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舅

作者: 四毛大叔 | 来源:发表于2017-08-27 16:06 被阅读322次

    我的母亲有两个弟弟,大弟是我大舅,在柳州市的鹿寨县,我出生的那年被划成了右派,我从未见过他。小弟是我小舅,在桂林市的临桂县,他常出现在我的生活中,除了父母兄弟外,是我最亲的亲人。

    小时候,听父母和哥哥说,母亲的祖上曾是个富裕人家,到了外公外婆这一代才家道中落。我母亲没上过学,但大舅小舅小时候都念过书,还写得一手好字。特别是大舅一表人才,性格又活泼,加上有文化,建国初期,就担任了县工会主席。本来大舅前途无量,但由于帮基层工人群众说了些公道话,在五七年反右斗争中被打成了右派,后来病死在劳改农场。

    小舅是在大舅的带领下参加工作的,52年入党,并担任过乡镇领导。与大舅不一样,小舅就是个老实人,一辈子工作兢兢业业,为人谨慎,从未跟谁红过脸。但是,大舅出事后,小舅受到了牵连,被撤掉了领导职务,贬到粮食系统当了一个粮所所长。由于资格老,小舅的工资在当初还算高的。可几十年下来,大伙的工资见长,小舅的工资却几乎没长过,就这种情况,老实巴交的小舅也从无怨言。

    小舅娘倒是个精明能干的人,早些年也是个吃公家饭的,小舅家一直是舅娘在当家。但在六十年代初,小舅娘响应组织号召,主动辞去公职,回家种田。后来,同小舅娘一批回乡务农的人,有的找到关系回去复了职,可是由于受大舅影响,小舅人又老实说不上话,小舅娘一直呆在乡下没能复出。因此,小舅娘对小舅有些埋怨,说他人太老实,又没本事。每当小舅娘唠叨时,小舅总是笑笑不吭声,任由她数落。

    在我的印象里,小舅不像一个干部,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戴着一付深度的近视眼镜,头顶草帽,背着一个黄色的军用挎包,脚穿一双草鞋,裤筒总是卷起。小舅是个所长,本可以呆在办公室里,但他工作十分认真,长年累月奔波在田间地头,皮肤被晒得黑黑的。他心地善良,为人真诚,谁家有事有困难,只要找到他,他总是尽可能帮上一把。乡亲们见到他,都会亲切地叫他一声老周。后来,他从粮所退休,乡镇税务所还聘请他收了好几年的税,不为别的,就冲着他办事认真,大伙熟悉他这个份上。

    小舅为人真的很好,早些年,他曾对我父亲说过,他会每个月进城看姐姐和姐夫。他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每个月都会来看我父母,从未间断过。他来时,总是工作时的那一身行装,而且是穿着草鞋过来。快到我家门口,才把草鞋脱下,从军用挎包拿出一双解放鞋换上。被邻居小孩撞见,跑来告诉我们:“你舅舅来了”。小舅对外甥很亲,每次来,都会给我们每人一毛两毛钱的零花钱,我们兄弟六人要给一元多钱。

    小舅一般都是上午来,吃完中饭就赶紧返程。我们送他到附近的公交站台,他却迟迟不肯上车,直催着我们回去。可是,当我们一转身,小舅迈开双腿就走路了。从我们家到临桂庙岭的小舅家大约有二十多里路,他每次来回,宁愿走路不坐车,为的是把车费钱省下来,给我们作零花钱用。

    一晃多年过去,小舅花了多年的积蓄,在县城买了块地建了房子。一家人终于从居无定所的乡下,搬到城里安顿下来。四个表弟表妹也陆续有了临时或正式的工作,并先后成了家,一家人的日子也慢慢地好起来。退休后,小舅唯一的爱好就是读书看报,特别喜欢看当地报纸和《参考消息》。所以,我们去看他和舅娘时,除了带上营养品外,还带上好多图书和报纸。每当我们来时,他高兴得象小孩似的,话也多了,有时还和我们讨论国际国内形势,说说钓鱼岛什么什么的。我们离开时,他还特地嘱咐我们下次来时要多带些报刋。他每次到我家,其它东西不要,就拿走一叠报纸。

    由于常年缺乏营养,舅舅显得很廋,经常生病,一天从早到晚咳个不停。而且,身体一年比一年差劲。有一次,我在龙胜出差,表弟打电话给我,说他父亲不行了,要准备后事。我一听,一边要表弟赶紧把小舅送到医院,一边托在市卫生局当领导的朋友,给当地医院打电话,要求全力抢救,居然把小舅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小舅患的是严重的肺结核病,在县医院抢救后,又转到市传染病医院继续治疗了一个月,直至病情好转出院。听医生说,他的肺里都是空洞,是造成呼吸困难的主要原因。小舅所在的粮食系统已经基本跨掉,他的医疗费还有一万多元没有报销。这次住院费用是二哥出的,还出了一笔钱给小舅看病买药用。我们每年春节都会去看小舅,给他一些钱,不忘小舅的恩情。

    小舅又活过了好几年,在80多岁的那年去世。他就象我的父母一样,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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