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漂泊之后,我终于懂得了什么叫故乡,什么叫家乡,什么叫异乡。如今,我能把它们仔细分辨。只是,我的身体和心灵仍在它们之间徘徊、彷徨,迷茫。
我的故乡是在大别山西南的一个小县城。家离县城近,还不算偏僻。我出生的那一年冬天,也是奶奶出世的那年。母亲说我生养下来时冰冷得像没了气一样,是奶奶不放弃,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家人都说我是奶奶捂活的。只是,我并不记得奶奶活着时的模样。只有留下来的奶奶照片,每次见到,看着都像是一个男人,感到的只是陌生,威严。
故乡,家乡,异乡好在爷爷的呵护下,我有着快乐的童年,幼稚的少年。那如四合院的老屋,曾挨住着十几户人家。过道对门,人声鸡鸭相闻。我和爷爷睡觉的卧房位于老屋前面,每到春暖花开,爷爷在煤油灯下伏案读书,我听着蛙声入睡的情景,常常让我午夜梦回,深深的印刻在我的心里,脑海里。
上初二那年,爷爷患了不治之症,不幸离世。爷爷的离开,让我那个还不错的家受到了内外风雨的侵袭。父亲不谙世事,世间百生面孔写着人走茶凉。
爷爷在,故乡在。爷爷没了,故乡也就没了。
尔后很多年,高中毕业后,我在家乡和异乡之间游走。在家呆一年,在异乡呆一年。再到后来,在家乡呆一个月,在异乡呆一年半载。在家呆的时间越来越少,对家乡的认识和思念却越来越清晰。
家乡的同学,有很多当上了老师,为人师表。有初中的,有高中的,有大学的。有男的,也有女的。好多曾都经常聚在一起学习,做题。如今,他们站在讲台上,立在校园中,辛勤付出,过上了良好的健康的生活。
有的同学在家乡开档口,当上了小老板。有的在单位上班,有的当上了行政领导。我所见的同学们,是我们那一代人的精神面貌,是如今社会中的有生力量。他们扎根在家乡,家乡也在发生着明显的发展,变化。
在异乡,也有不少同学。有的在一线城市开公司创业,当上了老板。买了房,有了车。在大城市安家落户。有的在家乡省城企业干的有声有色,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在高房价物价的城市里,安营扎寨开花结果,成为新市民的一员,不可谓不成功。
也有的同学,和我一样,还在打工。
我们这一代人,是务实的一代人。小时候家庭环境都不相上下,时间是最好的见证,让我们各自成为不一样的人。
遗憾的是,我拉了我们那一代人的后腿。落伍的我羞愧负疚难当。
再次回到家乡之时,每当我走在熟悉又陌生的故乡土地上,我感慨万千。我的思绪在故乡,家乡,异乡缠绕,弥散,双眼模糊。
故乡已是遥远的记忆。老屋的破旧,只有原先的旧址上长着蓬勃杂乱的青草。物是人非,恍如一梦。
家乡亦然有了陌生的距离。曾经的老人,不仅是因为大家搬离老屋分散住居而难得一见,实际上有些已经过世。多年在外,这些人是什么时候离开,当时的情景我是一点不知。有邻队同龄人偶然碰上,苦笑潦倒,依稀难以辨认。而曾经的小孩子,俨然长大,成了一个个小伙子,妙龄姑娘。再看看寡欢落落的自己,这,简直就是一种嘲弄。
我既不能像在家乡的同学一样过上幸福的安稳生活,也不能如在异乡的同学那样融入异乡城市而立足。对于家乡,我成了漂泊的游子;对于异乡,我连个客人都不算。我游离在尘世间的边缘地带。所以,我才时时念着远方。
今天读到简友的一篇散文,说朋友回到故乡时哭了。这种情感,人到中年,是否都曾有相似的体会?如我这样多年漂泊不定又潦倒的人,又将如何面对爷爷的故乡,怎样体面尊严地面对家乡呢?唯有在异乡的某个夜晚,想到这些,恐是连哭都没有资格吧。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肉身的家或许且四处可安,然而,心灵的家又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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