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挚友。
喜欢在深夜流连甜品店,或者水果屋。
看着琳琅满目,七彩缤纷会不自禁觉着活着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人是智能动物,故而时常追问因果意义,无论做何事都要探求动机。
林林总总,五花八门,因时而异,因人而异。
于我,在无眠的夜深去甜品店或者水果店里买「醉」便是意义。
当然你也可以称之为怪癖。
我喜欢那些拥有怪癖的人,并非因为张岱那句「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只是因为这样乏善可陈,循规蹈矩的人,太容易被合并同类项。
我始终青睐那些灵魂有边边角角的人。
就像特德姜短篇小说集《降临》里那个每次去自动取款机取款都会对着机器里的摄像头微笑挥手的男人,读到这个细节的时候,我的心起了一丝涟漪。
仿佛那个人,瞬间活灵活现,作家通过类似细节,赋予一个人灵气,以及生命力。
后来我遇到过一个和我有类似癖好的男人,那夜晚风清凉,巷子口灯火辉煌,前半途的阴暗更加衬托出它的亮堂。
那是一家水果店,隔着一堵玻璃墙,堆着数不胜数硕大桀骜的榴莲。
我喜欢用这个词语来形容它,因为它的体型在水果界太过卓尔不群,丝毫也不秀气,气味也浓烈馥郁,予人印象极端,要么爱之难分难舍,要么厌之退避三舍。
所谓桀骜,但也莫名对它心生向往,因为它有「个性」。
天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奢侈的词语。
在这个沉闷寡淡的人世间,我相信并非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色泽,我所要做的,就是要寻觅那个货真价实的独一无二,才对得起自己浩浩荡荡,匆匆忙忙来这人世一遭。
你不要急着揶揄调笑,哪怕只是痴人说梦,也请不要此刻就叫醒我。
他说:
“你在车上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我只是沉默,温驯得像一只家猫,其实总有人会知道,我也有锥心的利爪。
希望有一天不得不显露的时候,不会让你伤痕累累。
我也知道,和世界锱铢必较的这些年,我变得越来越从容随和,渐渐学会一笑了之,或者一声不吭。
哪怕有一天真的覆水难收,我也知道你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我想念起从前走过的皎洁日子,然后像一朵昙花,在阗寂无人的时分静静收拾仪容,不会让别人致辞。
我看着他一步步远去,在水果店里逡巡,走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金黄色的果实。
那一刻,我忽然觉着这个男人,在不为我所知的角落,有着难以掩饰的寂寞。
然而那是我无法治愈的,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病症,无药可解,只是企图暂时遗忘。
他回来车里面,借着稀薄的光,凝视着我的眼睛,说,菠萝蜜,吃吃看,是不是有一种清香。
我拿起了一粒,放在鼻端嗅闻,那种芬芳,像是走在寂寞空谷,忽然瞥见兰花一丛,幽幽吐露芳华。
如此静谧,悄然,安宁,空寂。
像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欢心,轻鸢剪掠,目送归鸿,不骄不躁,来去如风。
我知我们不会共度余生,在烂漫黄昏里推心置腹,在静谧黑夜里十指紧扣,在羊肠小道上白头苍老。
我们只是偶尔相逢,会彼此遗忘很久很久。
他只是偶然落在我的眼眸,像一颗彗星,徒然划过幽蓝苍穹。
一切欢爱,争论,误解,撩拨,所有的寂寞白昼与馥郁黑夜,都会化作灰烬。
但我明白,如果不是这样我,何以遇见这样你。
一个人的性情气质,就是他的冲锋衣,为他披荆斩棘,就是他的黄金斗,为他浪里淘沙,就是他的北极星,直到遇见最亮的那一束光,点亮前路漫长滞重的幽暗。
也许这就是所谓命运。
千万分之一的鬼美人凤蝶都能被一个叫做卡申夫的男人找到,又何况是红尘深处,一个逡巡往来的我,和你。
如此沉郁顿挫的命运,让我浑身无力,但为一场场春雨淅沥的梦影,我也情愿负重前行。
来日方长,你也不过是字句几行,或者回忆一张,但是此刻萦绕鼻端清香,就此与我厮守,共地老,到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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