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终究是上了年纪，开始有了如此感慨。一晃人生几十载过去了，来到法国这么多年，每每回望人生前半段岁月，生活里的情真意切，却似恍如隔世般模糊不清晰。人的一生被生活打磨成了太多切面，某些记忆像被长期休眠，只有当某个场景、某句话、某种味道流淌、定格再进入生命里，那感觉就像收音机对了调频、天线找到了准星，什么开关被自动打开，一些深潜在内心里的某种记忆会在此绝妙的契机被忽然唤醒...
文字打破空间，葡萄酒凝结时间。于我，是葡萄酒让我和过去的世界有了关联。村上春树曾在书中形容过一位被称为讲故事的“山鲁佐德”的女子，她深信自己的前世是条七鳃鳗，用吸盘将自己吸附在河底或湖底的岩石上，在湖底像水草般摇曳。而这次就是一支酒，唤醒了我对于一个生命中某个人的前世记忆...
在我读高中的日子里，我曾疯狂爱着三毛。她像风一样自由，如野草般不羁，她是多么天性率直、率性洒脱。是鲜活生命。我曾一心想说得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编个麻花辫，和三毛一起隐入南美洲最僻静的山林里。不过，上天没能给我这个机会，如今的我距离讲西语的南美世界，早已渐行渐远。
后来，我以为自己淡忘了挚爱过的三毛。越来越多的日子里，“即时满足”充斥了生活的每个角落。快递、外卖，手的末端就长着智能手机，一切都能立等可取。回忆、曾经、感知？这种东西，成了虚无缥缈、遥不可及、不足以建立信任的过气游戏。可在三毛前世的故事里，有一位日夜背起药篓穿梭山林的谦逊长者，一个懵懂的天真少女，深深的烙印在了我那会相信轮回转世的记忆里。那个爷孙俩相依为命，依着静看落日的场景，那里有一种值得相信自然的神秘力量，有那么股，来自药师的真气。也许今日我碰到的这支酒，正是那个画面里的鲜活真气...
这是一支来自意大利托斯卡纳产区，用传统方法酿制的Vino Nobile di Montepulciano 蒙特普尔恰诺的贵族之酒。1999年份的它，经过了20年陈藏，酒塞的状况完美，依旧有成熟浓郁、饱满丰富。皮革、烟草、香草，一切如嵌入体肤，单宁温柔含蓄。口鼻中深邃而不张扬的药草香气，历经28个小时绵密不倒。葡萄酒连接了现世与过去，而今日正是品饮的绝佳时机。
那份隐隐的草药香刚扬正气，绝不是我们记忆中一些新世界产国廉价葡萄酒带来的浓郁压倒性味道。那种沉静、安稳的药草香，不正像是与药师爷爷并肩坐着，日复一日看向粼粼湖面后的逐渐隐退夕阳时，空气中嗅到与和心底里升起的，来自药师的真气。
何谓贵族之酒Vino Nobile？
在托斯卡纳这个意大利最受全球瞩目的葡萄酒产区裡，Montepulciano蒙特普尔恰诺、Montalcino蒙塔奇诺以及Chianti Classico经典奇扬第共同名列最著名的三个明星产区。同样采用意大利中部最具代表的Sangiovese为主要葡萄品种，酿成本国中部最典型的传统红酒。即使国际知名的葡萄品种像Cabernet Sauvignon以及Merlot等品种在数十年前就已经引进托斯卡纳，并且酿成相当精彩的顶级红酒，但是，Sangiovese却仍旧是托斯卡尼红酒不变的图腾象徵。在本地多石灰质的黏土地裡，Sangiovese酿成的红酒，其坚实耐久的程度一点都不输Cabernet Sauvignon。
Poliziano 属于本地老牌的顶尖酒庄，得名于文艺复兴时期出生在此地的知名诗人波利齐亚诺Angelo Poliziano。波利齐亚诺后来被麦迪西家族延览至佛罗伦斯，将故乡生产的强劲红酒引介到佛罗伦斯，并且得到托斯卡尼贵族、意大利各公国王室、各级教皇的注重和喜爱。由于蒙特普尔恰诺红酒的风味和喝酒的族群，于是被称为“Vino Nobile”：专供贵族的葡萄酒。
如今，Vino Nobile di Montepuciano是蒙特普尔恰诺地区最顶级的葡萄酒名，属于意大利最高的DOCG等级的法定产区，有相当严格的生产规定，必须经过两年以上的熟成才可以上市，如果是“Reserva”甚至需要三年以上。区内一万六千公顷的土地只有约1270公顷的葡萄园被列为这个等级，另外还有条件较普通的葡萄园生产风格柔和可口，属DO等级的Rosso di Montepuciano。在酿造“Vino Nobile”时至少要包含70%以上的Sangiovese，其他则可以混合其他本地品种如Canaiolo、Colorino和Mamolo等，以柔化一下Sangiovese时而坚硬不妥帖的口感，让香气更加复杂丰富。
尽管这样贵气之风，但可悲的事实是，如今的“贵族之酒”早已走下神坛，价格低到相当不可思议。实话说，在15世纪贵族酒盛行的日子里，法国的波尔多梅多克还是沼泽农田，一派乡夷之气。如此贵族大酒，必是波尔多学习崇拜的对象。今日开出一瓶梅多克列级庄1999和Poliziano的Asinone 来比试，波尔多必会败下阵来，但从今日市场追捧的价格来看，曾经的贵族之酒却输得这样远，实在不知道是值得庆幸，还是悲哀...
贵族之酒，是否命运也和贵族们一起，仅归属了那前世的记忆...
撰文：Invino佳音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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