
婷婷告诉唐诗,她在望湖丝织厂财务科做出纳,妹妹玲玲还在技校读书,自己从小就喜欢文学,特别是诗歌。说到诗歌,婷婷好奇地问唐诗:“你爸妈怎么给你取这样一个名字?挺好的。”
“大概是因为他们希望我成为李白杜甫那样的诗人吧,再说我也确实和你一样,打小就喜欢唐诗,我原本是准备考文科的,到最后才决定考理科,只是觉得理科比较实用。”唐诗回答道。
婷婷听唐诗这样一说,一下子来了兴致,没想到眼前的唐诗竟然和自己有着共同的爱好,话也就多了起来。她要唐诗以后带点诗歌方面的书籍来,并希望能够和他一起谈诗论文。唐诗当然一口答应了,他也没想到婷婷也是一个诗歌爱好者,这倒是个意外的惊喜。
其实,在这之前虞东岳已经有意无意地提及过他家人的情况,即使婷婷没告诉他自己的年龄,唐诗心里也知道她刚满二十岁,玲玲比她小两岁,只是没有说起婷婷喜欢文学。
有了这个共同的话题,一个上午的逛街也总算没有想像当中那样尴尬的局面出现,反而不知不觉之中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饭后,唐诗告别了虞东岳一家,回到了厂里。
自从这次去虞东岳家做客以后,特别是得知婷婷也喜欢诗歌,唐诗更加把大把的业余时间用于阅读逐年买回的一些中外诗集上,并且时不时地再添买一些自己喜欢的。
唐诗对诗的热爱不只是停留在欣赏的阶段,早在读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尝试写一些诗句,大学的时候甚至还帮同学写过情诗。现在工作逐步走上正轨,他也开始有了诗歌创作的想法。
一次偶然的机会,唐诗从报纸上看到一则紫金文学院招收函授生的广告,这种学习方式正好符合唐诗这样的在职文学爱好者,报考条件也不是太苛刻,而且通过两年的函授学习,可以提高文学创作水平,作品择优发表在校刊或者推荐发表在外部文学期刊,两年学习期满,优秀学生免费继续深造一年。唐诗看完广告,不但自己立即决定报考,而且还通过虞东岳把广告带给婷婷,希望她也能和自己一起报考。婷婷当然不会拒绝,按照要求投寄了报考资料。
就这样,唐诗和婷婷都参加了紫金文学院的函授学习。当然,这样的学习主要还是靠自己多看教材、多读作品以及多练习,能够交流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所以,唐诗和婷婷今后一段时间的见面,基本上都是以文学交流为主题,特别是诗歌方面,更多的则是唐诗把自己写的诗分享给婷婷,一方面想听听她的意见,另一方面希望得到她的肯定和夸赞。
大约经过大半年的函授学习,加上自身的刻苦努力,唐诗终于觉得有了点底气,开始尝试向校刊校报投稿。
出乎预料的是,第一次投稿就被校报刊载了,这是唐诗在投稿一个月过后收到的,信封里除了一份《紫金文学报》,还有一份约稿信。唐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约稿信后,出神地看着校报上自己写的一首描写踏雪而归的场景和感慨的诗,心中自是一番喜悦的滋味。他恨不得把收获的这份快乐,立马分享给婷婷,但还是忍到了下一次的见面。婷婷当然为他高兴,并鼓励他继续努力。
《紫金文学报》是紫金文学院为学生们提供的一种学习交流刊物,唐诗每个月都会收到。在一年过后的这份报纸上的头版醒目位置,刊登了一封展兰同学的公开信,信中充满愤恨地讲述了自己在十八岁这样如花似玉的年龄,惨遭蹂躏的悲惨经历。唐诗读后怒火中烧,对加害自己同学的令人发指的罪恶行径无比愤慨,于是提笔写下了一首《致展兰》的诗,并在《紫金文学报》上刊登了出来:
致展兰/唐诗
痛读展兰同学的公开信后,心为之震颤,情为之哭喊。那远方,那远方有个声音,扑腾着翅膀……
你的痛苦
撞击着我的心坎
你的哭泣
拍打着我情感的海岸
想不到
你那如梦的年龄里
却伸进了罪恶的垂涎
更想不到
人类豺狼舞出的毒液
溅湿了你娇小的生命
呼唤,停滞在哪里
呐喊,窒息于何方
我听到了
你那哭泣的心灵
我看到了
人生的路已开始在你的脚下弯曲
可我不知
该怎样抹去笼罩你的阴影
又如何找回你那芬芳的笑脸
为了回答,为了回答
你就勇敢地擎起青春的太阳吧
去把揉皱的向往熨平
去把生活的信心燃亮
请相信党的温暖
请相信人民的火光
时隔不久,唐诗陆续收到了不少文学院老师江雨转寄的各地同学的信件,其中也包括展兰的感谢信,主要是感谢他对自己的不幸遭遇慷慨陈词,表示自己会振作起来的,并希望得到他的继续鼓励和学习上的帮助。
在这些信中,唐诗还发现了一封来自另一位女同学的不同寻常的信,这位女同学叫陈紫烟,她在信中说,在《紫金文学报》上看到《致展兰》一诗后深有感触,并被这首诗所打动,觉得诗的作者一定是位怜香惜玉之人,既心地善良又颇具才气,所以她迫切希望能够见到他,得到他的垂怜,成为他的追随者。
唐诗看了这封来信后,还真有点迷茫了,不知道该不该回信,如何回信。思忖良久,决定避重就轻,简单地寒暄几句,最后表示一下谢意,并且故意不写详细地址,只写吴城望湖。唐诗这样做一是出于礼貌,二是对对方的要求不置可否,三是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眼看紫金文学院两年的函授学习就要结束了,唐诗觉得自己应该继续学习,只是不知道学校能不能给自己这个机会。也就在这个时候,江雨老师来信告诉唐诗,鉴于他所取得的优异成绩,决定给予他免费一年的诗歌创作提升班学习,另外,学校希望他能够尽快成立紫金文学院校友会吴城分会。一个是令唐诗振奋不已的消息,终于能够参加提升班的学习了,一个则是使唐诗既感到荣幸又颇具难度的消息,吴城那么大要成立分会,对远离城市的他来说困难不小。所以,唐诗把这一情况如实地告诉了江雨老师,希望能够让比自己更好、更有能力也更方便的同学去组织。
唐诗以为成立分会一事就这样过去了,可他没想到的是,半个多月过后的一个下午,一男一女来到厂里找他,男的约莫三十五岁左右,女的要年轻一些,二十岁出头。男的自称是紫金文学院的老师江雨,女的是他的助手林红,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吴城分会一事,当面向唐诗表达校方的意见,希望他勇于挑起吴城分会会长这一重担,因为他是不二的人选,至于分会其他人员由他自己从会员中挑选,可多可少,以满足开展分会工作为宜,也可以吸收社会上的文学青年成为会员。
唐诗看了一下江雨老师递到自己手中的会员名单,吴城地区的会员超过了六十人,此时此刻唐诗再要推辞已是不可能了。面对江雨老师肯定的神情,唐诗只好应承下来。他们进一步探讨了成立分会的相关事宜之后,江雨和林红告别了唐诗。
唐诗按照江雨老师临走之前的建议,分别给有可能协助自己的会员写信,表明成立吴城分会的意图和一些打算,没多久就得到了大家的响应,并约定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天下午召开一次碰头会。
如期举行的碰头会上,唐诗认识了同在紫金文学院学习的校友沈浪、马闲野、程笑声以及沈浪的朋友、吴城知名青年诗人方凡。大家通过交流、讨论,一致同意成立紫金文学院校友会吴城分会,并根据方凡的建议,同时成立吴城诗友会,唐诗、马闲野、程笑声、沈浪分别担任会长、副会长(二人)、秘书长,聘请方凡为顾问以及诗友会名誉会长。会议还初步确定每个季度举行一次全体会员参加的聚会,第一次聚会暨分会、诗会成立大会定于下个月举行,主旨是文学创作交流以及诗歌作品分享,创办会刊《追诗的人》,为双月刊,由唐诗担任主编,主要刊登会员的追诗风采以及诗作,并聘请名家点评。之后,由秘书长沈浪草拟了校友分会、诗友会的相关事项。
这样,不但分会的事情得到了落实,还顺带了一个诗友会,这确实出乎意料,唐诗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切进展如此顺利,大家不但都很配合,而且还分担了大部分的事务,就连婷婷听了也高兴不已。
唐诗回到厂里以后,把这些情况简要地写给了江雨老师,江雨老师肯定了他们的做法和设想。
唐诗一边准备分会、诗会成立的事情,一边不忘诗歌的学习与创作,无形之中增添了不少动力。他更明白,会长不是那么好当的,要当好会长,自身素质必须得过硬,最起码能拿得出像样的作品。
就在成立大会前两天的中午休息的时候,厂里的门卫领着一位姑娘来到唐诗的宿舍,并对唐诗说:“小唐,你同学找你。”
唐诗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姑娘,半天愣是没看出来这位同学到底是哪一位,正要开口问她的时候,来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随后说道:“别看了,唐诗,我叫陈紫烟,上次给你写过信,而且你也回了,应该还记得吧。”
唐诗这才想起来,原来到访的就是之前那位要成为自己追随者的同学,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位同学还真的追上门来了,一下子变得有点无所适从,只得随口招呼道:“你好,请随便坐。”
陈紫烟见唐诗满脸的惊愕一时半会还难于平复,赶忙解释说:“我是先到学校去,问了好几个老师,他们都不愿意说出你的地址。后来还是江雨老师,听说我非常喜欢诗歌,很想见到你,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共同追寻诗的真谛。他见我说得情真意切,又十分执着,也就告诉了我,他不太放心,还特地写了封信,让我带给你。”
唐诗接过信,拆开看了看,大致说了一下这个情况,并为此感到有点冒昧,至于如何对待陈紫烟,他并没有提出什么意见,只是说了一些同学之间相互学习交流也是正常的,而且陈紫烟学习成绩不错,也在提升班学员之列。
至此,唐诗也没什么好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只是不知道对方具体有什么打算,于是半肯定半劝导地说:“你对诗歌的爱好以及追求的精神是难能可贵的,只不过方式上是不是有点激进,哪有追诗追到这种地步的,再说,我也没好到可以让你追过来的水平,充其量也就和你一样,只是一个爱好者而已。”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自从读了你写的《致展兰》一诗后,当然还有其它一些刊登在校刊上的诗作,我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你,因为你不但诗写得好,最起码我觉得好,而且富有极大的同情心,所以我认定你就是我要寻找的人。你也许会觉得有点荒唐,可写诗的人就应该有股激情。你看你所在的这个地方,有这么美好的湖光山色,孕育你的诗情和才气,真令人羡慕。希望我也能在这里接受熏陶,并在你的帮助下提升诗歌创作水平。”
唐诗听了陈紫烟的这番话,马上意识到她是铁了心要呆在这里了,该怎么办呢?
唐诗先到隔壁找了点吃的让陈紫烟垫垫饥,并让她在宿舍里休息,自己去办公室上班。
上班的时候,唐诗也没做什么工作,而是一直在考虑陈紫烟的事情。既然不可能赶她走,也不好不闻不问,那就得解决她的住宿和吃饭问题,也就是最起码的生存问题。根据厂里的通常做法,只有在厂里上班的外地人,才能安排集体宿舍。
唐诗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找劳资科科长宗汉林帮忙,没料到宗科长一口答应,说厂里正需要操作工,就是工作有点辛苦。
唐诗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能够安置下来就不错了,只是不知道陈紫烟愿不愿意。
下班后,唐诗把这个情况跟陈紫烟说了,原以为她会嫌苦不去的,可她却高高兴兴地答应了,还十分感激地说:“太好了,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帮我解决了这个大问题,看样子没让我失望,非常感谢!”
唐诗总算松了口气,心想是不是一切都早有安排,怎么这么顺利呢。
唐诗也不再一筹莫展,早早地去食堂买了比平时丰盛的饭菜,也算是尽地主之谊吧,招待一下为自己而来的陈紫烟同学。不管怎么说,她能有决心找到自己,也确实让人心生敬佩的。
陈紫烟也不客气,就好像找到了归宿,可以放心地好好吃一顿,可以开心地和自己一心所追寻的心目中的诗人坐在一起了。
他们边吃边聊,唐诗更多的则是好奇地听着陈紫烟津津有味地讲述自己的经历。
陈紫烟出生于江北江海市,今年二十二岁,排行老小,上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父母都是一家造船厂的普通工人,家庭条件一般。前几年高中毕业后就一边在家干些家务活,一边寻找就业的机会。由于她从小就喜欢看一些诗歌方面的书刊,特别是唐诗宋词,平时也随意地写写文章,正好一次偶然的机会,去市文化馆临时帮忙,做一些简单的文字工作。
尽管只是一份临时的而且还带有帮忙性质的文字工作,但也毕竟离自己喜欢的诗歌比较接近,所以陈紫烟还是干得挺认真的。也就是在这里,她才知道并报考了紫金文学院,终不负自己对诗歌的热爱,如愿以偿地进入文学院的函授学习,这也更加激励和坚定了她学好诗、写好诗的决心。
也就在陈紫烟考上紫金文学院过后没多久,文化馆来了新人,她只好闷闷不乐地离开了,本来就是临时的,这也在情理之中。
回到家中,陈紫烟便把主要精力和大部分时间用在学习上,顺带干些家务,毕竟一大家子要吃饭。父母也一直托人帮她找工作,可就是没有进展。
一晃一年过去了,隔壁王大妈见陈紫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也越来越漂亮,就跟紫烟的父母说,要帮紫烟介绍对象。紫烟的父母也不置可否,紫烟听到了当场拒绝了,推脱说自己还小,还没参加工作,也不急于谈婚论嫁。王大妈也只好打消念头,嘟囔着离开了。
过了没多久,王大妈又来说事了,这回是帮陈紫烟介绍工作的,说是她弟弟的厂里内部招工,也就是只有厂里职工的子女,才可以参加。
陈紫烟以及父母听了,都以为是王大妈搞错了。王大妈赶紧补充说,她弟弟是副厂长,条件还可以放宽,他有个二十二岁的儿子,只要紫烟愿意跟他处对象,就能进厂上班。
还没等陈紫烟开口,她的父母都表示了同意,想想也是,这么好的机会哪里去找啊,能有个工作,先站稳脚跟,以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可陈紫烟说什么也不同意,父母一时也劝解不了她,只好作罢。
一切又恢复原样,陈紫烟一如既往地在家学习,并开始时不时地给校刊投稿,偶尔也会有作品被刊用,这给她带来了不小的信心。
时间一天天过去,父母觉得她这样子下去总不是个办法,难免也会对陈紫烟产生抱怨。所以,她的耳边越来越多地听到父母的唠叨:“工作吗不要,对象也不找,整天呆在家里看书,满脑子都是诗啊歌的,能有什么出息,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总不能养你一辈子吧。趁早嫁人算了,眼不见心不烦,明天就跟隔壁王大妈说,让她帮你找个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免得嫁过去受罪。”
起初陈紫烟只当是为了自己好,哪有父母不为子女操心的。可后来父母急了,真的把王大妈请到家里,煞有介事地商量起她的事情来了。看样子再也无法回避,必须得面对眼前的现实。她忽然急中生智,对父母和王大妈说:“行啊,找就找呗,但我有个条件,男的必须会写诗,最起码也得是个诗歌爱好者。”
陈紫烟说完得意地看着王大妈,王大妈抓耳捞腮了半天,犯难地说:“你这什么条件,到哪儿去找啊,我的姑奶奶。你找什么不好,非要找诗,诗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找有钱的、有权的、有长相的,我都能找到,唯独你要的诗,就算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呀。”
“你找不到,我自己找,我们学校多的是,一抓一大把呢。”陈紫烟心想,总算把你难倒了。虽然只是这么一说,可却为自己准备了一条后路。
过了没多久,陈紫烟在紫金文学报上看到了唐诗的那首《致展兰》,她反复读了好多遍,一颗芳心被深深地打动了。辗转反侧了好几天,最后毅然决然地提笔写下了唐诗收到的那封信。
当然,唐诗回信的委婉之意,陈紫烟还是能够理解的,毕竟是自己的冒昧。但这并没有消退她的决心,反倒更加执着了,只是苦于天各一方,一时无法知晓唐诗的具体所在,一切暂时还是以结业为重。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陈紫烟除了完成学习和家务,还帮着要好的同学去夜市摆地摊,同学根据情况,给她点辛苦费。
在获知自己结业以后可以参加提升班学习的消息后,陈紫烟决定去寻找唐诗。她怕父母不同意,干脆来个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简短的信。
就这样,陈紫烟先到学校,费了一番口舌,总算如愿以偿地打听到唐诗的地址,再往吴城的方向一路追寻而去。
听到这里,唐诗不免有点觉得这个姑娘也太任性了,仅凭一首诗,就去追寻自己从未谋面的远在他乡的人,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可却偏偏发生在眼前。要说一个人对诗的热爱到了这种地步,恐怕就连自己也无法相比。难道就不怕等待她的会是难以预料的结局,也许是自己多虑了。不管怎么说,她的勇气确实令人敬佩,想必以后在诗歌创作的道路上会有所成就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诗性,做事情就像写诗一样,既不墨守陈规,也不拘泥俗套,敢于创新和尝试,走自己的路。尽管现在还没达到这一高度,可通过不断努力,离目标总会越来越近的。再说,从见到你到现在,我就有种预感,一切都会顺利的。”陈紫烟第一次面对一个并不熟识的男人,毫无顾忌地慷慨陈词道。
唐诗此时也顾不上陈紫烟说的对不对或者有没有道理了,反正人都来了,自己的姿态应该高点,好坏人家是心中有诗才慕名而来,也不要把自己贬低了。
唐诗见时间也不早了,就对陈紫烟说:“你就暂时在这里将就将就,条件简陋了点,先安个身,我去隔壁同事那,正好有张空床。”
唐诗简单交待了一下,就去隔壁休息了。
第二天起来后,唐诗领着陈紫烟先去食堂吃了早饭,再到厂里厂外转了转,顺便介绍介绍厂里的情况,也好让她有个大致的了解。上班后又一同去劳资科,办理入职手续。这样,下个星期一就可以上班了。
回到办公室之前,唐诗心里有点不踏实,硬着头皮去找车间主任,拜托他照顾一下陈紫烟,车间主任也爽快地答应了,并当着他的面交待了下去,唐诗这才算放了心。
与其说是在上班,倒不如说是在想着工作以外的事情。唐诗作为会长,总得好好准备准备,明天的成立大会,不单单是几十位紫金文学院的同学,而且还邀请了一些知名作家、诗人以及电台记者参加。于是,他不得不在脑子里好好考虑考虑。
晚上,唐诗把关于校友分会以及诗友会的事情告诉了陈紫烟,没想到她兴奋得像小鸟一般,连声说好,并表示一定要随唐诗一同前往。唐诗想想也蛮好,她本来就是同学,更何况还是个追诗族,哪有不让她参加的道理。
唐诗答应陈紫烟之后,便让她去一旁看书,自己则动笔把白天考虑好的整理出来,再斟酌一番,偶尔也会征询一下陈紫烟的意见。
紫金文学院校友会吴城分会暨诗友会在光华中学举行,唐诗领着陈紫烟早早地就来到了会场,并把她一一介绍给了随后到来的沈浪、方凡、马闲野、程笑声之后,自己去招呼陆陆续续前来的校友和客人,当他看到婷婷微笑着走向自己的时候,不由地就感到心中有点忐忑不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所幸的是,沈浪跑过来让他去迎接应邀出席的作家、诗人、记者。
这次成立大会应该说还是比较圆满成功的,到会的人员不仅仅是校友,有不少文学爱好者也随之而来,可谓是宾朋满座,好不热烈。尽管唐诗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作主旨发言,但还是发挥的不错,有之前准备好的发言稿,也有即兴而发的言论,时不时响起的掌声,渲染了会场的气氛。
针对校友分会、诗友会以及会刊《追诗的人》的创办,大家作出了讨论,并邀请了部分作家、诗人担当顾问。
后来,出席会议的记者还就这次会议的举办写了篇报道,并在电台播出,及时宣传了参会人员对文学、诗歌执着追求的精神。这极大地鼓舞了文学青年,进一步激发了他们学习、创作的热情。
通过这次会议的筹划、组织、准备以及召开等过程,也使唐诗得到了历练,认识了一批文朋诗友,特别是从今往后有了更多的交流、学习、提高。
会议成功的举办,毋庸置疑地也为婷婷和陈紫烟打开了一扇通往外面世界的门,更是对唐诗的表现各自都有一份满意在心中。当然,也各自都有些许微笑无法冲淡的疑问,等待他的回答。
唐诗面对婷婷真挚的眼神,既不忍隐瞒,也不好和盘托出,只能轻描淡写地告诉她,陈紫烟是江雨老师介绍过来参加校友分会的,因为她那里暂时还没有成立分会。婷婷尽管有点半信半疑,但也不好刨根问底。
唐诗和陈紫烟回到厂里,按照陈紫烟的性格早就该发问了,可这回偏偏没开口。直到这时才忍不住问道:“和你说话的那个女孩是谁啊?”
唐诗本想陈紫烟不问也就没必要多此一举地说什么了,现在既然问了,那就无法回避了。但他也只是说她是自己领导的女儿,自己去他家拜访过,而且她也是文学院的同学。
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一切又回归原来的日程。陈紫烟开始在一个全新的环境里工作、学习和生活,熟悉并适应这里的人和事,倒也挺好的,也许是唐诗就在自己身边的缘故吧。
没过多久,唐诗和陈紫烟一起参加了吴城日报社举办的“萌芽杯”诗歌创作大奖赛,唐诗的诗作《追诗的人》获得一等奖,陈紫烟的《诗在何方》获得三等奖,获奖作品皆刊发在《吴城日报》上。
面对取得的成绩,唐诗和婷婷除了互道祝贺,更多的则是把喜悦转换成了学习、创作的激情,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话说虞东岳自第一次邀请唐诗到家里做客之后,也多次在周末的时候叫上唐诗一同回家,有时唐诗也会主动把婷婷约出来,探讨一些学习上的问题。虽然大家都心照不宣,但并没有说破,关系也一直停留在互相交往的地步。
就在唐诗获奖过后的一个周末,虞东岳向往常一样叫上唐诗一同回家。在吃晚饭的时候,虞东岳提出,让唐诗今后就住在家里,省得跑来跑去的,魏文静、婷婷在一旁表示同意,就连玲玲也附和着。虽然这未免有点突然,但唐诗实在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甚至心里有一股暖流在回荡,他们的用意已经是明摆着的。
自此,唐诗住进了婷婷的家里,似乎成了一家人,每天和虞东岳一同出门上班,又一起下班回家,就连厂里的人都认为唐诗成了虞东岳的女婿。
只是陈紫烟晚上见唐诗的宿舍门窗紧闭,只有中午休息的时候才能够见到,不免要问明情况。唐诗只能说是弟弟出去读书家里好住了,也就暂时住回去了。
这样,陈紫烟和唐诗也只能在中午休息的这段时间见面,她心中自是一番失落,但也不便对唐诗诉说。好坏唐诗还在,见多见少也不在乎一时。
唐诗在婷婷家住了一段时间,偶尔也会出去看看电影,或者去小桥流水处坐坐,难免回家晚一些。虞东岳和魏文静有时候迟迟等不到他们回来,睡下吧又不放心,这个不放心倒不是怕他们在外面有什么事,而是怕睡着了,他们回到前面唐诗的房间作出不检点的事。
虞东岳和魏文静预感到,时间一长,两个年轻人肯定会把持不住,一冲动造成后果就难以弥补了。他们商量后,决定由魏文静出面,分别给唐诗和婷婷打打预防针。
一天晚饭后,魏文静趁屋里只有唐诗一人,就微笑着告诫唐诗,晚上出去要早点回家,免得大家牵挂,还有就是你们早点晚点是要结婚的,不必急于一时,即使有那种想法也很正常,但要懂得克制,说得难听一点的话就是,我们决不允许你们发生未婚先孕的事情。
唐诗经魏文静这么一说,涨红了脸,只好连连点头答应。同时也在心里想,自己算得保守了,一直坚持着不越雷池半步,没想到虞东岳和魏文静比自己还要保守,也许,他们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女儿考虑,为这个家庭的名义着想。
自此以后,唐诗和婷婷即使出去,也不再晚回了,回来也是各自回自己的房间。这样,虞东岳和魏文静就不用担惊受怕,可以安稳地睡好觉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虞东岳来到唐诗的房间,问了一些他和婷婷的事情以及打算,唐诗如实地作了回答,并希望能够和婷婷早日成婚。可令唐诗万万没想到的是,虞东岳的条件竟然是要求唐诗做上门女婿,也就是俗话说的倒插门。
唐诗至此总算看明白了,虞东岳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对他来说,这好比是在热头上浇了一盆凉水,实在有点突然。单就从个人的感情来说,还是能够令人接受的,毕竟和婷婷相处了这么久,彼此都有了相互的了解和信任,感情也在往深处发展。可心理上却一时难以接受,就连走出去都要面对异样的眼光。所以,他只能告诉虞东岳,回家跟父母商量商量。
第二天唐诗就回家跟父母说了这事,父亲唐广文一口否定,母亲何彩云更是不同意,哪有把自己的长子给人家做上门女婿的,即使两个人再有感情,也不能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其实,他们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唐诗和婷婷的事,包括唐诗住在婷婷家,平时偶尔回家看他们,唐诗说起过。当时他们觉得挺好,还为儿子被人家看上而暗自高兴。
在回复虞东岳之后,唐诗从他上司的眼中看到了失望,自己也一片茫然。最后,他还是鼓足勇气跟婷婷长谈了一次,婷婷也对父母的做法表示愤慨,可愤慨有什么用呢,一切到此都已惘然,父母之命难违。两个人只能抱在一起悲伤了一回,但除了打动自己以外,再也无法改变父母蓄谋已久的决定。
唐诗搬回厂里的宿舍,离开虞东岳家的时候,除了婷婷依依不舍的眼神,没有任何挽留。倒是回到宿舍,陈紫烟兴高采烈地表达了欢迎,她没想到,这么快唐诗又住回来。只是她的欢快并没有扫除唐诗心中的阴霾,她以为唐诗跟家里闹别扭了,也就不便多问,只能在一边不明就里地劝慰一番。
唐诗的苦楚无法对陈紫烟讲,只能自己慢慢消化。于是努力使自己表现出一丝笑意,让陈紫烟觉得她的话语起到了效果。
尽管不知道如何面对虞东岳,但班还得继续上下去,时间长了,情况也许会好一点。
其实,虞东岳也不是睚眦必报的那种人,毕竟是长者,也是一直看好唐诗的。所以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唐诗寄以希望,这让唐诗多少有了些宽慰。
一年提升班的学习机会来之不易,唐诗和陈紫烟都十分珍惜。江雨老师对他们也是特别关心,叮嘱要多体验、多创作,从生活中培养灵感,从平凡中发现闪光点,不但要给校报校刊多投稿,而且还要向外界报刊杂志多投稿。他特地推荐了一些报刊杂志,让他们尝试尝试。
就这样,唐诗和陈紫烟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坚持创作,不断投稿,还利用编辑会刊《追诗的人》的机会,在整理、修改诗友们寄来的稿件的同时进行经常交流。可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的作品不但陆续在校报校刊上发表,而且还时有见诸报端的。他们取得的成绩,都快成为校友和诗友每次聚会的谈资了。
时光在不知不觉之中又走过了大半年,此时的唐诗已经进入到了一种新的状态,对陈紫烟也有了一定的好感。陈紫烟从他的言谈举止上慢慢也感觉到了,所以,偶尔也会耍点小聪明,故意摆摆谱搭搭架子,激一激他。住在集体宿舍的同事们都认为他们挺般配的,有厨艺好的还做了丰盛的大餐,邀请他们去做客。
唐诗觉得应该让父母见见陈紫烟,看看他们的反应,陈紫烟当然举双手赞成,其实她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于是唐诗选择了一个星期天,一大早就领着陈紫烟回家了。父母见到活泼可爱的陈紫烟,打心眼里高兴。只是后来得知她是外地人,父亲唐广文随口嘀咕了一句:“本地的要招女婿,不招女婿的又是外地的。”母亲何彩云瞪了他一眼,不无责怪地说:“就你话多,外地人怎么啦,人好就可以了。”
唐诗也没理会父亲的想法,反正这次母亲的态度是明确的,最起码以后和陈紫烟一起回家不会太尴尬。
一天下班后,唐诗迫不及待地找来陈紫烟,并把江雨老师的来信递给了她。
陈紫烟一口气把信看完,无比兴奋地对唐诗说:“江雨老师对我们太好了,把这么大好的机会给了我们,看样子这两年的学费没白交,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谢谢江老师。”
原来江雨在信中告诉他们,紫金文学院已经获得批准,成立独立的面向社会的杂志社,即将出版发行月刊《紫金诗刊》,杂志社聘请他出任主编,并让他在历年的紫金文学院的学生中,选拔优秀的诗歌创作者担任《紫金诗刊》的编辑,试用期为一年。他想请唐诗和陈紫烟一起前去,所以来信征求他们的意见。
面对这样的机遇,对因诗而走在一起的他们来说,当然是千载难逢的。只是此时的唐诗高兴之余未免显得有点犯难,他想到的是面临背井离乡的难题。
陈紫烟跟唐诗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对他的为人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从他流露出的表情猜到了一些他心中的疑虑,赶忙从未来的角度加以劝导,用自身的经历进行佐证,并换个角度来反问他:“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厂?”
经陈紫烟这么一问,唐诗果然把思路转到了这个方向,立马否定地说:“才不是呢,厂里允许办理停薪留职,即使出去了,还是可以回来的。”
“那不是很好吗,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再说,到了江雨老师那里,既可以干自己喜欢的工作,又能够提升自身的创作水平,不是两全其美吗,根本不可能走回头路的。”陈紫烟不失时机地鼓动唐诗说。
唐诗想想也是,应该有走出去闯一闯的勇气和决心,毕竟是对自己的创作大有裨益的工作。
最后,唐诗和陈紫烟商量决定一同前往,然后回家做了一番父母的思想工作,尽管父母不舍得,但考虑到一直在那个厂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也就狠狠心答应了。
这样,唐诗没了后顾之忧,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连忙回厂里办理了手续,再去告知陈紫烟,两个人都兴奋不已,不由自主地紧紧拥抱在一起。
第二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似乎冥冥之中老天慷慨,为唐诗和陈紫烟安排了一个出发的好日子。他们来到了火车站,怀着无比的喜悦,怀着对未来的热切期盼,怀着对诗的热爱,等待着踏上开往美好前景的火车,也仿佛是沿着诗的方向,去追寻属于自己的那种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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