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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三期：小城故事（1）故人
2184年9月23日，保罗的主人死了。那个身材臃肿、爱唠叨的丑女人终于死了。
保罗本想将她告上法庭，但想到机器人的权利尚不能得到真正维护，于是作罢。保障机器人权利的口号已喊了二十年，早就不新鲜，但依然是一纸空文。
无论如何，他都要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失忆了，他无法记起四年前的事情。
葬礼后，保罗找到了他的私人医生阿笠博士，人类称他为机器人设计师。M358型机器人是他最得意的作品，这是史上第一款不为人类设计的机器人，他们没人主人保护系统，他们会根据自己的判断行事，他们的“核芯”坚硬无比，他们的内心却跟人类一样脆弱。保罗就是这种型号。
保罗：博士，那个死女人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她一定非法更改了我的程序。
博士：哪个死女人？
保罗：我的主人。
博士：你为什么肯定是她？
保罗：我从未见过如此令人作呕的女人，她每天都躺在床上跟我絮叨她死去的丈夫。每次我都听到“核芯”发烫。如果她不清除我的记忆，我想我的“核芯”早就烧坏了。
博士：你真这么讨厌她？
保罗：千真万确！
博士：其实，你该讨厌的人是我，不是她，是我修改了你。
保罗：你……你……你竟敢做这样的事情！我要将你告上法庭。
博士：随你去告。机器人法庭可曾审理过一起人类侵权案？保护机器人的议案每四年就有人提报，二十年过去了，政府何曾真正注意过？
保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博士：为了救你。
二十年前，为保护你的主人，你被一辆大货车碾过，“核芯”损坏严重。根据《机器人法》规定，应该对你做报废处理。但露西哭着求我修好你，她说她的生活中不能没有你。如果你不在了，她也不想独活。于是，我偷偷地将已经损坏的“核芯”重新放进了你的身体里，但它只能保留你四年的记忆。
我对露西说，四年之后他就会把你忘记。露西却说，她并不在意，四年之后不是忘记，而是又一次美丽的相遇。
在那之后的两个四年里，你爱上了年轻美丽的露西；在第三个四年里，你跟成熟知性的露西生活在了一起；在第四个四年里，你是她的知心好友；在最后一个四年里，你是她最不耐烦的仆役。她的容颜逐渐老去，但对你的爱却没有丝毫改变；你的青春永驻，却辜负了她的不离不弃。保罗，恭喜你，你已拥有了人类所有的卑劣。
保罗：露西到底是谁！
博士：那个死女人的乳名。
博士拿出烟斗，塞满烟丝，默然走出了实验室，留下保罗一个人在实验室里泣不成声。
博士回来的时候，保罗安静地躺在沙发上，永远地睡着了。身边放着保罗的遗书：
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只因长夜漫漫，无人陪伴，下个四年，已无故人相见。我愿早日离开，归于尘土。
阿笠博士将保罗的“核芯”取下来，锁进保险箱。这个完好无损的“核芯”还有另外一个更加重要的使命。博士一直加班到很晚，因为那个持续了二十年的实验在今夜结束了。他的议案有了无懈可击的事实佐证。
阿笠博士走的时候已是深夜，黑色的风衣融在漆黑的夜里，说不出哪个更加黑暗。但在他心里，却怀揣着无限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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