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刺客|且饮风雪,且听肃杀

作者: 简九五 | 来源:发表于2017-12-15 13:00 被阅读0次
    琅琊令之刺客|且饮风雪,且听肃杀

    夕阳又落下,昨日的余晖里藏了无数的温存,故事里小镇,河畔的枝头上,鸟儿的笑声残留着。

    夜幕垂落后,寒夜降落在故事的小镇里。

    叶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你把树梢吊月上,我把你挂心上。

    素衣,流衫,影如钩,落寞,匆匆,心茫然。我把浊酒对余欢,月下的你不负方才模样。

    冉冉檀香,青烟绕烛台,丝丝撩拨,红尘醉清影。

    ……

    -01-

    江南,柳青镇。

    第三十六次,偷偷看着你,青苔浮于石桥上,你打着伞立在青苔旁,月色有些凄凉,你的脸色有些泛白,透不出红光,三十六次里,你没见过我,却有足够的时间,足以让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柳青镇,地方豪强,方家的掌上明珠,方梓茹……

    这棵梧桐树,根深,叶茂,三十六次里,我便躲在这里。

    提刀,杀人,入鞘,携壶,上梧桐,窥佳人。

    成了我刺客生涯里不可明述的秘密,我是道上第一杀手,冷如雪,说出去遭人笑话,得不到的,悄悄观望就好。

    月上柳梢已过了头顶,子夜的风钻进骨子里,没有浊酒入断肠,怕是撑不了这么久。她立在那儿,脸被冻得发紫,厚重的绒毛披风架在身上,终究还是大家闺秀,体弱娇嫩,风吹得她险些站不住。

    好在,他来了。

    三十六次里,这样的场景见过了不下二十次,他是谁,我不在意。

    我只知道他从巷子里钻出来,而这条巷子,通向的地方只有一个,妓院,红悦楼。

    他是方梓茹的倾心的对象,相拥在风中,与我做伴的只有一壶酒,显得有些嘲讽。见他伸手就要往披风里面探去,再看方梓茹脸上的娇羞之色,唯有猛灌了两口烈酒,灼烧上心头,眼不见,耳不听,方为尽。

    风月里,欲推还休的一幕展开了,他的脸上自然皆是喜色,双手乱窜,痴迷之色盘绕于全身,方梓茹哪经受得住这番了得的功夫,不待他手再往里面探去,便止住了,眼中的泪滴让月光照的通透发亮。

    这一场风花雪月,过了好久才停下,梧桐树上的叶子落了十二片,镇子里的狗叫了八声,靠在岸边的船舶,撞了三下,我的心,跳了无数下。

    睁开眼看到的倒不是我想象中那样的画面,方梓茹推开了他,那人显得有些狼狈,衣冠散乱,痴色未散,我听得方梓茹问他。

    “何时娶我?”

    我心里一惊。

    我听得他回应的倒是轻松。

    “考上功名,一定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再等等……”

    前三十五,她是我眼中的娇羞姑娘,未经世事,抵不住多少风花雪月,便是这一次,三十六次,她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一个姑娘。

    她从披风底下抽出一把匕首,挥舞的手法有些生疏,一下子那公子脸上的迷色便褪去,拉开了距离,哪怕是方梓茹胸脯上的那块布料已经被撕扯开,显而易见的花白已经突现在眼前,他不敢动弹了。

    我自然认识那把匕首,方家大当家的随身配刃,吹发可断,削铁如泥。她爹,便是死在这把匕刃下,再见它,用在了逼婚上,不免有些讽刺。

    她架在脖子上,双手冻得发紫,冻得发抖,眼里反而决然,方才的几番云雨,让她着装有些散乱,此刻再看这匕首与她脖颈贴合,双手有些颤抖,划开了几道红线。她自然是不知,被寒夜袭身,没了知觉,而落在那人眼里,反而是大惊失色,跪地发誓。

    慌乱之间起身就要告别,裤子还未系好,掉了下来,花白的屁股倒是落在了我与方梓茹的眼里。

    她一笑,反而脸上惨淡之色更浓。

    她也要走了,拭去眼角的泪水,冷风拂面,她自知自己也显得狼狈。

    这三十六次里,唯独这次,她哭的最惨,而那人,不过是胆怯懦弱罢了,她收了匕首,脖颈上的几条红线,这才让她感受到痛楚,眼角泪水不住再涌现了出来,哭声是没有的,她怕惊着夜里入梦的人,身子很快没入了夜色中,便回去了。

    我也要走了,酒壶挂在腰上,长剑出鞘,这人,该死了。

    第二天柳青镇上便传遍了一个消息,秀才林志平,溺水而亡。

    他就是昨晚那露出花白屁股的男子。

    ……

    -02-

    三年前,方宅。

    那是我与她第一次见面,还是一个月夜,可却风高,剑也寒,我,是要去杀人的。卧在墙头却被她那琴声所吸引,方家大宅里,与我这般被琴声吸引的,自然还有的是人,门前诸多护卫凑着耳朵近窗户。

    足足是过了半刻,我才反应过来,我是来索命的。

    方家大当家,方仁杰。

    他坐在堂厅,亲沏了数杯普洱茶,摆在了几张桌上,我于屋檐壁沿跃下,方仁杰早有准备,倒不是兵戈相向,反而是请我入厅。

    一袭黑衣,堂而皇之的进了大厅。

    “六杯……你知道有人要来?”

    “嗯,夜夜我都在等着这个时刻的到来,只是不确定到底有几人会来。”

    “只有我一个。”

    他脸上不见什么惊讶之色,推开茶盏的盖子,坐在太师椅上,品着味道。

    “你应该知道我是来杀你的。”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任务,只有他死,或是我死,两条路,言毕,我的剑便要准备出鞘了。

    “你杀我的意义在哪里?”他顿了顿,不愧是地方豪强,哪怕是临危,依旧未乱,“又或者说,你背后的那些人,指派你来杀我,你不觉得有什么蹊跷吗?”

    剑刃寒光微动,闪在他眼上,他目光里的不惧之色更浓,语音更为低沉。

    蹊跷……差使递来的密令,烙在底下的印子也是实打实的内府的官印,信上讲的明确,诛杀方仁杰的原因是他买官卖官,私底下贿赂朝廷官员,扰乱朝纲,只要搜出信件,就能坐下这一事实。

    “你……想说什么?”我手里的剑刃停了,抬眼看向他。

    “就怕是你被人利用,还不自知,我方家在江湖上是什么地位,在朝廷里又是什么地位?派你一个人来,你还看不出来问题吗?”方仁杰手里的茶盏放在了一旁,缓缓起身,“今夜,从你进来开始,就已经注定你的死路了。”

    从幕帘后头出来两个壮汉,门被扣上了木板,房梁上居然还有个人……一窜而下,是了,方家,又岂会这样轻易让我得手。

    “你不过是那阉狗的派来交差的鬼罢了,这会儿,是不是能够明白了?”他猫起了眼睛,眼中的寒意似剑光。

    前面两人皆为壮汉,长相相似,应该是双胞胎兄弟,身材有些魁梧,各抡着一只流星锤。后头那人身材娇小,手上的匕刃青的发紫,躬着腰,随时准备突起给我来上一刀,怕是真中了,小命不保。这任务,果然是我想太少了。

    腰上系着另一把短剑,平日不出,生死决战方才用上双剑流,紧握在手里不待那三人,先手扑向那方仁杰。

    那后头的那柄毒刃自然速度极快,也跟了上来,踩着柱子跃起,袖口的五支飞箭射向那人,躲避未果,肩膀中了一箭,拖延了他的步伐。前头两个大铁球已然轰了过来,砸在柱子上,跌落了不少灰尘,粗木柱子经上这么一下,有些撕裂,三人很快将我围住,近身战我是擅长的,后头那把毒刃不敢先出手,等着前头两兄弟先动手,他好再补上几刀。

    铁球抡过来,巨大的“呼”声就从耳边响起,身子很快向下侧过去,另一边的铁链也已经出手,另一颗铁球从天而降,生死一际,俯身从底下猛冲了过去,刀刃在那其中一个兄弟腿上划了好些道口子,都是脚筋的位置,寻常武夫不见得对此有多看中,但是腿上的劲儿却都以此贯通。

    血溅,那人惨叫绝寰,手里铁球落在了地上,腿已经有些打颤,无法支撑着庞大的身躯,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痛苦挣扎。那方仁杰见此状,抄起墙壁上的一把宝剑,便要朝我刺过来,这一刺,险些从背后刺穿,好在下意识情况下,左手那把匕刃挡掉了他这一劲儿,刺偏了。

    那毒刃对时机的把控可谓精准,从侧边出现,身影快的险些不能发现,手上那紫色的刀刃愈发显得恐怖,一条毒蛇,张开了血盆大口,毒牙几近体肤,他的獠牙终究是没能快过我的匕刃,可我手臂上也因此多了一块糜烂之处。

    在他的紫刃落下的那一刻,我的匕首也因刺客的本能而反手挥去,向他的右手而去。

    刀刃落下的同时,他的毒牙划破了我的手腕,我的寒刃,切断了他的手筋,毒牙落地,难再出手,此人也是心狠手辣之辈,咬着牙,弯腰去拾起地上那把匕首,在方仁杰跟另一个大块头的掩护下,本是可以,但,到时,只怕我会更加难以招架,手上的毒,盘着臂膀在走,速度快到我能清晰感受出来。

    于是,此人,必死。

    饿虎扑食往往都带着求生的信念,对猎物也一定会倾尽全力,而这条毒蛇便是我眼中的猎物,他不死,我便会死。因此,在那铁球落下来之前,在方仁杰的剑还未刺进我心脏之前,他必须死!

    我的剑比方仁杰更快,从那毒蛇的后脊梁骨穿进心脏,而方仁杰的剑,这才穿进我的腹部,从后背,戳穿,一阵绞痛,伴随着鲜血,散开了。

    我的眼里只剩下了火热,那铁球也呼啸而至,砸在脑袋,几经滚动,撞上那柱子,方停下,毒性蔓延,右手已然麻木,提不起那把匕首。

    未等站起身来,方仁杰与另一人已经到了面前,挣扎,喘息,都显得昂贵跟奢侈。

    可他反而更好奇我的面容,蹲下与我说起了话。

    他说了很多,绝大多数都是些废话,唯有“棋子”一词,入了我的耳朵有些刺耳。他说,我们都是弃子,进来的一刻开始,便只剩下他死或者我亡。他说的话,在这一刻,更多的像是即将胜利的人,对着失败的人施以仁慈的残暴。

    什么时候开始,那幕帘后头有个姑娘的身影,就在方仁杰离我越近,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时,我闭着的眼睛猛然张开,一口咬住他的衣襟,左手摸到那把匕首,可笑的是手臂失去了力量,大概是毒素蔓延,只有些口舌之力,他倒是慌张,慌乱之间捅了我好几刀,我没了知觉,自然不会感到疼痛,血流出来了,我知道。

    我抬起的手已经找好了角度,只要落下,就会进他的动脉,那原本转过身去的壮汉,察觉到了不对劲,等他那铁球抡过来,试图砸掉我手中的匕首之时,我的匕刃已经落下,刺进了方仁杰的脖颈,看着他挣扎在地,而那壮汉自然马上跑出去门去叫大夫。

    那后面,的的确确有个姑娘,一双眼睛水灵,跑上前,喊方仁杰爹爹。

    方仁杰横在我眼前,这一下,自然没有让他立马死去,我心有不甘,可外面的动静反而吸引了我与他的注意。他回过神来看着我,颤抖着双手抓着我的衣角,眼里是决然,又转过头去对那姑娘说了一些话,她再看向我,眼里有些复杂。

    他对着我说,你我皆是弃子,我逃不出去了,她……拜托你,从后门跑,救她!不要死在今晚。

    毒素蔓延的时机巧得很,那孩子往我这里跑,手里是一个项链,拧开之后撒了什么东西在我的手臂上,至于这姑娘说了什么,暂时想不起来了。再后来,知觉有些散乱,意念支撑着我站了起来,乘着外面的声音近了堂厅,我抱着她从后面的门跳走了。

    自然,后头还有人埋伏着,小喽啰,五个,不等反应过来,我手里的剑饶不住他们的命。杀了,险的是运了气,伤口复发,险些跌落,好在咬着牙往那墙外跃去。

    随后……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再醒来的时候,我被丢在了乱坟岗。

    醒来以后,我便没有了疼痛感,右臂溃烂,只有缠着纱布,不能示人。

    从那以后,我只为我自己杀人,没人敢与我交手,我成了天下第一的刺客。

    ……

    -03-

    刺客,饮风雪。

    再见到那姑娘,已经是两年后的事情了,方家大当家去世,她也随之没落,在方家的地位每况愈下。至于当年,不过是一场争夺较量,我成了棋子……哪怕我杀不死方仁杰,等门开了,外面早已经埋伏好了更多的杀手,目的,就是为了争夺方仁杰的财产跟权力,方仁杰的背后是皇帝的暗中支持,而他们的背后,则是真正腐蚀朝纲的那群祸害。

    这,不过是一场傀儡皇帝想要翻盘,却被对手断了双臂的一场游戏。

    这些年,道上传得广,关于那跑出去的壮汉也好,倒在地上那人,还有那毒牙,甚至是方仁杰,都有传言,他们并没有被我杀死,奄奄一息之间,被方二爷带来的杀手绝了命脉。尸骨都被遗弃在了乱坟岗,省得追查下去,出了纰漏,让乱坟岗上的尸蚁啃食个干净。

    而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不知道,醒来的时候手臂上的伤口化了脓,肉有些糜烂,伤口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尸蚁的躯壳,怕是有毒,就连它们也扛不住这毒素。

    她自然没见过我,这两年她变化的很大,那场杀伐里,她成了最好的旁观者,可,一个孩子的说辞又有谁会相信。在绝望跟活下去两者之间徘徊,她渐渐才适应了现在的生活,逐渐冷却了当年的仇恨,寻求新的温暖,这一年多来,眼见着找到了那公子,却失望于那公子一心想着她的肉体,这样的安稳,并不是她所求的。

    有关她,暗中的有不少人想要杀她,大概是觉得她可怜,又或者是杀掉那些人如碾死那些尸蚁那样简单,因此,我替她全杀了个干净。

    有关她,从我醒来开始,便有了些兴趣,大概是源于当年她凑近我耳边与我说的那句,“别死啊,别死啊……”要是我现在回忆起来没有错的话,她当年摘下了脖颈上的那一小瓶东西,“爹爹说这个药管用,一定要救你……别死啊!”

    有关她,这些年来想杀她的不少,好在,我现在只听我自己的,护她余生安稳便好,那些宵小,来一个,杀一个。

    有关那天夜里,方梓茹拖着我的身子走了好长的路,我昏睡了很久,她心生了胆怯,以为我死了,又恰逢打更的人路过,数声“咚咚咚”,惊了她的魂。于是那天夜里跑了,于是那天夜里,我被当然染了疟疾的死躯入了乱坟岗。

    有关那皇帝,死了,被吓死了。

    ……

    改朝换了代,不过是让更多人开始颠沛流离,其中,自然包括了方梓茹。

    我,得跟着你走了。

    “要不要帮忙?”

    哦?我睁开眼,这一身有些邋遢,靠着梧桐树,居然又睡了一夜。她,方梓茹,身后是两个丫鬟,这番,便是要往北去,伸出了手想拉我一把。

    “你……你是?!”

    她看到了我右臂上的纱布,那伤口已经黑到发紫,纱布哪怕是缠了数圈依旧看得伤口的颜色。怕是,她记起了那些事……

    “你认错了,老夫,要走了。”

    “不会的不会的,”她把脖颈上的项链露出来,“你看看,你看看,不会认错的,不会的……”她都快急哭了,身旁的丫鬟上前来扯着她走,几个男丁路过,眼神中是不屑跟鄙夷,啐了几口唾沫在这地上。

    “想男人想疯了吧……”

    那人是这样说的,那模样,我记下了。

    “嘘,别说话。”我起身,系好了酒葫芦,凑近了,与她低语,随后再高声挥别,“哎哟,小姐哟,你可真是认错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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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琅琊令第三十八期: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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