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为我接机的女学生

11月9日下午，我正在家里对着电脑码文，州残联陈书记来电话，说自治区残联10日下午有个地方志工作推进会，让主编参加，问我去不去想不想去，我脑子稍微转了一下说：那我去吧。我给州残联写本级事业志，处在扫尾阶段，推进会涉及县市一级今后的工作，与我并没有多少关系。那么，我说去，有别的原因吗？有，就是想见下我的初中学生W吧。W转至乌鲁木齐工作后，多次邀我去玩儿而被我一再拖延，8月初我有事去乌，她却在上海。十一我去深圳又去河南山西，她知道后又提及到乌鲁木齐一事。多年未见，我也是很想见见我的这位学生的。现在公私可以兼顾，我再没有理由不去乌鲁木齐了吧？

微信上对W说了我的行程，W就说为我接机。就我的感觉，一般的人都各忙各的事儿，大多就是见你一面也未必有空，哪里会给你接机？所以W提出后，我真的是感觉非常高兴。

飞机10日10点25起飞，11点10分许就到了乌鲁木齐。W开着她的尼桑天籁车来接我，见到的一刻，却是亲近与陌生重叠的感受，亲近的多是遥远过去的一瞬回想，而陌生却有着漫长岁月的拒止与阻隔。上车的时候，我甚至一下都不能确定我是该坐后排与行包一处，还是坐副驾驶与W并排适宜，脑子里瞬间做了几种分析判断后才坐向了前排的位置。坐稳后，我问W车开了有多少公里了，她回我说没多少也就5万公里吧，我说我才开过2万公里，连她的一半都不到。除了说路怎么走能到我入住的酒店外，其他好像也没说多少。

打开手机导航到了克拉玛依西路的隆翔酒店，安顿了住宿以后，我将去年出的书送了W一本，上面写了这样一句话：三十多年前，我们曾在同一片戈壁同一条河边生活过；一段难忘的真情岁月！然后，W带我到附近一家叫勤和居的饭馆吃饭。巧的是，乌鲁木齐的一个朋友也曾叫我在这里吃过饭。现在乌鲁木齐又和W一个班的，还有两个，一个去了阿克苏，另一个在军区总医院上班。看上班的一时来不了，W就先点了饭菜，和我边吃边聊起来。W说自己已经从部队退下来，准备再找个轻松点的事情做；说女儿今年大学毕业后已经在西安工作，行止很有主意；说她妈妈现在常练拳舞剑，身体挺好的；说这么多年她和哪几个同学来往得多，和哪些来往少，好多不知道在哪儿了，我就建议建个同学群，一个一个寻凑到一起。两个人饭吃得差不多了，上班的那位才来，然后又提及了其他几个同学的情况，并议定由W牵头，建个同学群。

中午这次见面，说了不少话了，可W她们说等我开完会晚上再找个地方坐坐。我推辞了几次，没能退辞掉，就答应了下来。

晚上相约本来是三个人，一人未到，就只有我和W两个人了。这次是在友好路一个饭店的二楼吃饭，坐下后感觉环境安静清雅，看墙上标识的店名叫鹿港有约，一个很有蕴含很诗意的名字。原以为是三个人吃饭，W冒着被安检查扣的风险带了甁酒进来，一大瓶吐鲁番干红，现在从包里取出来放桌子上，问我喝不喝，我犹豫了一会儿，说那就少喝点吧。服务员于是给倒了约二三百克在壶中醒酒。考虑到中午吃得比较多，晚上要的比较简单，就是红豆沙、黑芝麻糊、蔬菜沙拉、虾饺与橙汁几样，吃起来清爽舒服；过了一小会儿酒也倒进了杯子，喝第一杯的时候我在意地品咂了一下，竟是少有的沉郁轻香，W说这是酒厂新近推出的一款酒。看了下，叫绿洲阳光。在不约而同的慢镜头节奏吃饭喝酒的同时，W轻声和我说着一些话。

有时候我去那边，会从围墙外看学校里面看我们的教室，W说。我说，我去年去还进到校园，看到原先初中部老师的办公室大部分都被拆毁。W他们这个班，是我教师职业生涯中带的第一个班，只有二十来个学生，且多是女生，我教语文当班主任从初一带起一直到他们初中毕业。学校的生源来自一个企业一个步兵团和附近的乡村。学校处于距离县城18公里的一片戈壁旁边。

你那时候体育课和课余时间经常带我们打篮球，分队时我个子小没人愿意要，你每次都说“W跟我一起”。

你记不记得你教我们唱歌？W问。我马上说，想起来挺可笑的，我那时一首歌自己对着谱子还没唱顺，就到教室教你们。W接着说，你教我们唱《牡丹之歌》，教了一下午，然后让每个人自己唱，我唱的时候就给唱跑调了，你就“哎”拖了一口长气。

你还经常带我们去爬山。听说你带我们去玩儿，我们可高兴了，到了山边，把自行车往住那儿的同学家院子一撂，就往山上跑。

我的喜欢读书也是你给启蒙的。你那时候有个大箱子，里边有好多书，让我们借着看，那时候我就看了《鲁宾逊漂流记》、《堂吉诃德》一些书，以后自己又看了许多中外名著。

你到我们家，对我妈妈说，“你们家的灯泡太暗了，这么暗学习写作业眼睛咋会受得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妈妈后来也没给换，害得我眼睛近视。

可能是说得有点激动了，W直望着我说，我上了那么多的学，你是最好的老师和班主任了！

我们同学当时议论你有点才，没想到你这么有才。W这可能是指我出了2本书现在仍在写写得还比较受欢迎这种情形。

当时学校没有音乐和体育老师，但给我安排的工作也就是教语文，其他的都是我自作主张心甘情愿做的事了。W说的，有的我有印象，有的我全然不记得了。我带这个班，倒真是很用心很用力很投入，也很高兴的。他们这个班到县城上高中，在多处初中学校中，升学率算是非常高的。

W的话题又转到我写的文章上，说我写的文字能展现当时的情景，仿佛事情就发生自己的跟前一样。说看某篇文章，就想起自己的一段颇为酸苦的经历；看某篇文章，看着看着就笑起来了；说我写的不像有些人的，翻翻就不想看了。

没想到W对我写的东西投入这么多精力，还有自己的一些观点看法；她看我的文字，大多是从微信群朋友圈看到的吧，看后常留个点赞什么的，只是不见置评一语。现在这篇那篇，竟说了很长时间。少有读者和我这么面对面长时间地细致地说我写的书，这让我的心情十分的通畅、愉悦和喜欢。

坐了两个多小时，已经过了11点了吧，醒的酒还有一点没喝完，人却似乎是微醉的温热，与楼外过寒流的凉冷天气形成反差。时间真的不早了，这才离开这个叫鹿港有约的地方。而在饭前，W等我的时候，还给我买了两个现做的甜心面包让我第二天早上吃。

临别时W对我说：以后来了告诉我啊！

我在想，我脑子里几次闪过的念头是，我当过老师，带过学生，三十多年过去，还有学生对我有这样的情感、这样的评说和这样无微不至的接待，那我曾经的所有付出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天晚上，虽身处异地，我的睡眠却是少有的安然、沉稳与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